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家夫妇的尸体还是被带走了,这样官家之人的突然死亡定是不能草草了解的,不然就是打了朝堂的脸。
至于齐娉儿自从醒了之后,就开始哭嚷着要哥哥。可是齐温依旧是没有找到,这人自从宋子洲两人进府之后就不见了,至今也是下落不明。
而宋子洲和陆时书作为当时的在场人员,也被留了下来。两人变相的被软禁在衙门里,不过由于武保的交代,吃用方面都不缺,倒也乐得自在。
“子洲在齐衡后才发现了什么?”陆时书趴在桌子上支着下巴,看着宋子洲问道。
宋子洲暗叹陆时书观察细微,他曾允诺许陆时书真实,便是真的不去欺骗,所以对上陆时书的说,唯有不答。
陆时书也知道这个道理,却依旧紧追不舍,“子洲,有时候不回答也是一种回答。”
宋子洲不可否认,他的不回答就是变相的承认了他是有所发现的。这就是漏洞。
“可见来头不小。”
“死得最快的人有两种:一是贪吃之人,二是话多之人。”宋子洲对上陆时书的眼,语气有点低弥,“我不希望你因为这个。”
死去。宋子洲没有说出最后两个字,死啊死啊的,终究是不吉利的,宋子洲不希望自己身边之人再有人死去了。
陆时书见此,立刻没了脾气,“我只对子洲讲。”
“利益是永恒的。”宋子洲撇开了眼。
“子洲不会背叛我的!”陆时书说的肯定。
宋子洲怔了怔,最后微不可闻的“恩”了一声。
陆时书觉得心中像是炸开了璀璨的烟花,他嘴角又往上勾了几分,语气里是压不住的欢快,“武保说下午要开堂,子洲睡一会儿吧。”
“你也休息吧。”宋子洲来到床上坐下,拍了拍身旁的位置,“两个人足够了。”
陆时书本意是趴在桌子上睡一会儿就好了,不过见宋子洲邀请了,立刻改变了注意,还是睡床好。
两人折腾了一夜都是困了,没一会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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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馆主!”有谁清脆的声音响起。
宋子洲回头看去,是一身黄衣欢快的茜雪,宋子洲不自觉露出了微笑,几步走向人。刚来到人面前,茜雪就向前跑去,宋子洲刚想侧身给人让开位置,却发现,她穿透了自己。宋子洲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有点透明,他试着去摘一旁的叶子,却是无论如何也碰不到,如一缕青烟。
宋子洲回头去看茜雪,却看到了走廊的尽头有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一身青衣,气质温润如水,他表情有点无奈地看着欢脱的没有一点女儿家形象的茜雪。
“你应该像沐叶多学学了。”看似有些责怪的话,可语气中却是满满的温柔,带着点放纵的无奈。
宋子洲恍惚觉得这一幕及其熟悉。
“沐叶姐姐就是沐叶姐姐,我就是我。”茜雪下巴微抬,“难道还要和谁一样不成?”
宋子洲突然想起来了,这是建馆的第二年。
这年宋子洲刚及弱冠,茜雪十七岁。
“你就是独自无二的茜雪。”宋子洲低低喃呢了一句。
“你就是独一无二的茜雪。”青年子洲伸手将人头上歪了的发簪扶正,笑着和宋子洲同时说出了这句话,青年子洲像是有了感觉一般,回头看向宋子洲所在的方向,宋子洲对上了那双带着点疑惑的双眼。
“还不是某人惯的。”有调笑的声音响起,青年子洲移开了视线,有忍不住去看了一眼,依旧是空无一人。
宋子洲知道说话之人是谁,但他不想去看这个人。
“你不是一样?”青年子洲毫不客气的还了回去。
可不是,此时的卿离一身红衣半倚着雕栏,腰带松松垮垮的系着,隐约可以窥见里面的景色,一手勾着一个酒壶,端的是一身风流。
茜雪朝卿离做了一个鬼脸,揶揄道:“副馆可真真风流倜傥。”
“找我干什么?”青年子洲弹了茜雪的脑门,才不紧不慢问道。
“那是我啊,是客人啦。”茜雪揉着脑门。
“恩。”青年子洲笑着谢了茜雪,才走了几步,又回头朝着一旁的卿离,道:“少喝些酒。”
宋子洲跟着青年子洲走着,只觉得看到的周围人来人往的脸都变的模糊了,突然一阵吸力,宋子洲觉得头昏目眩,等到回来时,又来到了刚才的长廊,此刻长廊只有卿离一人。
宋子洲想不去看他,却不知为何看得更加清楚。
一身广袖嵌纱红衣,黑色的腰带随意挽着结,一头青丝由着红色的发带绑着,他的身体微微向前倾,长廊两旁都是流水,他的长发顺过他的耳侧,险些要落在水里,举起手中的酒仰头就是一口,不少酒水顺着人的下巴流下,又流入衣襟,有的滴落在水中,引着不怕生的鱼儿争相前来。
一口酒饮尽,他反手将余下的酒尽数倒入水中,连着壶盖一起跌入水中,惊扰了前来的鱼儿,最后一滴酒落下,他一指勾着把手摇晃这把玩,手指一松,酒壶顺势滑落,却被一只神来的手接住了。
宋子洲看着来人,身体一僵。
“这鱼儿都要醉了。”耳畔传来一人的声音,有点低哑的,却带着说不出魅惑。
卿离顺手推开人,离开了刚才倚着的柱子,桃花眼一挑,讥讽道:“死了又与我何干?”
“卿离应该像子洲多学学了。”这话与刚才宋子洲说的竟然无二。
卿离“啧”了一声,转身就要走。
“晚上可要借卿离琴一用。”
卿离脚步一顿,也不回话,直径走了。
等到那男子也离开了,宋子洲才觉得身体属于了自己,正想追上那人,去看个究竟,身体却突然一轻。
宋子洲睁开了眼,便对上了陆时书的眼,心里有些不舒服,为什么突然那么哀伤,宋子洲强迫自己转移了视线,环视看了周围一眼,还是在衙门里,宋子洲心里不由松了一口气,只是一场梦而已。
可宋子洲突然觉得手心一热,好像有什么热液流淌在手心,宋子洲几乎是颤抖地抬起了手,入眼猩红一片,那是刚流出来的鲜血,他又对上陆时书那双满是哀伤的眸子,觉得浑身颤抖。
“子洲。”陆时书开口唤着宋子洲的名字。
“恩。”
“子洲。”
“恩。”
陆时书向第一次宋子洲允许他叫自己那时一般,一遍一遍重复着,口中有鲜血流出,宋子洲到最后有点听不清他念的是什么了。
“别说了!”宋子洲去看人的伤口,那里有一把匕首,是陆时书经常绑在腿上那那把,是当时自己让人给他做的那把。
不断流出的血染红了陆时书的衣衫,还有他的。
宋子洲已经放弃了他平时温柔的形象,他红着眼,点了人身上的几个穴位,又从身下撕下衣服,想要帮人包扎,把那个流血的地方堵住。可是,都没有用。血一直在流。
宋子洲将人平放在床上,想要去叫人,衣摆却被人轻轻拉住了,很轻,可对宋子洲来说却又千斤之重,是无法承受之痛。
“别走,好不好?”陆时书流出的血染红了他的下巴,看起来很丑,可他却用撒娇的语气,如此情况却显得有些诡异。
宋子洲对上那双眼睛,那眼里的星星正在逐渐破碎,他像往常一样妥协了,心里知道的,就不活了。
陆时书就这么拉着宋子洲的衣摆,他笑了,带着少年应有的俊朗。
他说:“子洲,我好寂寞。”
衣摆一轻。
宋子洲突然觉得心里空了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