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安痛恨着自己,气愤地朝不远处光亮的房子走去,大堂的装潢简洁明快,高耸的屋顶又给人一种恢弘的气势。属于自己的花哨行李箱就立在接待台前,外国接待员露出如同此地气候般的热热的笑脸致着欢迎词。
叶子安紧绷的脸色受感染的放松下来,正欲开口已有人开腔。
“ The、room、card。”
“OH,Mr、and、MrsLee’s、reservation、is、only、BiyadhooIsland。”
接待员皓齿闪耀的回道,一手朝左侧的门指引,立即有侍从上来接过叶子安的行李领着从玻璃门走出。
叶子安才发觉这个大堂只有一层,根本没有所谓的房间,她听到的是他们将要去往一个岛上。
在瞠目结舌的诧异中人已被领上一艘快艇,叶子安才发现目之所及的远处是星星点点的灯火,那一座座小岛像天空的星星正璀璨的不规则的镶嵌在大海这片绒布之上,及近才发现那一座座小岛就是一间间套房,透明的玻璃罩像个结界笼着,说是岛它太小说它是房间太大。
再几分钟后快艇在星河中停下,屋内漆黑一片只是环岛的地灯闪着昏黄的亮光。
“Have、a、good、time!”
叶子安的气愤早已被惊讶与未知的不安所代替,木然的搓着双臂看谢正宇打开屋内的大灯,环视着四周透明无物的墙体不知为何有种幕天席地的恐慌感。
“贝贝。”
她求助的只有手里的电话而已,而谢正宇在屋内巡视一圈不知从哪儿摸出一个遥控器,半壁的玻璃徐徐遮上了及地的咖色窗帘,随即走进一面白色的房间内,依稀传来阵阵水声。
“啊,子安,怎么样,是不是美呆啦?你知道吗这可是我梦寐以求的圣地,要半年才预订上的,真的是便宜了你们几个,哈哈。”
“那个,我说,”
“放心,晚餐我也订好了,到时会有人送到岛上,铃响了就出去取……”
看着床就占了大半面积的封闭空间,四周可见的就是犹如凭空悬挂的偌大电视机,一组沙发,一个吧台,两个高椅,一台冰箱,一木质矮脚餐桌配两坐垫,叶子安焦躁的开始喘粗气,不得不打断姚贝贝的自鸣得意。
“你订了几间?”
“三间啊,新郎新娘,伴郎和伴娘,我们不就这几个人来嘛。房间你们四个人看着安排啊。”
“那你倒是让伴娘一间啊,为什么是---”
“那个,我偷偷告诉你啊,你和伴娘一间吧不太合适——”
“什么叫不合适?伴娘就我一个,你不能让他们三个臭男人凑一堆嘛?”叶子安有点气急败坏。
“哎,子安,人家邢昊泽不见得愿意和你一间房,何况我可不想得罪苏逸那祖宗。”
“那你就来得罪我吗?”
“你太不懂情趣了,予人方便就是予己方便。不说了,我这边送餐的来了,饿死我了,你肯定饿坏了,你那边应该也马上到。额,来了,就这样啊!”
“姚贝贝!喂,姚贝贝!”可气的电话那边已挂断,手机已闪回主屏幕。
“Room、service!”
此时门铃响起清脆的铃声和一声招呼,谢正宇无视叉腰挠头气火攻心的叶子安,扔下草草擦了两下头发的毛巾去开门,侍者推着餐车进来,接过谢正宇手上的衣服和小费,礼貌的鞠腰退了出去。
谢正宇打开椭圆银色餐盖看了看又盖上,抬头问道,“你是先吃饭还是先洗澡?”
叶子安忍不住扶额翻了下白眼,觉得血蹭的往头顶窜。
“谢正宇,你就是故意的是吧?我还说你近来怎么这么好心不来骚扰我,你就憋着劲等着今天来折腾我是吗?!”
“呼!”
谢正宇灰心的叹息与苦笑,骚扰?原来自己的好在她眼里一直是如此不堪,“我很忙,这次也是临时被叫来的。”出口已是淡淡的口吻。
叶子安不禁想笑,临时被叫?
自己才是蒙圈被算计的那个吧,被带到这十万八千里远的荒岛上行李都是被人偷偷备上的!
临时,那你身上舒适写意的常服谁给你拿的?
“是啊,你忙,你金贵。”那被人遗弃的背叛感让叶子安心身颤抖,咬牙切齿的说道:
“你们一个个都该被围着捧着,我活该被你们于股掌中当猴耍!我就想自己安安静静待着,你们就不能发发善心让我自生自灭吗?!”
什么骚扰啊玩弄啊这些词异常敏感的刺激着谢正宇的某个点,那一肚子的邪火让谢正宇恨不得将手下这人撕骨拆缝的吃下肚以便完完全全属于自己。
可是看着叶子安因为自己的举动突然哭噎在那儿缩着肩膀,挂着泪的双眼正惊恐的看着自己,心里又一阵阵刺痛,掐着她脖颈的手移开,只是无奈的拂去那剔透的泪珠。
“先吃点东西吧,你现在身体需要补充点热量。”
叶子安心有余悸的吸了下鼻子,谢正宇热热的鼻息似乎还呼在自己脸上,她刚刚甚至下意识的往后紧缩着身体,紧张的双目双唇紧闭。
最后只是轻轻一抚,那颈项及脸颊的热度瞬间散开了,让叶子安心底莫名生起一股失落感,这种温柔还不及他往日的那种粗鲁让她心安。
叶子安被自己这个想法深深的震惊了,她现在是恶劣的在期待他吻自己吗?
叶子安不由得的打了个哆嗦,于坐垫上坐着自己的脚后跟,食不知味的往嘴里塞东西,始终不敢抬一下头,听到的只有自己客叽客叽的咀嚼声。直到客服来收拾时,她才发现屋里空荡荡只有她一个人,只是对面干净的餐盘表明刚刚确实有个人在那儿存在过。
叶子安晕晕乎乎的拿出换洗衣物,有意无意的到处看,始终没有见到人,窗外只有忽闪忽闪的烟火光亮,就这样软绵绵的拖着步子进了浴室。
睁眼看见的是隐涩的月光从细长的缝隙中倾泻出来,叶子安在朦胧中环顾,几秒钟之后才清醒的想起身在何地,原来落地窗帘都将这个半圆房间包裹着。
叶子安猛地朝里翻过身,心跳砰地一声让她自己吓一跳,以为漏了一拍。在这张宽敞的大床另一侧还躺着一个人,中间空着一个人的位置,洁白被子下的两人远看犹如两座相邻的沙丘,起伏蜿蜒着。
一束月光从窗帘缝隙同瀑布般细长的倾泻而下,谢正宇的侧颜在朦胧月光映照下,洁白安静,没有醒着时的冷冽,像个婴儿睡得深沉恬静。
叶子安翻身躺正,睁眼看着头顶灰蒙的一片,不知所思,许久脖子后方的僵硬让叶子安叹息一身,酸痛的动了动脖子,却觉得全身都麻木僵直,便又不安分的动了动四肢,被子随着这轻微的动作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
叶子安暗自懊悔下午睡得太久了又或是数月以来失眠的后续症,这会儿只能失眠的数绵羊,包里的药片早就没有了。
正月时,叶子安碰见了回国的况思远,她是有些讨厌他,坐下来的二十分钟里他一半的时间用医患的眼光来审视他,从四年前那句“睡不着就吃点安眠药,一片不够两片,我管够。”开始,她就不该搭理这真正有病的老同学才对!
夜晚,果然容易惹人忧思。
叶子安不知道定焦在哪儿的在昏暗中盯着看,她也不知道自己大多发呆的时候到底在看什么,在想什么又或者什么都不想,只是让自己的脑袋放空,思维跳出大脑偶尔的这么四处游离出去,让身心能够得到短暂的休憩。
相比较热闹,叶子安喜欢安静,她不知道自己畏惧什么只是会焦虑无措,尽管自己一个人时也会觉得一切太过虚无说不上快乐但却心安。
她知道自己有点不对劲,但她怎么会觉得自己有病呢?
多疑的是况思远这医生,他不知道,有的病不是病,也不是药能治好的。
白昼、黑夜,这里是尽头也是开头;她的惶恐她的哀愁,其实很多时候没有缘由;过得玲珑也好,过的懵懂也好,哪样生活都是一样的过。
只是夜怎么还这么长这么黑呢,叶子安转辗反侧低叹。
“睡不着?”
那低沉的嗓音蒙着一层沉睡后哑哑的质感,像砂砾碾过海滩,莫名有种温暖的感觉。
叶子安警觉的侧头看向声源,他依旧是闭眼安睡的模样,叶子安觉得自己一定是幻听了。
“睡不着么?”
这回叶子安真的没听错,她居然在隐涩的月光下慢慢看清了那人澄明的双眸,此刻正慵懒的看着自己。
半晌,叶子安只是一直愣愣的盯着那点光亮,安静,夜晚太过安静了,有时竟如此渴望它被人打破。
“嗯。”
叶子安鬼使神差的回应,她的脑子还在游离,语调难得的温婉绵柔。
“呵呵。”
谢正宇的唇边溢出一声细可听闻的宠溺轻笑,原本枕在脑下的胳膊伸出将叶子安圈在了怀里,“这样呢?”
“喂!你?!”
叶子安架起双肘隔开骤缩的距离,双手却被谢正宇的大手一抓稳稳定在了胸前,环着双手又紧了紧。
“暖和点你容易入睡。乖,我真的很困。”
头顶是谢正宇低低的声音,他的双手和胸膛散发着令人贪图沉溺的温度。
安静,又是长时间的安静,也不全是,听着那愈渐沉稳绵长的呼吸,叶子安的心跳渐渐平稳。
“谢正宇?”
良久,她僵硬的双手也柔和下来,一手垂下置在他胸前,蜷曲的一手自然地伸展开搭在他的腰间,好似所有的力气都流失了,不想再动,就这样感受着这让人不安却又幸福的温暖,朦朦胧胧的睡了过去,竟难得的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