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市中心的警察局一楼靠近局长办公室的一间审讯室内。
小李看着坐在自己对面座位上的陈豪,只觉得头疼。
无论他怎么问,对方都不肯说出杀人原因,却承认了两起无头司机杀人案的凶手全是他。
要不是小李之前有跟张春天一起做下引蛇出洞的局,亲眼见到这个叫做陈豪的年轻人如何对待张春天,恐怕他已经在怀疑自己是不是抓错人了。
抓了一个来替人定罪的无辜。
他审讯陈豪的情况,全部由监控转播到了隔壁警察局局长赵永刚的办公室电脑上。
张春天看着从电脑同步到室内墙屏幕上的画面,禁不住叹了一口气。
“少叹气。叹一口气,是要倒霉三年的。”坐在他身边沙发上的徐长安伸手捏了捏他的脸。
“啊?是这样吗?”张春天呆了呆,旋即努力在脑海里搜索经历,仔细比对自己到底是天生倒霉一点,还是叹了气以后更倒霉一点。
虽然说这里是A市警察局局长赵永刚的办公室,但是里面并没有赵永刚在。
半个小时前,到达警察局的张春天等人,被赵永刚亲自接待到了他的办公室。
赵永刚知道陆厉城能够抓到连环吸血杀人案的凶手,还自己和陆厉城一个清白,最大的助力就是张春天。
徐长安太小了,之前就是以五岁小男孩的身份出现在他们面前,所以并没有引起他的特别关注。
后来赵永刚接到家里的电话有事,就先离开了。
离开之前,他告诉过手底下的人,没有张春天等人的吩咐,不要到他的办公室去打扰他们。
再说得清楚一点,赵永刚现在的办公室里面,只有张春天和徐长安还有徐长乐三个人在。
徐长乐皱了皱眉头,从徐长安捏住张春天脸开始,他就在看张春天的反应。
张春天没有抵触,也没有挣扎,看起来,应该不是第一次这样被捏了。
他忍了忍,终于还是没忍住,对张春天问道:“小春天,你到底是喜欢我哥哥多一点,还是喜欢我多一点?”
猝不及防听到徐长乐这么问自己,张春天收回无果的思绪,脸色有些不自在起来。
什么喜欢不喜欢的,都是男人,还有喜欢不喜欢一说?
不过他刚想到这里,又自己抹掉了前面的念头。
现在的时代越来越开明,两个男人在一起的事情也不是没有。
他没记错的话,徐长安先前就把他压倒在床铺上,警告过他不要再黏着他上厕所的。
这样看来,他们俩兄弟还真的是亲生的,连性向都是一样的吗?
“我不喜欢男人。”张春天中规中矩的回答道。
徐长乐抽了抽嘴角,他本来都有些等得生气了,让张春天这么一说,倒是想生气也找不到地儿生了。
他抬起自己的左手手腕,上面绑着红线系上的另一头明明就是张春天的左手手腕。
男左女右,红线的绑法也是这样。
他哥徐长安的那条红线是左手,系上张春天的是右手手腕。
一个人是系不上两根红线的,可是偏偏他们两个都跟张春天系上了。
“你可以把这个忙红线解开吗?”张春天也注意到了自己左手手腕突然冒出来的红线,他试探着对徐长乐问道。
“为什么?”徐长乐的眉头拧得死紧。
张春天茫然道:“什么为什么?红线也有系在我手上,你能解开的话,我当然要找你啊。”
徐长乐从对面的沙发前倾了下身体,把左手往后用力一拉,将坐在另一边沙发上的张春天拉了个踉跄,也被迫前倾出身体凑近他。
“你的右手上还有一条红线。你为什么要让我解开红线,不让他解开红线?”
发现话题似乎又绕到了之前喜欢谁更多一点那上面,张春天屏住呼吸往后坐直了身体。
“所以你没有办法解开红线吗?”他不答反问道。
因为徐长乐提出来的问题,他自己也不知道答案是什么。
徐长乐没有得到令自己满意的答复,也懒得维持一惯温润如玉的君子风度,冲张春天哼笑一声无赖道:“没有。你要是想解开,你自己可以试试。那根红线不是就系在你手腕上的吗?”
张春天听他这么一说,还真的就伸手去试了试。
他本来是抱着试试的心态,没有想到那根像是生长在他手腕里的红线,居然被他从左手的手腕里面扯出来了。
张春天愣住,徐长乐和徐长安两兄弟的脸色也变了。
“你的左手手腕没事?”徐长安凑到张春天身边,一把拉过他的左手手腕进行察看,发现张春天的手腕上并没有由于红线的脱离出现什么伤痕。
别说是伤痕了,光溜溜的,倒像是比之前更白皙了不少。
徐长乐抿了下嘴唇,拿起从自己左手手腕上也脱落掉的红线,一个眨眼就消失在了赵永刚的办公室。
徐长安的脸色却更加阴沉,既然徐长乐的红线能够被张春天轻而易举就解开,就是不是说明他跟张春天两个人之间的红线也会被张春天轻而易举的解开?
“你突然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张春天其实也对自己动作的效力觉得很惊讶,甚至有些不安。
他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能够扯断那看上去很诡异也很暧昧的红线。
如果真的和他先前想到的那种红线一样,就应该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可以解开的吧?
而他就这么做到了,那么他是什么?
还有无皮鬼林振那一次,他嘴里不自觉念出来的那些经咒。
徐长安写的东西,自己为什么会认识?
太多的疑问充斥在张春天的脑袋里面,让他心里的不安逐渐扩大。
徐长安的视线没有移开,这无疑更加重了他的不安和紧张。
“你真的没有觉得什么地方不舒服?”他看了他一会儿,终于开口说话了。
张春天摇了摇头,他是真的没有觉得解开那根跟徐长乐的红线后,身体有什么地方不舒服的。
很快的,他发现自己的右手手腕上显出了跟徐长安系在一起的红线。
“解开它。”徐长安的语气冰冷,脸色更冷。
张春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心里有些不舒服起来。
他不自觉甩了甩头,试图甩掉那些不舒服的感觉。
自己也不想跟一个男人系着表示姻缘的红线,现在有了能够解开红线的能力,自然是要把所有跟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系上的红线解开。
徐长乐的是这样,徐长安的也是这样。
他伸出左手,学着先前解开徐长乐跟自己所系红线的方法,用食指、中指还有大拇指摁住红线的线边,勾住往外面扯。
只是刚刚扯了一下,张春天就觉得心脏的位置传来了一阵铺天盖地的剧烈疼痛。
痛得他的脸色瞬间就白了下来,额头上更是冒出了一层冷汗。
徐长安愣住,他没有想到张春天会出现这样的反应。
“很痛吗?”他问着,施法隐去了跟张春天之间系着的红线。
手指上勾着的红线猛地消失,张春天发现心脏处疼痛的感觉也跟着消失了。
要不是额头上的冷汗还留着,他都要怀疑先前的疼痛是不是自己的幻觉了。
“不痛了。”张春天回答道。
徐长安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像是想到了什么,最终却什么都没有告诉等在一边不明所以的张春天。
他只是云淡风轻的安抚道:“没事,你不会有事。”
张春天抿了抿嘴唇,没有再问,他重新把目光投回到办公室墙上挂着的电子大屏幕。
上面的画面,仍然是小李和另外一个警察跟陈豪之间的僵持。
哪一方都没有让步,也哪一方都没有放松下来。
陈豪始终不肯吐露实情,到最后,审讯他的小李和警察小武终于没有办法,选择了放弃审讯。
看到他们从审讯室里离开,张春天的目光放在了陈豪的身上。
突然,像是感觉到了张春天的目光一样,陈豪抬起了头,对着隐藏的监视镜头露出了一个讥讽阴冷的笑容。
“好看吗?张先生。”
他对着镜头问道,像是十分笃定那个方向有装着一个隐藏得很好的监控摄像头,而监控摄像头的背后,坐着张春天。
张春天被吓了一跳,整个人都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他不期然又想起之前自己假扮成出租车司机去拉客碰到陈豪时的情况,当时的他正准备答应小李的建议,小李让他把车子开到尽量离市中心警察局近的地方。
那个时候,陈豪也像是一个什么都知道的恶魔一样,问他跟小李联络得怎么样,并且称呼他为警察先生。
陈豪弄错了他不是警察这一点,其他的部分,却和未卜先知没有什么区别。
张春天的心里难免不对这样的人生出惧意。
这样聪明的凶手,要不是他有徐长安,恐怕早就被计算得堵住所有后退的道路,栽在陈豪手上,任由他宰割了吧?
“你不回答我也没有关系。你要是想知道所有的实情,等我被法官判了死刑关进监狱。你来探我的监吧。来不来随你。”
对着监视镜头说完这些话,陈豪便移开了自己的目光,他重新低下头去。
直到被小李等人从审讯室带走,他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张春天从沙发上站起身,不可否认的,他对陈豪最后跟自己说的话产生了好奇心。
可是再怎么好奇,距离陈豪所说的,离他被判死刑关进监狱的日子,还有一段时间。
折腾了将近一整个晚上,现在天色已经渐亮,他必须得回到自己租住的居民楼709号单人套房,尽快处理好房子的补偿,再搬家找一个价格合适的住处安顿下来。
“我们回去吧。”他下意识对坐在沙发上没有动作的徐长安说道。
徐长安这才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等着张春天关掉电脑后,和他一起离开了赵永刚的办公室。
与上一次来警察局时的待遇不同,张春天发现这一次警察局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对他很客气。
他忍不住有些感慨,到底还是背后大树好乘凉啊。
“老张,你要跟徐先生离开了啊?”和小武送走陈豪的小李回来,正好在警察局门口碰到出来的张春天和徐长安,他和徐长安不太熟,也没有那个胆子敢叫徐长安‘老徐’,只有问张春天道。
张春天点了点头,脸上带了些笑道:“你们忙完也早点休息吧。长安和我还要回去忙着收拾东西搬家。”
“长安?”小李惊讶了,他记得先前那个五岁的小男孩名字也叫做长安。
“徐先生是长安的哥哥?”
张春天心里一咯噔,面上还是若无其事的‘嗯’了一声道:“对。他们都是同名同姓,表亲家重名,两家各自在一个省,入了户籍也不好改了。”
小李恍然,没有再说什么,对张春天挥了挥手催促道:“那你们快点去忙你们的吧。搬家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打个电话给我就行了。”
张春天道了声谢,跟着徐长安先到附近的农行五万元现金出来,作为出租房里垮掉墙壁的修理补偿费用。
压在房东大姐那里的押金,他是拿不回来了。
本来想着存在农行里等着吃稳定利息的五十万本金也动了。
他觉得,自己或许应该考虑一下,怎么合理利用这剩下的四十五万元。
要不然以他的霉运,很有可能最后都花不到多少在自己身上享受,就给花没了。
四十五万元里面也有徐长安的一份,张春天想了想,转过头对走在自己身边的徐长安问道:“我们出去旅游一次,怎么样?”
他们是打算走着到市中心的公车站,再去坐公交车回居民楼的。
经过这次的事情,张春天在短时间之内都不想再坐出租车。
“旅游?”徐长安有些好奇道:“要去几天?娟娘那里你能够再请到假吗?”
“不做了。”张春天叹了一口气,无奈道:“我觉得能不能够找到房子租住都还是一个问题。倒不如出去痛痛快快的玩一次,回来再想租住房子和重新找工作的事情。人就活一辈子,我到现在都还没有出去旅游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