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界,鬼帝宫外一片血云密布。
由远及近,由少增多。
三界六道,每一个地方,都有每一个地方运行的秩序。
在鬼界里面,收纳的都是执念留在人间,因缘际会入得鬼界的游魂野鬼。
统治他们的,就是鬼界的帝王杜子仁。
他闻着空气里越来越浓重的血腥味儿,眉头微微皱了皱,看了一眼前来通报的鬼使,拂袖出了鬼帝宫。
鬼界没有太阳,天上的云彩,都是由亡灵散去魂魄时产生的怨气凝聚而成的。
凝结得越多,云层的厚度就越厚,颜色也会由灰白转为血红。
出现了血云,那就说明了,鬼界开始有不少数量的鬼魂被人打散了三魂七魄。
来者气势汹汹,身为鬼界的掌管者,他总不可能真的什么都不管。
可是,要真的说得上是管的话,恐怕是不太切实际的。
“不知烛照来鬼界有何事,需要如此动粗?”杜子仁扫了一眼被徐长安丢到自己脚下的另外一个鬼使,不免有些郁闷。
为什么偏偏是找上他?
虽然说鬼界有帝,但是也不是只有他这一个帝王。
道教有云,五方鬼帝,顾名思义,是有五个鬼帝。
他座于鬼界南方罗浮山,管辖势力范围为南,其他四方鬼帝,东西北中以此类推。
“朱离在哪儿?”徐长安也没有什么耐心跟杜子仁绕圈子,他毫不客气的放了神识进到杜子仁的鬼帝宫中。
对于他这种当着主人面,还不打一声招呼就找人的行径,杜子仁却是除了苦笑也做不出其他的反应来了。
竟然真的是跟他有关的。
朱离那个小王八蛋,一天到晚的,就不能给他省点心吗?
“他不在我这里。”杜子仁开口询问道:“不知朱离做了什么得罪了烛照,可否告知,让本帝想想补救的法子替孽子赔罪?”
他不提这句话还好,一提这句话,徐长安瞬间想起自己在文大二学区教学楼附近被大批骷髅怪攻击的事情。
要不是那群骷髅怪,他怎么可能会弄丢自家伴侣的踪迹?
尤其是那个扮作张春天的骷髅怪……
徐长安周身杀气陡增,大意失荆州这种事情他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尽管实际上,也是由于那个领头扮作张春天的骷髅怪太会隐藏自身气息,让他失了分寸,才会在见到有骷髅攻击假的张春天时中计,被困在了幻境里面。
“他抢了我的人。”徐长安抬手将爬在杜子仁脚下的鬼使隔空抓到了自己手上,手上微微用力,方才还在苟延残喘的鬼使就化为了一缕黑烟。
“要么把人还给我,要么我自己找。”他的双眼赤红,显然已经是怒到了极点,向外散发出的杀伐戾气镇得周围想要靠近的鬼魂顷刻间统统化作了一片血红色上升的怨气。
饶是杜子仁做了那么久的鬼帝,后背也都有冷汗冒了出来。
他朝着徐长安拱手作了一揖,歉然保证道:“烦请烛照与我些时日,我一定会找到朱离,让他将你的人归还给你。”
徐长安冷笑了一声,盯着杜子仁的眼睛,一字一句咬出血似得质问道:“你用什么同我作保证?我要留在鬼界,你带路找人是最好。否则,别怪我把这整个鬼界都给掀了!”
想要将他从鬼界支开,真当他是一个三岁小孩一样打发了。
三界六道,最凶最恶是魔界众灵,其次就是鬼界。
朱离其鬼,他从前在鬼、魔两界打过交道的鬼魔当中,也有交手过。
行事狠毒无情,从来都由自己喜好,性格又阴晴不定。
最关键的一点,是他曾经败在他手下不止一次。
徐长安没有办法放心让张春天跟朱离这样睚眦必报的鬼界皇子待在一起,多待一分一秒,对张春天都是多一分一秒的危险。
抱着同样想法的人,除了徐长安以外,就是此时此刻正待在朱离这么个危险人物身边的张春天了。
他在祠堂大厅里面陪着朱离坐了已经有快一个小时了,后者还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并没有再出声为难他什么,但是也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
所以,现在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张春天的心里实在是憋得慌,坐到最后,还是他开口打破了眼前这一室诡异的寂静。
“我人已经被你带到这里来了。你到底要我帮你做什么,可以说了吧?”难不成这个家伙是跟张家村有关系的人?
可是,要是真的有关系,也用不着这么偷偷摸摸的,在半夜三更摸进别人族里的祠堂吧?
分明就是有做贼心虚的嫌疑。
当然了,这些张春天是不敢当着对方的面说出来的。
年轻男人,也就是鬼界南方鬼帝宫二皇子朱离听到他的问话,一直闭着的眼睛总算是懒懒睁了开来,瞥向他。
“现在还不是时候。”
还不是时候?
张春天禁不住打了个寒颤,这句话听上去怎么像是电视剧电影里面将人推出午门斩首时说的‘时辰未到’?
事关自己的小命,他坐不住了,倏的一下坐直身体,整个人都转向朱离,面对着他前倾身体问道:“你说的时候,是什么时候?”
朱离却没有再开口回答的意思,他闭上了眼睛,不再理会张春天。
张春天正襟危坐了半天,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全部忍了下来。
朱离不是徐长安,全世界唯一一个会顺着他的,估计也就徐长安一个。
张春天看了眼大厅窗户外面的夜景,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一样,希望徐长安出现在他的面前。
“你要是觉得困,可以到大厅后面的房间去休息。”
冷不丁冒出来的男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张春天惊了一跳,顺着祠堂大厅推开的大门看了过去。
一名身穿青色长衫的青年男人正手拿折扇,靠在大厅的雕花木门上冲他笑眯眯的点头打招呼。
一个鬼界二皇子朱离就已经让他心惊胆颤的了,更何况是又多了一个身份不明的家伙。
“你怎么来了?”原本还坐在主位椅子上闭目养神的朱离‘唰’一下睁开了双眼,人也从椅子上站起来了。
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张春天那一颗七上八下的小心脏顿时稍稍平稳了些。
来人没有回答朱离的话,只径直走到了张春天面前站定,然后朝他伸出手,笑道:“南鬼帝宫太子青君,阁下如何称呼?”
南鬼帝宫太子?
朱离是二皇子,这位是太子,他们该不会是相识的,又或者根本就是有血缘关系的俩兄弟?!
似乎能够猜到他心里在想什么,青君一边扇着扇子,一边找了临近张春天左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阁下,朱离的确是我的弟弟。如有什么得罪,我先替他给阁下道声歉。”
张春天忍不住往后挪了挪身体,比起朱离那个大凶器,他直觉,眼前笑眯眯的青君更危险。
“你们到底带我到这里来,有什么事情?”
些许讶异的神色自眼里一闪而过,青君再开口时,语气比先前要认真了不少。
“阁下不是天界帝君选中的人吗?你不知道你现在应该做什么?”
他的表情是真的疑惑,但是张春天却被他问得更加疑惑。
从知道了自己跟徐长安和徐长乐俩兄弟的渊源以及自身体质特殊以来,他就没有再听到徐长安提及关于他灵力的过多事情。
在S市瑶海底下的瑶海城获得灵力那次,也只是解释了他的灵力可以做什么。
对了,说到灵力——
张春天试探着,在自己的脑海里叫了叫‘安天’,那个前不久闹着要他取名字的灵力。
没有回应。
所以现在他这是算能够自由使用灵力,还是算不能?
“阁下?”
张春天回过神,犹豫了一下,还是冲着青君摇了摇头。
他面前的这两个,不管是朱离还是青君,都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与其装模作样,倒不如坦陈一点更安全。
“我不知道。长安没有告诉过我。”
青君微微愣了愣,显然没有想到自己得到的会是这样的答复。
一边的朱离脸色更是难看,他眨眼之间就到了张春天面前,伸手往他右手手腕上一探。
“灵力尚在。”简单明了的四个字,说明了张春天的身体状况。
“你知道什么是诱堕吗?”青君微微颔首,表示了解,然后朝张春天问道。
张春天应了一声,将徐长安先前告诉自己的那些原原本本转述了一遍,包括‘超度’在内。
最后,他试探性的向青君问道:“你们需要我诱堕?”
青君笑了下,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你会诱堕?”朱离冷哼一声,眉目间俱是讽刺的神色。
“……”被他一句话噎住,张春天脸上有些讪然,心里不自觉腹诽,不会,那你去找别人帮忙不就行了,凶什么凶?
他不会诱堕,徐长安都没说过他什么呢。
“那你们放我回去吧。”心底对徐长安的想念越来越浓,张春天忍不住列举原因道:“反正我不会诱堕,你们放我回去,等长安教了我,我再帮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