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将军铁血
沈萝2018-07-28 02:163,736

  [秦安歌剧场]

  这场战争不知持续了多久,早已数不清岁月。

  无数尸骨埋于苍野,忠仁志士魂归青天,数年不消的鲜血染红了西北大地,燃起了纷飞烟火。

  秦安歌执着长枪靠坐在城墙边,满身鲜血,那是敌人的血,一手拿过一旁的烈酒,仰头倒下,倒在嘴里,在胃里燃烧成满腔热血,流入衣襟里的,冲掉了尘土,露出白湛的肌肤,只有透过这肤色,才能知道,这可能曾经是一位大家闺秀,在闺房里挑灯绣衣,在郊外游玩放筝,而不是这样满身凝固成灰黑色的血液,这样疯狂灌下烈酒。这位大小姐在经历几年的战火之后,终于真正成长了起来。

  一旁的士兵见到灌下烈酒的秦长歌纷纷笑道:“将军酒量见长啊!”

  秦安歌把酒壶扔了过去,笑骂:“你们不就怕少了你们的酒吗!拿去滚!”

  士兵也不在意,笑呵呵地接过酒壶直接大灌几口,“将军喝过的酒就是好喝!”

  秦安歌提枪一枪刺了过去,“喝个酒也堵不上你的臭嘴。”

  士兵躲了过去,却又被一旁的人夺去了酒壶,报复性的一脚踹了过去,“死崽子,抢老子酒!”

  “果然好酒!”说着,一口气喝完了剩下的酒,直接用衣袖擦了擦嘴,将空酒壶扔了过去,“给你!”

  两人本就是活宝,又是冤家,这一对上,就直接打了起来。

  旁边的人们也不阻拦,笑看这打得火热的两个人,一些资历较大的老人还时不时指点一两句。

  “属下没想到会有今天。”

  秦安歌挑眉看着一旁的人,她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只是觉得这样的感概出自这人之口有点意外罢了。

  其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会有今天,像现在一样,于一群大老爷们在露天的城墙上饮酒耍混。

  她记得最开始的时候,喝惯了京都清酒的她因为漠北的烈酒被呛的满脸通红,还连累送酒的小哥打了二十大板,在京都这样的小哥二十大板下来基本就快残了,可是这是漠北,于是第二天就看到那小哥抱着酒壶蹦哒来蹦哒去,秦安歌清楚的记得自己惊讶的姿态。

  而且还因看到有人喝了自己喝过的酒,气得拿着鞭子追了人半天,直骂对方登徒子,而对方还傻兮兮地问自己登徒子是什么意思!最后仗着自己是郡主的身份,抽了对方几鞭,又有人从中阻拦,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现在想来,秦安歌就决定自己当时太可爱了,怎么会那么可爱呢?一气之下跑到战场上,沐浴这鲜血。

  回忆是陈长的,最开始来到这漠北,不过是为了一个男人而已,一个曾经爱的死去活来的男人,一个如今恨不得将其撕碎的男人——慕容安。

  哪怕在漠北磨砺过,也依旧逃不过这个男人的魔爪,而是什么原因让自己真真正正的在这里安身下来的呢?

  大概啊,是因为一个流云吧。

  秦安歌是这么想的,她捏着长枪,盘腿坐在遍布着血迹的城墙上,抬头看着已经开始泛黄的天空,有些阴沉沉的,带着浓浓的血气,好像下一秒就会扑面压来一样。

  她好像还清晰的记得那一天,记得那天的撕心裂肺,她几乎是有些疯狂的撕扯着双面的衣服,用着近乎哀求的语气让他给慕容安最后的一击,最终这个目的是成功了。

  可是……

  秦安歌抬起手臂想要遮住脸颊,可是手臂上满是金属铁齿的护臂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可是啊,她是用一个人的生命换来的。

  而如今那个始作俑者成为了她如今最大的敌人,带领着敌国的铁骑来疯狂的踩踏帝国的土地!

  流云当时什么表情?秦安歌不记得,但她知道那一定是让人心碎的。

  “江南的酒好喝吗?”一旁的士兵拿着酒葫芦大口灌了一口,一抹嘴,大大咧咧的朝着秦安歌问道。

  “啊。”秦安歌吱声,想起江南那就比水浓了一点的酒,接着将手中竖起的长枪往膝盖上一放,道∶“在好喝的酒也比不上咱漠北的烧刀子!”

  那些不管是喝过的、还是没喝过的士兵皆是哈哈大笑起来,纷纷道∶“还是咱这的烧刀子最纯正!”

  爽朗的笑声,让秦安歌突然就从回忆里惊醒了,她有些无奈的扯起来嘴唇,她确实比不过那群惊才绝艳的人们,当年也确实被算计的不清,可是在如今这个地方,在这个漠北,可是她秦安歌的猎场!

  秦安歌一手撑地,一个弓腰起身,一个抬脚踩在了一个士兵的背脊上,长枪在空中划出了银色的轨迹,枪尖朝地,枪头处红缨被血染的发黑,如今正随风舞动,秦安歌看着不远处几乎是长年不灭的燃起的狼烟,呵声道∶“崽子们!该巡逻了!”

  军令如山,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没有什么比他们更清楚了,本来笑呵呵东倒西歪的士兵一个个起身,浑身都是戾气。

  秦安歌亦是如此,长年的战斗足以让一只弱鸡变得强大的,更何况秦安歌不是,她身上流血秦家的血!她身上那如今已有红色变成污色的铁甲就是最好的见证!她手上那如今已变得无坚不摧的长枪就是最好的见证!当年的秦家小郡主,如今的帝国秦将军,这就是最好的见证!

  她是谁?

  她是秦家秦安歌!

  ——什么情啊爱啊的

  看着一张张面孔,秦安歌从来没有后悔过,她觉得这辈子最庆幸的就是来到了这里,来到了漠北。

  ——在大义面前、在生与死之间

  也许是真是血脉传承,而自己得到了最好的继承,秦家人应当如此。

  ——都是枉然

  生于战场,死于战场!

  [慕容安剧场]

  明月高悬,带着荒漠独有的孤独的气息。

  慕容安一身铁甲,倚剑坐在地上,身旁的篝火伴着劈哩叭啦的柴木爆炸声不断燃烧着。可熊熊燃烧的烈火仿佛也暖不了慕容安那冰冷的铁甲。染血的头盔随意被安放,那红色的樱蕙上的血早已被火焰蒸干,新鲜的与不新鲜的混杂在一起变成了沉重的黑色。

  他不知道自己保持这个姿势多久了,也忘了自己在这个现场上打拼了多久了,他记得当初已经变成皇帝的言霖唤自己回去,却被自己拒绝了,为什么拒绝呢?好像只有这个地方才是离故乡最近的地方了。

  却是咫尺天涯。

  北风呼啸,异国他乡。

  一旁的哨兵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又立刻站直了身体。

  “过来!”慕容安的声音像是被沙子磨砺过一般,低沉暗哑,却让人无法拒绝,他现在狼狈的有些不成样子,可是除了战场,又有哪里是他的归宿,他自己都忘了自己当初到底是为了什么叛国,是为了什么又放弃言霖所开出的优渥的条件……

  他记得言霖问,既然不想要了,为什么不回去。

  慕容安抬头看了一眼哨兵。

  哨兵抬头看看拍着自己身旁空地的慕容安,犹豫了片刻,终究抵不过温暖的火焰的诱惑,走了过去,倚着火焰盘腿坐着,这样的姿势很适合立刻起身。

  哨兵就这样坐着坐着,火很暖和,但他有些无聊了,担心的看了眼哨岗,想着,会不会敌人来袭?他又回头看着将军,将军的脸上有一道很深的伤疤,那是什么时候的那?哨兵回想的很仔细,半晌,他回过神,想起来了,那是在一次战役中将军为了救一位将军所受的伤。

  不过哨兵忘记的是,那个将军却是敌国的将军。

  想到此,哨兵轻轻叹了口气。不过他记得最开始的最开始将军好像是敌国的?哨兵拍了拍额头,真是太久了,记忆都模糊了。

  突然,他听到将军在低语着什么,他有些好奇,他在想会不会是将军在思慕那家的姑娘?如果是,他一定要仔细听,在这样整天刀枪血雨的日子里,这样不多得的八卦可以让营里的士兵们说道好几天。

  于是,哨兵听得很仔细,听到了什么,“明月”?他有些疑惑了,又肯定的认为这一定是那个姑娘的闺名!哨兵的唇角不经意的提起,他已经想好了如何绘声绘色的和营里的那些人讲这个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了,这样的故事一定可以换到很多酒水。

  但又不知怎的,他突然想起一句诗“低头思故乡”,他皱了皱眉头,感觉自己遗忘了什么,索性也不在去想。不过呀,他想到了更多,想到了京都的烟红柳绿,想到了家里的温暖体贴……总之,很多很多。

  突然间,他感觉自己又冷了,他又想的到更多了,想到曾经中秋时节热闹温馨,不像现在野外挨冻;想到曾经将军当初也是英俊公子,不像现在这样胡子拉碴;想到,还想到什么?他想到了那个浅浅一笑的女子,他从怀中拿出了一娟破布,动作很小心很小心,仿佛那便是他的珍宝,不过那珍宝很脏还带着污血,但隐约还是可以看出那是女子的绢帕,他把它贴在脸上,少有的眼中渗出温暖的颜色。

  他突然明白了什么,但具体他也不知道,他只是缓缓起身,拿起刺枪,回到了哨岗。

  哨岗的地势比较高,透过月色可以看到那一排一排的营帐,有将士胡乱的斜躺成一团,但是哨兵知道那是长期形成最警惕的姿势,可以迅速跳起,可以迅速至敌人于死命。

  哨兵隐隐透过这无际的大漠想起了幼时的时光,那时私塾的老师傅拿着戒尺一脸严肃,学不会就要挨打。他害怕疼,于是他想起了那句诗。

  他看了眼将军,突然有水珠划过脸颊,快速在脸颊变成了污水,他用衣袖使劲擦了擦,他想一定不能让营帐的那一群嘲笑自己。只是他也看到过,看到过那一个一个的大老爷们一个人偷偷嚎啕大哭的样子,虽然是偷偷的。于是,他突然心情好了起来,但又想到那“明月”,幽幽道:“原来明月不是女子的闺名呀!”他有点失望,有点哀愁,为失去了一个八卦的机会,为那少喝的一点酒。

  真的是这样吗?

  是的!他这样告诉自己。

  —

  慕容安看着重新回到岗位的哨兵,他仰头看向远方,好像能透过重重夜幕看到远处的故国,他知道那里有一个曾经爱着自己的姑娘,他知道那个姑娘如今已经浴火重生……

  他粗糙的手掌压在头盔上,很凉,回忆以往的种种,他想——

  他终究是属于战场的。

  也最终死于战场。

继续阅读:[番外]多年以后

使用键盘快捷键的正确方式

请到手机上继续观看

江湖你馆主

微信扫一扫打开爱奇艺小说APP随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