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这日光,宋子洲估摸着时间,应该快到午时了,便起身向左丘仪请辞,不在再此停留,一直在这里没有什么用,而且时间长了不见得会发什么什么好事。
左丘仪望着重新关上的门,扭头看向了窗外,树木交映间有一红衣一玄衣两人并肩而行,隐隐约约可以窥见那玄衣之人的侧颜,面带笑意,可在看那一抹红色,左丘仪却是轻声喃呢:“轻楼箭羽。”他笑了起来,却是在心中叹息:子洲啊子洲,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不过他也知道这个问题是不会有人给他答案的,只能自己去寻找了。左丘仪揉了揉眉心,想起刚才宋子洲的状态,不由得心忧,这种事情可不好办,但是却又不忍心辜负了人的信任。左丘仪自己也不明白,自己明明对这样的事情敬谢不敏,怎么还是会如是掉到麻烦堆里?
如此想着,左丘仪眼中却是露出了微笑,这种感觉但也不错。
一阵清风拂过,抚平了左丘仪的心境,也吹得屋外的树木沙沙作响。
在这样的清风中,宋子洲不自觉闭上了双眼,春风和煦,就是如此吧。
楼羽侧头看着宋子洲一脸享受的样子,不由想到刚才两人谈话传出来的笑声,问道:“你们在聊些什么?”
宋子洲睁开了眼,朝人笑道:“逃跑的最佳路径。”
“你倒是诚实。”楼羽有那么一愣,他怎么问,只是知道这人一定不会告诉自己真相,不过面前之人敢这么说真的是有所保存了?他从来没有小看过宋子洲,只不过他也多数来源于听闻,如今看来,这人从开始到现在,好像从来没有因为被抓而失态过。有这么一次,也是因为今天早上的衣服,他看了一眼宋子洲的一身红衣,这人穿红衣真当是一身艳丽,比素色衣服更好看了几分,他突然知道昨日第一眼看到宋子洲的违和感来自哪里了,因为这人比起青白之色,更适合穿红色。楼羽想着,脚步轻轻一顿,落了宋子洲半步,又是一步跟了上来,重新与之并肩而行,像是刚才不曾走过什么一般。不过将宋子洲的话仔细捉摸,楼羽就觉得宋子洲这人真是狡猾,被囚禁了自然是想着如何逃去,如此说了又和没有说有什么区别。但是他更期待的是,这人究竟如何脱身。
两人不在讲话,就顺着原路返回等到了门口,宋子洲正欲推门,便被楼羽拉住了手腕,强大的力道迫使宋子洲停住了动作,不过这么一停,宋子洲这才注意到附近的侍卫都没了,他盯着门,他知道里面有一个人。
而楼羽自然先比宋子洲先感觉到,那人的气势隔着门楼羽都可以感受的到,这也才明白自己与他相差了多少。
宋子洲定了心神回人一笑,以示谢意。
有些事情是无论如何也拦不住的。
楼羽也多少知道当年的事情,不过私情与任务之间,楼羽不做他想,就已经下意识的放开了宋子洲的手腕。一个合格的弓箭手就要有足够的预判,和一招致命的能力,才可成功射杀猎物,而楼羽此时心中预判告诉他,他此刻唯有放手,况且对于那人,他并没有一招致命的能力,还可能会得到相反的结果。
再者,他和宋子洲还没有那么亲密不是吗?
他看了一眼宋子洲转身离开,他的人情已经送到,至于如何就不管他的事了?楼羽再次回头,朝人做了一个口型。
宋子洲看懂了。
记得还我一个人情。
宋子洲就这么突然释然了,他推开了门,也在那一瞬间,他就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那香气萦绕在鼻尖,聚集又消散,若不是宋子洲曾长年闻香,恐怕很难发觉。
宋子洲进屋之后,就将门大大敞着,并无其他,只是不喜欢这香气而已。
他往侧室走去,其实他并不知道那人在哪,却是有所预感的走了过去。
正堂与侧室之间有一扇纸质的屏风,那屏风之上绘着一位月下美人倚塌图,美人姿态柔和妙曼,笔法温柔,如栩如生,宋子洲可以想象那人依着塌的姿态,一定比这美人更妙上百倍,不过却是气势逼人,因为他已经感觉到了透过屏风,看着自己的灼热的目光,不过宋子洲只觉得冷得可怕。
宋子洲的手心已经出了一层薄汗,可他的心里却是一片平静,不知为何,心里竟然还起了上去挑衅的冲动,他努力压下心中的躁动,便听到那人开口了。
“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
“木叶。”
这两个字在唇齿间流转,情人间的低语与之相比也不过如此。
宋子洲却听不出半分情绪,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要向是被撕成了两半。害怕与挑衅,两种情绪在心中撕扯,宋子洲深吸了一口气,绕过了屏风,那人便出现在了眼前,那人明明是穿着儒雅的蓝衣,却硬是给了人一种深邃的感觉,只觉得深不见底。
“言流深。”宋子洲只觉得嘴里干涩得厉害。
言流深笑着起身,面上的温润与人的气息,形成了强烈的违和感,他慢慢向宋子洲走去。
宋子洲对上人的第一眼,就升起了想要逃走了念头,可脚却是像在地上生根了一般,动弹不得。他心里有一个声音慌乱地说着离开离开!另一个却是嘲讽地不以为然。
言流深走到了宋子洲面前,伸手抚上了宋子洲的面颊,他开口说了两个字,明明是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低语,可宋子洲却觉得像是钟声直接在脑中炸开的轰鸣,他有点不确定言流深说的到底是什么了,他此刻只觉得血液倒流,头疼得厉害,可随着言流深的贴近,宋子洲愣愣的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一步,眼前一黑,便没有了直觉。
言流深在宋子洲昏过去的第一时间,就伸手接住了人的身体,直接将人横抱而起,笑着朝着门外走去,当看到一人时,言流深的笑意更深,走出门口不到十米之远,他就停住了脚步。
因为有一人拦住了他的去路,正是楼羽。
楼羽在宋子洲进门之后就转了回来,心中叹息自己还是心软,果然还是放心不下,他就站在门口看着大大敞开的房门,却是没有办法进去,在看到言流深出来的那一刻,他一时间看到了言流深怀里的宋子洲。
“他怎么了?”
“累了。”言流深低头看着怀里的人,眉眼温柔的好像要流出水来。
楼羽可一点也不会相信人的话,却也知道言流深没必要对自己说谎,这人还不屑如此,虽然明白人的目的,可看到言流深如今的举动也知道宋子洲现在是没有什么危险的。他像言流深行了一礼,移开了脚步。
言流深笑着前进,眼里深处却有些遗憾,少了一出好戏,“看来还是有些差别。”
宋子洲这里平平静静,可江南暗影舫却是乱成了一团。
陆时书坐在主座上,眼中晦涩不明。
堂下跪着的弟子已是出了一身冷汗,最近这位少主不可谓是不阴晴不定,责罚了不少门人,暗影舫的惩罚可不是什么小孩子的玩意,所以最近舫内人人可危,生怕触了霉头。
连星挥袖让那弟子先行下去,那弟子见此才送了一口气,急忙退下。
“少主不可自乱阵脚。”
陆时书撑着一巴不语,这回还真是失算,到底是谁?竟然连暗影舫也查不出底细。他已经让人把赴约之人全部理了一遍,可还是没有什么线索。他想到了郑悔,不过这人应该不会在玩这样的把戏,毕竟一个招数玩两次就没有什么意思了。
“少主。”右护法走了进来。
陆时书这才抬头,右护法直接将手中的信件递给了陆时书,又给了连星一份。
“言霖?”连星大概扫了一眼,不由好奇。
“是的,言霖出现并非巧合。”右护法解释道:“此人是最近才来的江南,而且有请帖之人是徐芳,而并非言霖。”
“这两人成为夫妻,倒是有趣。”连星弹了弹信纸,笑道。
“这两人在七年前就已经是夫妻了。”
“七年了,竟然没有人知道?”陆时书突然开口问道。
“如今消息突然爆出,又是为何?”连星接了一句。
“问题之所以是问题,就是用来揭晓的。”陆时书将信纸放在一旁,指尖扣着桌面道:“就从他开始。”
“是。”右护法抱拳领命。
“参见少主。”有一门人进来报告。
“何事?”
“舞堂主来了。”
陆时书看了连星一眼,连星见此回以一笑,陆时书移开了眼,这人倒是不加掩饰,不过说来也是,连星和舞玉瑶的关系毕竟是整个暗影舫都知道的。
不过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既然是舞堂主还不快请。”
“是。”
几息的功夫,舞玉瑶已经出现在了大堂,她侧头睨了陆时书一眼,轻呵道:“如今见上少主一眼可真是不简单。”
“属下不懂事而已。”
“那还真是不懂事,我还以为少主不想知道我这的消息了。”舞玉瑶笑了起来,轻撩起了头发,朝着陆时书抛了一个媚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