第二二零章 个中纠葛
若卿言2018-07-31 02:153,126

  说话间,梁公子已进了门来,月凌只瞧了他一眼,便又将视线移往别处去,毕竟离别还不到一刻钟,不至于有那“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相思。因此,这般再见,既是意料之中的事,倒也谈不上多开心多惊喜。

  同样的,她是更没觉得方才自己那句所谓“论人短长”的话会让梁公子当真放在心上。只是……梁潇这忽的一开门,倒是有些打乱了她的思绪,叫李姑娘一时间倒不知该说些什么,于是只得默不作声。

  而柳朎胧呢,仍是一个人呆呆坐在原处,不过大抵是觉得老耷拉着脑袋别扭,倒是时不时往梁潇那处偷窥几眼,当真只不过是偷偷看上几眼,好奇心驱使罢了,却仍旧是不敢直视的。

  不是矫情,不是避嫌,到底只因三百多年前那锥心之痛至今难以忘怀,而今这么久都过去了,伤痛倒已无,时过境迁虽已久,只是多年的阴影总不是说消解就能消解的,因此她心中一丝恐惧犹未散。这会儿要肆无忌惮地打招呼,总着实有些强她所难,于是乎,小蛇妖也只得自顾自抚着心口暗暗自我宽慰,仍在一旁不语。

  月凌沉沉地顺势轮流望了屋子里的三个人一眼,心中不知何等念头,却将方才前言后语地一思量。江子笙一提撒谎的事,她才一说梁潇的不是,梁公子便当即到了场。啧啧啧……这巧合劲儿,李姑娘这会儿忽觉好笑,至于梁潇的话,倒亦是不应。

  于是乎,眼下这些个在场的人里头,唯有那江子笙,倒是一不觉怕二不觉笑的,似乎是全不曾将他自己方才对梁公子的“恭维”与“信任”放在心上,这会儿却是客客气气地行了个俗家礼,

  “梁公子——”江子笙躬身一礼,恭敬却又不觉卑下,倒显得几分潇洒大气。只是那作势之顺,谦逊之态,冷眼看来,必然活脱脱是个书香门第家的公子。那通身的俗家气度,不说有没有大家之态,只是那入世之姿,早已是全没有半点出家人的样,便好像……这三百年来,他与“出家人”这三个字全不搭边一般。

  这招呼打的客客气气,想来大抵没有半点错处可供谁人挑剔的。所以,切莫说是今日里这番梁公子受人之托,未忠人之事,多少觉着本就有些心怀愧疚。此时此刻便纵还有什么旁的事,一见人家这般进退有礼的,梁公子便难以计较,也忘了计较,于是乎……方才听到的话,便只好权当耳旁风了罢。

  只是……漠然间沉下心来,梁潇循着声却又再往那处一瞧,将眼前不远处这位分明恰似少年,却已是年愈了上百岁的修行人望上一望,也不知怎的,叫人总觉得还是有些别扭,“我说明……不是……江公子啊——为什么我上看下看,左看右看,你这般打扮,我看着还是不大习惯呐!”

  李姑娘楞了一愣,又将这两人的神情各自打量一番,遥思前事,总有些哭笑不得,便又同梁潇调笑道,“哎……谁叫你总记不清人长相,从前认他全看脑袋,如今蓄了发,便认不出了,才难受的吧?”

  叫旁人听着,这话倒活像是在打趣,显是奚落梁公子来的。可却唯有还算了解梁潇的人方才知道,月凌这话,言语之间虽透着笑意,其实……倒是每一句都是事实。要说梁公子这打娘胎里带来的认人不清的毛病,惹的可远远不止这一桩事。说惹事倒也未必算得,只是那些个过往,若提起来,总叫他自个儿郁闷,甚至是无颜以对的。

  听人说,他小时候刚记事时,一旦半日不得相见,时常会将自己的爹娘也认错。依照着这般“劣迹斑斑”的前科,梁公子前些时里能靠看个脑袋认人,还觉着有几分眼熟,对他而言便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再说了,距离上回巷子里头相见才不过几日,柳朎胧也好,李姑娘与梁潇也罢,他们三个本是统以为事态变动当该没有这样快的。可哪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人算不如天算,谁也摸不清大和尚心里头到底在想些什么。

  这不,今儿个明空禅师登门来,也不走大门,倒是直奔这院子里来,又冷不丁地长了头发,连个蓄发的过程也没有,本就已是叫人倍感意外了。忽然登门,便是这副打扮,月凌很理解梁潇郁闷的内心。毕竟……别说是梁公子这般“先天不足”的,就连她这自认算得过目不忘的,方才不也一时间也没能认出来吗?

  这会儿,梁潇被人无情地揭了短,本想着为了自个儿的面子再回怼几句,也好为自己解释一番。可暗里思量起来,却是一句话也没法往外蹦了,他再郁闷又能怎样呢?好像也只能怪他自己命苦,偏生月凌说的好像都是实话,也没怎的夸大,偏是他自己太不争气,竟是打从娘胎里就带来了这个未必能称之为毛病的毛病。

  有时候,夜阑人静时,他时常倚着窗子暗想,若是……人真有前世今生。那么,他上辈子……该不是个瞎子吧?只因前世因果作祟,所以……到了这辈子,硬生生还多少烙着前生的印记,眼神不大好,总是记不住人脸。可是……瞎子的听觉自来可是灵敏的紧,若说是前生烙印,他怎么独独眼神不大好,却怎不见得在听觉上头天赋异禀呢?

  总之,不管他乐不乐意承认,长这么大以来,月凌大概是唯一一个得以例外的。想起当日,只在修远婚礼上见过一回,左右也不过说了几句话而已,他便自信将她模样印在脑海里决计不会忘却。于是便一路跟随,一路十分不高明地搭讪。

  不过,若要细细起来……好像柳朎胧也算一个,虽然事出有因,全因为那姑娘每回见到他时那见鬼一般的表情。可记住了就是记住了,不管有没有理由,因的什么理由,一桩两桩的加起来,倒也算是自己为自己争了口气。

  这般细细算起来,梁公子不再哀怨伤感,忽然倒是感到颇有几分欣慰了。虽然,他长这么大,生平因着自己这算不得毛病的毛病已是闹出了不少尴尬和笑话,可,偶尔能有个战胜它的时候也是好的,哪怕只是个自我慰藉。至少……这也证明了他倒不是百分之百地认人不清,好歹……也是有例外的不是?

  “月凌,其实我……”梁公子刚想拿着这两个例外为自己驳回几分所剩无几的面子,只是苍天不佑,他才说了没几个字,不等好好措辞一番,便又被一声惊奇的讶异给无情地打断了。

  柳朎胧方才早已呆坐了半日,想说几句吧,心里头只觉得插不上话。这会儿猛然听得这么一句,只顾着话是李姑娘说的,倒也不曾多顾及论的是梁潇的事,只是当即奇道,“诶?梁公子竟然还有这识人不清的毛病?”

  月凌这会儿又想起了这事,心中虽知梁潇其心昭昭,自然不会有意于柳朎胧,可明白是一回事,不悦好像又是另一回事了。这等特殊,又是对这么个长的甚是标志的小妖怪,一旦想起来,到底常觉得别扭。

  尤其她此刻凡心已动,自然比不得从前寻常朋友的泛泛之交,一旦梁潇与别个女子有牵扯,又是这般说不清道不明的例外,月凌总莫名觉着有点酸酸的,连带着说出来的话也带点酸,只是不但她自己没曾察觉,余者无心,亦不曾想到。

  “可不?谁都不记得,可他却偏生记得你的模样,你说这事奇怪不奇怪?”

  “啊?我说……”柳朎胧心下一愣,暗想着自己本不过是凑个热闹罢了,也因是心下惊异方有此一问。本也只是觉着有些奇怪,也没旁的意思。怎么……这会儿听李姑娘这话,这里头还有她的事儿?

  “李姑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不得不说,这下子柳朎胧原本悬着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吊了起来。她自以为脑子够不好使的了,可这等记不清人长相的事,好像……还是头一次听闻,便算她少了见识,孤陋寡闻呗!总之倒想知道这究竟是什么缘故。只是……却是有人偏生不给她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机会。

  梁公子本还想好好举举例子解释一番,可莫名叫月凌这般一提,先时还没怎的想,这时节却觉得,颇有些莫须有的罪名,解释不得,只得回避。再这般追问下去,梁公子总觉得脸上迟早又得挂不住,于是便连连扯开了话头,“好了,别谈这些了。我回来了半日,怎的没人问我东西拿回来了没有?”

  提起这话,屋子里余下的三人这才想起来这回的要紧事,也便不再其他事上头多作纠结了。柳朎胧与江子笙具是安心等着梁公子接下来的回复,却哪知梁公子似乎一时间还没有要开口的意思。李姑娘往梁公子身前身后转了一圈,看戏似地瞧着道,“诶?梁潇,你好像……没拿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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