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赛诗会,不如就以‘秋’为题吧。”三皇子应和道。
“好啊,以一炷香为限,作诗最优者,便赏赐这副红翡翠滴珠耳环。”
宫女托着托盘将那耳环展示给大家。翡翠通透,无半点杂质,像是一滴血泪,夺目鲜红,美不胜收。
“成色倒是不错,不过,还入不了本王的眼,改日本王送你一副更好的。”叶星云瞧见阿笙那股财迷样,只觉好笑。
九公主说完,转而又对顾太医说:“这判官便由顾太医担任吧,不知顾太医可否赏脸。”
“不敢拂了公主好意。”
“有劳顾太医。”
那宫女点好了香,一众人便陷入冥思苦想之中。阿笙托着下巴看了眼苏如是,见她落笔从容,自信满满,才女就是才女啊。
再转头看向顾长珏,翩翩公子颜如玉。脑海中蓦地想起叶星云曾教给她的一句诗。
阿笙拾起笔,蘸了蘸墨水,在宣纸上缓缓写下八个字。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叶星云默默在一旁看着。见阿笙的字迹与自己的字迹神形相似,心情莫名大好,微微笑着,突然,那笑容僵在了脸上,只觉一阵心慌意乱。猛然想起先前在教阿笙这句诗时,自己是这般解释的:“既然已经见到了意中人,又怎么会不欢喜呢。”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叶星云喃喃道。“难道,阿笙说的是我么……一定是了,本王如此玉树临风,英俊潇洒。阿笙怎么会不喜欢呢。”
“王爷你嘀咕啥呢?”阿笙抬头就看见叶星云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一会儿皱眉,一会儿窃笑。这是,发神经了?
“没,没什么。”叶星云拿过手旁的杯子,灌了一大口酒水。他可是发现了阿笙心里的大秘密啊。虽然嘴上不承认,其实阿笙内心还是喜欢自己的。这么一想,再看向阿笙时,叶星云的目光中,又多了几分温柔。
“还真是奇怪,以往见了女子,想躲都躲不及,如今,知道眼前这女子喜欢自己,还偏生觉得高兴。既然这样,那本王就准了你的喜欢吧。”叶星云在心中暗暗嘀咕道。
香炉里的香此时已经燃尽。
众人也都停下了笔。宫女端着托盘,按序将那诗篇收了上来。走到阿笙跟前时,却见燕王将阿笙手边的纸折好,揣进了胸口。
“燕王殿下这是何意?”九公主问道。“莫不是这位公子的诗作,不堪入目。”
叶星云连个眼神也没留给九公主。低垂着眼眸,掩去眼底一抹厌恶。“的确是不堪入目,不过是阿笙一时兴起,写给本王的一句情诗罢了。这里可是阿笙的心意,本王可不想让别人看见。”叶星云说着,指了指胸口。
阿笙撇撇嘴,不过是随手写了一句,这九公主就揪着不放,还真是讨厌。燕王殿下若娶了九公主,那简直是一场灾难。真是替王爷不值哦。
“怎么,阿笙公子是对三哥出的题目有什么意见不成?”
“诶,岂敢岂敢,王爷都说了,不过是小人一时兴起罢了。三皇子殿下多多见谅。”
“呵呵,无妨无妨。”三皇子尴尬的咳了咳。一方面是九公主,一方面是燕王殿下,哪一方,他都得罪不起。
“本王向来不喜这些酸儒的东西,九公主不必顾虑我们了。且看其他人的诗作吧。”叶星云一句话,九公主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顾长珏坐在一旁,一篇一篇的审阅,时而点点头,时而摇摇头。却不见其面上有多余的表情。片刻功夫,便从中挑出一篇来,放回到托盘中。这,便是今晚的诗魁了。
“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木凋。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好诗好诗啊,苏小姐果然不愧为京都第一才女。”楚少泽赞到。
“苏小姐与顾太医,一个是第一才女,一个是第一公子,倒是绝配。”座下御史家小姐笑道。
苏如是脸颊微微泛着红晕,更显娇美,眼角悄悄瞥向顾长珏,款款深情。
“这位小姐说笑了,顾某不过就诗论诗,别无他意。此番言论若传了出去,怕是会有损苏小姐清誉。还请慎言。”顾长珏冷冷说道。
那小姐吃了瘪,不再说什么了。苏如是明亮的双眼瞬间黯淡了下去。阿笙的心情却是好极。
这宴会是给十公主的送行宴,然而十公主却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当阿笙想起十公主时,不知何时,人已经退场了。
阿笙百无聊赖的看着众人虚与委蛇,深感无趣。叶星云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不知不觉中,已经剥好了一小碟的瓜子仁。阿笙瞅了瞅瓜子仁,又瞄了瞄叶星云。似是察觉到阿笙的眼神,叶星云笑笑,将那小碟往阿笙跟前推了推。
“吃吧。”
阿笙看着叶星云突然变得温柔的眼神,不免有些心里发毛。颤颤惊惊的吃完了瓜子仁,又将那小碟放到叶星云手边,就见叶星云又继续埋头去剥瓜子仁了。
“不好了不好了,映月阁出事了。十公主和沈公子,他们……”楚少泽匆匆跑回兰心殿,上气不接下气的说。
“他们怎么了?”
“你们跟我来就知道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着实好奇。郑贵妃和九公主对视一眼,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只好跟上前去看看。
一众人到了映月阁门外,却听见屋里传来男女的喘息声。在场的几位嫔妃都是过来人,自然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此时的敏妃脸上更是一阵红一阵白。
郑贵妃眼睛微微一转,忙给常德使了个眼色,常德领命匆匆退下了。
司马皇后身为后宫之主,后宫之中出现这等污浊事儿,她更是责无旁贷。
“听荷,把门打开!”司马皇后厉声说道。
“皇后娘娘,可不可以让众人退下。好歹给小十留点儿颜面……”敏妃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哼,脸面?十公主若知道什么是脸面,就不会做出这等下作之事!开门!”
阿笙被叶星云护在身后,探出小脑袋往里张望。“没想到进趟宫,还能见到活春宫。”
屋门大开,阿笙的双眼却被某人的大手给捂住了。影影绰绰的只能看见两人交缠的身影。
直到一股冷风吹进来,那两人方才如梦初醒,接下来便是一声尖叫刺破夜空。而这时,梁帝也到了。
敏妃见梁帝身后的常德,顿时了然,冷冷一笑。
到底是皇帝,纵然不理后宫之事,可眼前景象,一目了然。梁帝顿时勃然大怒。
此时的十公主和那沈公子已经匆匆穿好衣衫,双双跪在地上。
阿笙一瞧,那沈公子可不就是刑部尚书家的公子沈清明。听说这位沈公子才学不匪,为人清正,如今再看,那沈公子眼底毫无色欲,却满是悔恨和怅然。怎么看也不是色欲熏心之辈。
眼下和亲在即,却在这节骨眼出了这等肮脏事儿,梁帝脸色铁青。“来人,将沈清明押入大牢。十公主即日起禁足霜云宫。”
“父皇,这不关沈公子的事儿,请父皇明察。”十公主到此时都不甚明白到底为何就发生了这样的事儿。
“哼,这个时候了,还敢替他求情,朕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公主,是清明做下此等不齿之事,万死难辞其咎。”
“皇上,今日这事儿人多眼杂,北狄尚有几名迎亲使臣在京,眼下,十公主出了这样的事儿,怕是纸里包不住火。”郑贵妃这话说是为了和亲考虑,却是字字句句都在激怒皇帝。
“这郑贵妃还真是会见缝插针,落井下石。”阿笙小声嘀咕道。
“知道自己是和亲公主,就该恪守本分。沈清明更是难辞其咎,竟敢打和亲公主的主意,朕若不斩了你,也难给北狄一个交代!”
“父皇!”
“小十!”敏妃忙上前拉住十公主,对她摇了摇头,如今皇上正在气头上,这个时候求情,只会火上浇油。
“敏妃,瞧你教出来的好女儿,竟如此不知廉耻,朕看你实在不配为妃,李德生,将敏妃贬为敏嫔。”
“皇上您快消消气儿,为这等事儿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得。皇后姐姐会处理好这事儿的。”郑贵妃忙替梁帝捋顺着后背,安抚道。
梁帝从进来就没看过皇后一眼,要是郑贵妃不提,他还真忘了皇后这个人。梁帝冷冷瞥了皇后一眼,“皇后,你身为后宫之主,就是这样给朕打理后宫的么?哼,从今儿个起,皇后就在景秀宫好好思过吧,后宫的事,暂教郑贵妃处理。”
司马皇后面上并无太多表情,仿佛早已预知了这样的结果一般。郑贵妃却是更加得意了。
“启禀皇上,臣总觉得哪里不对。”楚少泽上前恭敬的说道。
“嗯?”
“嘿嘿,那个,说来惭愧,臣时常流连花柳巷,这事儿京都城的人也都知道。花柳巷里有一味药,名曰‘蚀骨销魂散’,每次用上那么一点点,真真儿是蚀骨销魂哪。”
楚少泽说的一脸陶醉,周围嫔妃倒是羞红了脸。心里还暗戳戳想着什么时候找楚二公子弄些进来。
“说重点!”梁帝皱眉说道。
“呵呵,那个,这‘蚀骨销魂散’若是一次用的多了,反而会让人迷失心智,心里只想着那事儿,若是做不得,便会七窍流血而亡。臣方才进来,却是嗅到了‘蚀骨销魂散’的味道,而且,用量似乎还不小呢。”
“大胆沈清明,竟将如此污浊之物带进宫中!”
“皇上,臣冤枉啊!臣不知什么‘蚀骨销魂’,只是宴会中多饮了几杯酒,不小心洒到了身上,这才来这映月阁打理一番,谁知一进这屋子,就,就不知怎的,完全不受控制……”
“皇上,您看这里。”褚英指了指窗上一个小洞,又指了指窗下一小段类似熏香的东西。
楚少泽走过去,捡起那段香,放在鼻尖嗅了嗅,“对对对,就是这个味道。”
梁帝双眸微沉。“顾太医呢?”
“回皇上,顾太医一早就离开了。”常德说道。
梁帝倒也没说什么,顾长珏向来冷清,这种事,他更不会过来凑热闹了。
“去宣柳太医。”
不多时,一个约么五十来岁的男子快步走了过来,楚少泽将那香递了过去。柳太医查探一番,缓缓开口道:“启禀皇上,此香中添加大量迷情草,一旦吸入,则欲火焚身,需阴阳互调,方能解此毒。”
“皇上,依臣看,此事大有蹊跷。”楚少泽说道。“若只为助兴,根本无需这么大的剂量。而此处景象,摆明了是有人故意为之,眼下与北狄和亲在即,和亲公主却出了这样的丑事,若因此而激起北狄的不满,对咱们可是大大的不利。”
梁帝沉吟片刻,冷冷说道:“封锁凝香宫,给朕仔细的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