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辜受到宫里的消息,连忙丢下手头上的公事,立即往宫中奔来。
自从幼时无意踏入这片竹林,楚辜现在是第二次来这里,心头有些说不上的烦乱,而一进竹林,远远的就瞧见简锦和皇上对面而坐,皇上亲自往她杯中倒了些酒,简锦迟疑了会儿便要举酒饮下,楚辜脑子一懵,当即厉声喊道:“简锦!”
船上的简锦听到声音,手上动作一顿,慢吞吞地转过头来看他。
湖面上还飘着雪,她手上的酒盏冒着热气,蒸得她眼里都是细细的水雾,像是真被浓稠的酒浇过一般,长睫之上还沾着泪珠,显然是受到了什么惊吓或者威胁。
楚辜看得心里一阵锐痛,当即要冲上去,宫人纷纷上前将他拦住,楚辜全都挥手甩开,可是船在湖面上,他过不去就抓来一个太监,吩咐道:“赶紧弄一艘船来,本王有急事要禀报皇上。”
太监被迫迎着楚辜乌沉沉的目光,颤声道:“燕王殿下见谅,皇上吩咐过,谁来都不能打扰。”
说话间,旁边伺候的宫人也都在他面前跪下来,也堵着他。
楚辜余光瞥见简锦饮下了那盏酒,惊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只觉得自己的命都被抽去了,当下也不管面前还堵着多少人,谁敢拦住他,他就一脚踹过去。
到最后面前没人敢拦了,只在后面提心胆颤地跟着,却是见到楚辜直接下了岸,衣袍连着厚重的墨色大氅浸泡在寒冷的湖水里,他竟也不怕这天寒地冻的冷意,直接往皇上的小舟上游过去。
宫人想上前却不敢上前,惊得都跪在岸边,一个劲地喊道:“燕王殿下,不能啊!”
而在小舟上的皇上看到这一幕,眸中顿然发沉,一言不发,重重地将酒盏掷在案上。到底自己最器重的儿子,半晌后,他又吩咐宫人:“靠岸。”
小舟往岸边划了,也离正奋力往这边靠近的人影近了一截。
随即哗啦一声,一个高大矫健的人影爬上船,湿淋淋地走过来,一股刺骨的冷风也席卷而来,简锦不由感到一股寒冷正从心底漫开,她垂眸没有看过去,然而下一瞬男人已经靠近过来。
楚辜一把拽过她的双肩,左看右看,细瞧着少女的脸颊被湖面上的冷风吹得发白,但是双眸乌黑水润,嘴唇又沾着未干的酒渍,像是摸上一层水蒙蒙的光泽,显然没有中毒的迹象。
悬着的心骤然松沉,楚辜按捺不住狂喜之情,将她狠狠往自己怀里按,压着她的脑袋,恶狠狠道:“你知不知道你吓死我了……”
“燕王。”皇上瞧不下去他俩当众搂抱亲密的画面,沉声打断道。
楚辜回神,薄唇立马抿得紧紧的,显然还在气刚才他无端为简锦倒酒的事情,半晌都没有回答他,只将简锦从怀里带开抹去她身上沾染的水珠,又拢了拢她微开的衣襟,一切都收拾齐整之后,小舟也悄然靠岸,他拉着简锦的手冲皇上道:“恕儿臣鲁莽,儿臣还有急事,就不打扰父皇在竹林小湖散心。”话罢拉着简锦站起来要往小船外走。
“老四!”皇上骤然冷下声,目光沉沉地看着他俩。
等待在岸边的宫人察觉到皇上不悦,立马起身将楚辜和简锦二人堵住。前方没了去路,楚辜不由冷笑一声,回眸望向仍在舟上端坐的皇上,“皇上还有何事?”
皇上似乎被他这种态度给激怒,骤然拍案,嗓子沙哑道:“朕是你的父皇,你就这样的态度?!”
在场的宫人这会儿都能感受到空气里弥漫的硝烟气味,听到皇上这话,更是默默地垂下头。楚辜却是脸色如常,淡淡道:“儿臣知晓。”旁的话再没有多说。
见他还是这副态度,皇上也疲于应付,摆摆手,都让宫人撤下去,放他们走。
等出了竹林,楚辜这才停下来深深抽了口气,像是被湿衣服裹着的寒冷所激,浑身都泛起一股颤抖的冷意。
望他眉宇之间也是弥漫一股苍白虚弱之气,简锦伸手揉搓他的脸颊,只想把他脸上都搓暖和。
楚辜任由她搓着脸,两人视线相对之际,气息都暖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他才拉下她的手,说道:“我身上还湿着,你小心着点,可别被我着了凉。”
若是换做以往,简锦肯定要黏着他,但是今日情况不同了。她听了他的话点点头,眼泪却禁不住流下来。
楚辜忙擦她脸上的泪珠,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了?可是刚才皇上为难你了?”
简锦低着头,一个劲地摇头。
楚辜看她摇头却不说话,心里更急了,但是也不敢急她,耐心地哄道:“你别哭,你一哭我心里都疼了,若是皇上真说了什么话,你也别往心里放,听着我一个人的话就行。”
他这般照顾她的情绪,简锦一时不好意思掉眼泪了,立马收住伤感之意,抬眸问道:“刚才你在岸边等着就是了,怎么又着急游过来?”
楚辜以为她哭是在心疼他,笑着擦她脸颊上悬着的细小泪珠,语气愈发温柔,“我来时看到皇上往你杯里倒酒,这么冷的天带你游湖,身边又只有一个宫人跟着,我难免会多想,”说着又忍不住将她虚虚搂着,“幸好你没事,要不然眼睁睁看着你喝了那杯酒,我肯定受不了。”
简锦也往他怀里靠,轻声道:“我没事……”
正说着,楚辜突然将她拉开,失笑道:“我身上还湿着,得要去偏殿换一身。”
随后两人去了偏殿。楚辜站在屏风后面换了套干净的衣服,宫人就守在外边伺候,都个个低着头,不敢瞧一旁的简锦。
其实他们心底都知晓,这位甄侯府的‘二公子’和燕王是什么关系,最近宫内传得沸沸扬扬,说什么的都有,更别提外头怎么传他们俩了。
楚辜走出屏风后就将全部宫人都撤下去,又关上殿门,他转过脸看到简锦没换衣裳,就将她往怀里带,摸了摸她身上几处地方,笑着道:“身上比我还湿,怎么没换掉?”
简锦正要回话,楚辜却一个劲地往她身上压,最后竟是被他压到在桌上,他勾着她的脸,幽沉深邃的眼睛里跳跃着炽热的火焰。
简锦赧然地别开眼睛,两片脸颊却透出薄薄的绯红,犹如春时映出云端的朝霞,明艳得不可直视,楚辜瞧着瞧着更痴了,轻笑着往她颈窝处探,故意道:“这里这么香,是用了什么香料不成?”
简锦却是双手捏拳轻轻推开他,“这儿不合适,你别妄动……”
楚辜却是一个劲地看着她,还没有等她把话说完,就已经忍不住俯首亲了上去,简锦立马被堵得说不出一个字来,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嗯嗯哼哼的声调,用拳头推开他更是不行,反而被他一把捉住双手往头顶上扣。
等厮磨了一阵子,男人才将她抱到里屋去,纱幔一掀,两道人影重重地落在绵软的被褥之上。
外头也重新落起了雪,纷纷扬扬,下了许久才渐渐止住,殿内激烈的动静也悄然归为无声,宫人也不敢打搅他们。
等简锦醒来,放眼窗外已是暮色将近,天色暗沉,压在松枝上的雪噗嗤落下,不断砸到窗面上。
她支起身子侧着头看沉睡中的男人,鼻梁笔直,眉目英挺,睡梦中嘴角还微微上扬,似乎梦到了很愉悦的事。
简锦是越看他越喜欢,也越来越放不下,可念及白天皇上要求她发下的毒誓,心里禁不住一阵沉痛,饶是春宵帐内暖人气息,也丝毫暖不透她肺腑之间的冷意。
她伸手碰了碰他的脸颊,触感很是热意,随后忍不住抚上他的嘴唇,轻轻地摩挲了下。
眼见着男人呼吸渐重,将要醒来的样子,简锦骤然翻身跨坐在他腰腹间,而后俯身对着他的嘴唇亲了下去,像是往日他对她般粗暴,又带点温柔的怜惜。楚辜闭着眼主动来勾她的唇,重重地研磨,等到压在他身上的小女人气息不稳时,他才缓缓睁开眼,将她拉下来往他怀里躺。
“刚才皇上有跟你说什么吗?”楚辜摸了摸她的头发,随口问了句。
简锦道:“他让我离开你。”
楚辜立马盯住她,“那你应了吗?”
看他这般严肃,简锦忍不住轻笑起来,勾了勾他的鼻尖,道:“我是骗你的,皇上没有跟我说这些,他先是让我在一旁看他钓鱼,钓不了鱼就陪他到船上去烧酒赏美景,然后你就来了。”
楚辜深信不疑,又纳闷道:“我分明看到你哭了,怎么会没事?”
简锦不想让他多想,就故作轻松地打趣道:“难道你希望我有事?”
楚辜狠狠地揉了揉她的头顶,“瞎说什么。”
简锦仰头看着他,弯了弯嘴唇。
楚辜看得心动,愈发抱紧她,也低下头亲了亲她的脸颊,注视着她的一双乌黑眸子,无比郑重地道:“小锦,你再等我一些时日。到时站在我身边的人只能是你,也只有你。”
简锦偎在他怀里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