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少女:“……”
萧江沅自然看不到自己的头顶,直到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李隆基更终于大笑起来,她才意识到了什么。她本想立即挥手把蝴蝶赶走,可难得见李隆基这么开心,她的手便抬不起来了。
这一场蝶幸终成闹剧,直到晚上就寝,李隆基仍噙着笑,在萧江沅离开的同时,牵住了她的手:“你不准备留下来么,这可是天意啊。”
为着今日李隆基的恢复,萧江沅好不容易心下稍安,此刻见李隆基目光灼灼,语气虽轻快,神色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她的心又被高高地提了起来。向来镇定淡然的她,忽然间乱了阵脚,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她只能本能地挣开李隆基的手,然后转身逃离了南薰殿。
留下李隆基怔愣地坐在卧榻上,沉默良久,摇头失笑。
听闻了昨日竟是这么个结果,玉真公主和汝阳王都笑个不停,唯独宁王定定地看了萧江沅一眼,若有所思起来。
当晚,李隆基在勤政务本楼喝醉了。他本就多年不饮酒,刚开了戒,饮的还是当初萧江沅从春香坊买回来的烈酒,自己喝犹觉不够,还派人把宁王给请了过来。
一见三弟模样,宁王就更明白了。
萧江沅不过下午去了趟内侍省,晚上刚回到勤政务本楼,就发现这里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听说李隆基谁人都不让进,唯独宁王在里面作陪,萧江沅这才安心了些。她便在外面静静地等,没过一会儿,宁王就出来了。
闻到宁王身上也沾了酒味,萧江沅无奈一笑,便听宁王低声道:“他方才问我,他早知皇位便是称孤道寡,却为何还会这样难过——是因为你。”
萧江沅微微一怔。
“这么多年,你一直在拒绝他,对么?”
“……是。”
“我理解你,也心疼他。其实眼下,他没了结发妻子,也失了多年相守的爱妾,其余妃嫔早已相安无事,你们之间没有障碍,而你和他此生想要的应该也都实现了吧?”
萧江沅缓缓地点了点头。
“眼下一切都刚刚好,你就从未想过,成全你们一次么?”
不等萧江沅回答,宁王就告辞离开了。
萧江沅推开殿门,独自走了进去,迎面便闻到了一阵浓厚的酒香。殿内窗户大开,吹得灯火只剩了几盏,等萧江沅走近了,才看清李隆基在御案之后,倚着圈椅放浪形骸地坐着。见酒瓶滚了一地,萧江沅仔细地数了数,见数量不过三五个,才暗自松了口气。
看来她家阿郎喝得并不算多,只是酒量差了一点,难怪当初要让她把酒都换成水,可他现在就不怕会误事了么?
宁王的话言犹在耳,萧江沅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李隆基,便先将地上的酒瓶都捡了起来,可就在她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忽然便觉腰间一紧。
“别走……”李隆基的脸紧贴着萧江沅的腰,低沉地呢喃着。
萧江沅挣脱不开,便只得将捡起的酒瓶先放到御案上,然后道:“臣永远都不会离开大家的,大家先放开臣好不好?”
连她自己都没想到,她竟也能说出如此温柔的话来,却听李隆基道:“你永远都不会离开我,却不愿意与我在一起……”
“臣不是……一直都与大家在一起么?”
“你说什么?”
感受到李隆基的怀抱微微松开,萧江沅转过身,坐在李隆基面前,微微一笑:“这么多年,我不是一直都和你在一起?”
萧江沅立即将衣衫拢好,怔怔地看了李隆基一眼,却什么都没看清。
“我让你走!”
萧江沅只得马上站起。方才跪的时间有点久,她的膝盖一时有些受不住,走起路来慢了许多,倒正好给了她系好衣扣的时间,便听这静谧的殿中,清楚地传来他隐忍的低喃:
“你不是不愿意么……你不是一直都不愿意么?你又骗我,你明知道你所说的‘在一起’与我的是不一样的……”
等萧江沅彻底离开了,李隆基只觉头痛欲裂。
他为什么放她走?他在担心什么,又在害怕什么?真是可笑,他明明盼这一日盼了多少年,事到临头竟然主动放弃了?
他后悔了,他现在就后悔了。
如果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
昏昏沉沉之中,李隆基感觉自己被抬下了楼,然后回到了南薰殿。只有一些眼熟的宦官宫人侍候着自己梳洗更衣,而她……让她走,她竟然真的走了。
“再拿些酒来。”他冷冷地道。
“这个……”
“怎么?”
“萧将军吩咐过,若再不经过她允许,直接给圣人拿酒,有一个打一个,有一双打一双。”
“她是皇帝,还是我是皇帝?”见殿内顿时跪了一片,李隆基愈发心烦,“让你们拿就快去拿,还要刚才的那些,你们若不去,我现在就打!还有这些灯火,都给我灭了,你们把酒放下便都到殿外去,我看着就烦……”
他本来酒已醒了大半,这一下又酣然起来,胆子也大了起来,竟想要去萧江沅的房间去寻她,可刚借着晦暗的月光从卧榻上走下来,便见门口出现了一名女子。
光线太暗,他看不分明,哪怕她缓缓走向自己,他也只能分辨出,那裙子是雀蓝色的,短衫则是酡颜色的,披帛的颜色要再深些,应该是大红色的。他分明把所有人都赶出去了,怎么还会有女子进来?
他忽然想起,不就在昨日,萧江沅给自己引荐了一批新入宫不久的少女么?
难道……她昨天还嫌不够,今晚竟然又给他送女人,还直接送到他的卧榻上来?!
他又是委屈又是心痛,更愤怒至极。他气得根本不愿去看那女子的容貌,尽管在这昏暗的房中,他也根本看不清。
这就是多年以后,她给他的答复么?一时间,他的爱再如何炽烈,也瞬间被曲江池的寒波尽数覆灭。
她大抵希望他是这样的吧?如此她便能心安理得地继续拒绝他,继续做她不知所谓的权宦,她就是这样自私的人,他又不是今时今日才知道。
既然如此,那他便如她所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