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内有一瞬间的安静,烛火“啪啦”的一声炸开。
陆时书眯眼,道:“还不给舞堂主看坐。”
侍人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舞玉瑶已经自行坐在了下坐,与连星相对。
连星朝舞玉瑶一笑,道:“舞堂主得到了什么消息?”
舞玉瑶抬头看向主座上的陆时书,垂眼笑道:“自然是少主想要的。”
连星不在说话,转头看向了陆时书,他知道以前舞玉瑶和如意馆有些渊源,可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却不知道。
“舞堂主可不要忘了我们的交易。”陆时书突然开口,看向舞玉瑶,也不怕连星听到会如何。
“自然不敢忘记。”舞玉瑶笑着从袖中抽出一封信伐递给一旁的侍人,侍人接过信伐呈给了陆时书。
陆时书看了看信伐却也不接,右护法上前接过,直径打开,看完之后,右护法便直接讲信伐震了个粉碎。
舞玉瑶见状,道:“少主还真是信任右护法。”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陆时书扣了扣桌面,他自然是信任右护法的,当然这是相比其他人而言,毕竟在共同的利益下,有些信任还是可以存在的。
“既然消息送到了,我就不打扰诸位了。”舞玉瑶喝了一旁侍人奉的茶,将杯子放下,起身道。
“舞堂主慢走。”
两人倒是客客气气,只不过都是虚伪居多罢了。
连星见此,也起身告退。
陆时书知道两人的关系,想着这人见了舞玉瑶也是坐不住了,便直接挥袖让人下去了。
等该走的人都走了,右护法才沉声道:“宋予已经到了江南。”
“宋予?”陆时书挑眉,他可不相信舞玉瑶就调查了这些。
“宋怀然,字予,京城宋家公子。”右护法接着说道:“君九尘也到了,和昔日如意馆中一人一起。”
昔日如意馆的人?看来是不知道是和谁一起了。
宋子洲和君九尘是对头,而且宋子洲有多护着如意馆的人,他也是看在眼里,哦不,也不是宋子洲一人护着如意馆中的人,还有沐叶,他有点想知道在那盛极一时的日子里,他们到底是有些什么样的羁绊了。那么君九尘呢?他是什么态度。陆时书想有点不明白。
“君九尘之前去了洛阳?”
“是的,他在洛阳停留过。”右护法看出陆时书的心思,道:“已经派人去查过了,他并没有与什么人接触过。”
“他似乎没有什么理由停留。”陆时书起身看着窗外,碧蓝一片,“去查。”
“是。”
陆时书取过一封已经写过的信件,递给了右护法,道:“送去锦绣园,亲自去。”
右护法接过信件,眼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点头领命。
看着右护法退下,陆时书才起身来到香炉一旁,转动炉盖,拱形的靠墙书柜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被打开了,陆时书抬脚走了进去,书柜门又缓缓合了起来。
密室里的空气很干燥,可温度却很低,在陆时书进去的那一霎那,烛火纷纷染了起来,密室很安静,显得那哼着的小曲更是清晰。像是感觉到有人进来了,小曲停了下来,想起了懒洋洋的声音,“今天有肉吗?”
“看来你过的很惬意。”陆时书从烛影明灭出走了出来,便看到那石床之上躺着一个女子,一身粉衣,头发凌乱的由着一支发簪固定在一起,嘴里还叼着一根不知从哪里来的干草,一点也没有女子的半分优雅,倒是像一个街头的小混混。
“哟,陆少主。”女子行为也是如此,面露讥笑起身,一腿蜷着,一腿伸直,靠着墙壁坐了起来。
陆时书眼神一暗,看着人不语。
女人吐掉了嘴里的干草,伸了一个懒腰,歪头道:“让我猜猜你遇到了什么。”女子手指点了点太阳穴,朝人眨了眨眼睛,道:“你玩脱了。”
“因为你的自大,馆主被抓走了,你却没有足够的力量与之对抗。”
“因为你的自以为是,让暗影舫陷入尴尬的地位,你却没有足够的能力挽回。”
“然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的自私,你。”
女子话未说完,陆时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掐住了女子的脖子,将女子接下来的话尽数咽了回去,女子被突如其来的动作呛地断断续续咳嗽起来,脸也涨红了起来,她双手抓住陆时书的手,试图缓解这压力,面色却是一脸讥讽,“怎,怎么,不敢承认吗?”
陆时书一把松开了手,将女子向墙上推去,女子身体撞在墙上,双手抚着嗓子,低头剧烈咳嗽了起来。
陆时书将女子的状况靠在眼里,没有半点怜香惜玉之情,却是心如刀绞,女子一字一句都打在了陆时书心口,陆时书看着女子,眼神越来越冷,他突然有点理解当时的如意馆为何会在一昔之内红遍大江南北了,里面的人可没有一个简单的角色。他握起了拳头,看向女子,道:“他是谁?”
女子揉了揉脖子,仰头靠着墙,低笑道:“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子洲常说你欢脱,总是最担心你。”陆时书突然放缓了语气,连眼神也柔和了起来,又带着点担忧,道:“他被人带走了,受了伤。”
女子本来听到前半句的,提起了唇角,可在听到后半句时,嗤笑:“你就是如此?”
陆时书居高临下看着女子,“我没有能力。”这是将女子刚才的嘲笑,尽数还给了人。
一阵的沉默,女子伸手将头上发簪取了下来,一头青丝失去了缚束,立刻散了开来,凌乱地披在肩头,她将簪子甩向了陆时书,失去控制的簪子朝着陆时书的面门射去。
陆时书抬手接住了簪子,那是一支银簪,上面只有一朵粉玉装饰,看起来简单无比,不过他觉得人的这个簪子的材质,是黑晶石,和宋子洲软剑是一样的材料。不过他想到自己让人去宋子洲之前租的那个小院去取琴,却无功而返,不由捏紧了簪子。
女子看到陆时书的状态,道:“你应该见过,这种材料的东西,我们每人都有一个,只当是那位大人赏给我们的。”她撩了撩头发,“去找沐叶,她会告诉你的。”她又补充道:“记得还给我,这个簪子我很喜欢。”
陆时书看着手里的簪子,黑晶石这种东西,绝对是有价无市的存在,直接用黑晶石当做赏赐,又能打磨做出如此的工艺,这觉得不会是出自寻常人之手,如此又缩小了范围,他将簪子收入袖中,承了这个人情,但也知道这个情不是对于自己的,仍是道:“好。”语罢,便要转身离开。
“陆时书。”当陆时书走到暗门旁,女子突然开口叫了陆时书的名字。
陆时书脚步一顿,伸手去转动机关。
“你到底有没有。”
因为陆时书离暗门很近,暗门被打开时发出的声音将女子的声音压了下去,他回头见女子不在说话,就直接走了出去。
女子看着重新被关了起来的暗门,那被压在暗门声中的话在空气中飘散。
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宋子洲?
她没有喜欢过什么人,不知道喜欢的滋味,可她见多了各种悲观离合,唱过各式爱恨纠葛,觉得喜欢不应该是这样的。
喜欢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应该是青玉的至死不悔,应该是蓝裳的数年相守。
她靠在墙上,以手覆眼,遮住了一切情绪。
她的一切都是如意馆给的,为此,可以放弃生命。
与女子相同,陆时书也是陷入了那纠葛之中,可他却不同于女子的坚定,而是复杂无比的。
他清楚了听到了女子最后的话。
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宋子洲?
陆时书他自己都有点分不清楚了,可他的心里却是一直再告诉他,他是喜欢宋子洲的,喜欢看宋子洲那浅浅一笑的温柔,喜欢宋子洲弹琴时的专注,愿意给他最好的一切,可如此喜欢着宋子洲的他为什么会让宋子洲陷于如此不利的地位?
对于这个问题,他自己都不清楚了。
他是喜欢宋子洲的。
陆时书摸着袖中的簪子,让人备马,直径朝着如意馆奔去。
此时的如意馆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安静。
陆时书直接推开大门,朝着经常看到沐叶的地方走去,他来到了妙音台,穿过竹林小径,那里有蓝衣一人。
“沐叶姑娘。”
看,这时连称呼都变了。
沐叶正在调茶的手一顿,浓茶多滴了一滴,茶水颜色立刻变浓了起来,她皱了皱眉,将茶水尽数倒去一旁的溪水里,让其随着溪水流逝,她放在了茶杯,半晌才回应了陆时书,“你来做什么?”
“我来给沐叶姑娘一个东西。”陆时书上前走去,来到沐叶面上,将簪子从袖中取出,递给了沐叶。
沐叶看到那簪子就是一怔,接过了簪子在手中摩挲,放在石桌上,垂眸道:“一个问题。”
“是谁?”陆时书双手撑着石桌,以压迫性的姿势向沐叶问道。
沐叶眼都不抬一下,将刚才的杯子在热水中浸泡,道:“轻楼箭羽。”
“轻楼箭羽。”陆时书低声念了一遍,蹙眉,“楼羽?”
沐叶不再去理会陆时书,伸手将簪子移向人,“你走吧。”
陆时书收起簪子,拱手道谢,便是转身离开。
沐叶继续煮着茶,最后却是倒了两杯,一杯放在了她的对面,“尝尝如何?”
竹叶摩擦发出声响,有一人从竹林中走出,“心不静,这茶还是不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