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的一刹那，曦若觉得遍体生凉。耳边蜂拥而入的惨叫犹如一张大网，紧紧地缚住她的身体，就连呼吸也一并被吞噬。
愤怒和绝望交织着袭上心头，催生出对墨连珏刻骨的恨意，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墨连珏的目光落在曦若身上，看到她气得浑身发抖，紧抿着唇死死瞪着自己，心里极度愉悦。
更加迫切地想要从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看到更多痛不欲生的表情，无视了曦若身后众臣恨不得将自己凌迟的目光和难听的谩骂，墨连珏脸上绽出一抹兴奋的笑意，阴郁的眸子里透出一丝嗜血的光芒。
“该你去收场了。”
他轻叹了口气，目光扫过城墙下方，缓缓对身侧的人开口。似是终于尽兴，语气里又透着一丝意犹未尽，转而盯着曦若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得意。
“遵命！”
曦若身体微动，墨连珏的声音便紧跟着响起来：“公主殿下，这最精彩的戏马上就要开场了，请移步一观。”
身后的侍卫闻声而动，将曦若等人押到城墙边上，与此同时，沉重的宫门打开的声音被一阵喊声淹没，大量的离国将士蜂拥至战场。
月国士兵和百姓已经没有抗争的力气，眼睁睁看着雪白的兵刃朝自己而来，甚至连格挡都做不到，便被刺穿了身体。
看着月国的士兵和百姓被人当做蝼蚁一般轻易被杀戮，曦若痛不欲生，指甲仿佛要嵌入身前的城墙，指尖血肉模糊，她却完全仿佛感受不到一丝疼痛，杏眸死死瞪着城墙下方，没有血色的唇被咬出的鲜血染红，面色更加显得惨白。颤抖的身体被迫伏在城墙上，许久没有动一下，心里酝酿着骇人的风暴，将她所有的理智全部搅得粉碎。
“畜牲！”
南安王咬牙切齿，不顾一切地想要挣脱侍卫的束缚，恨不得走到墨连珏跟前将他斩于剑下。
“南安王稍安勿躁，这主意，说到底还是郡主想出来的呢，你看看，你有一个多聪明的女儿啊。”
墨连珏发出一阵短促的笑声，毫不掩饰的恶意和讥讽让南安王怒火直攻心口，挣扎的动作越发激烈。
曦若听到这话，猛地回过头，胸腔中的恨意翻涌着袭上双目，赤红的眼睛狠狠扫向那一道清浅的身影。
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诸多目光，南悦柔埋着头，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笑意，刻意压低的眸子泛着冷冽的寒光，对墨连珏的话不置一词，也仿佛看不到南安王眸中喷射的怒火和痛恨，而是直直看向死死瞪着她的曦若，嘴角翘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你想杀了我么？可惜现在，是我能掌握你的生死。”
墨连珏的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在南悦柔开口说话前拔高了声音：
“诸位，这出戏如何，好看吗？”
墨连珏扫了众人一眼，将他们脸上的惊惧愤怒咬牙切齿都收到眼中，唇边的弧度越来越深，眼神越来越骇人。
这还不够，不够！他要他们所有人都屈服在自己脚下，看到他们惊恐求饶的样子！
他要让月国上下都知道，如今的月国，是谁来决定生死！
“公主殿下。”
墨连珏再次开口，语气中透出的亲昵让曦若胸口泛起一股恶心，狠厉的目光移到身上，眸中的血色仿佛要溢出来一般，叫人轻易就看到其中刻骨的恨意。墨连珏唇角勾起一抹笑，继续轻柔地开口，话中的内容却让所有人变了脸色。
“本宫知道公主看到如此惨烈的景象，想必十分痛心。其实本宫也并非是要赶尽杀绝，只要公主肯劝服他们归降于本宫，归降于离国，本宫便可立刻收兵！”
犹嫌这番话引起的反应不够大，墨连珏继续用一样柔和的声音，蛊惑般开口：“听闻月国国君爱民如子，公主受王疼爱多年，也不会放任月国子民如此糟践自己的性命吧？”
曦若的银牙几乎要咬碎，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唇齿间溢出一声讥笑，笑声如同破笼而出般不再受压抑，墨连珏的面色徒然沉下，阴郁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恼怒，冷冷看着面前的人，冷声道：“你笑什么？”
曦若微仰起头，脸上看不到半分软弱，下巴微微抬起，凌人的气势分毫不减。
“墨连珏，你卑鄙无耻的样子还真是让人恶心。”
墨连珏眸色中酝酿着风暴，目光触碰到曦若厌恶的眼神时却又强行遮上了一层平静。
他缓缓走到曦若面前，在他伸手的时候，曦若眸中的冷意顷刻间迸发，他却全然看不到般，伸手的动作出奇地让人觉得温柔，却在手触到下巴时猛然发力，曦若死死咬住唇，没有露出半分惧意。
墨连珏微微眯起眼睛，欣赏一般打量着曦若身上的狼狈，阴柔的声音缓缓响彻每个人的耳畔。
“还是说，公主宁愿看到百姓横死在王宫门前？哦，本宫忘了说，他们可都是为了救出你们这些人，才来送死的啊，公主若是不顾他们的生死，可真要寒了月国上下的心了。”
曦若紧紧抓住衣袖，墨连珏脸上的笑容刺痛了她的双目。
“你这个畜牲！”
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仿佛要将眼前的墨连珏嚼碎一般。
墨连珏闻言放声大笑，刺耳的笑声盖过了下面的惨叫，钻进了众臣心中，引起一阵颤栗。
“公主殿下，本宫给出的选择可是有期限的，你再不表态，下面那些人可就要全部死于非命了！”
“你！”
南安王怒喝，猛然爆发，大力挣脱了侍卫的束缚，赤手空拳朝墨连珏袭来。
他在暴怒中发力，力气大得出奇，压制着他的人没有料到他能挣脱，愣怔在原地，旁人也一样呆住。
墨连珏被迫放开曦若退到一旁，饶是他反应极快，面颊也被南安王的拳头稍稍擦过，整张脸顿时沉如墨色，眸中迸发出了一丝杀意。
南安王趁侍卫愣怔的片刻，抢夺了兵器握在手中，坚毅的身影挡在了曦若面前。
“好个南安王！”低沉的声音犹如浸过寒冰，墨连珏的眸中染上一丝疯狂，唇角的笑意微微扭曲成一个冰冷的弧度，咬牙切齿地瞪着被包围在中央的人。
南安王的行为根本不能对他造成任何威胁，只要他一声令下，那两人会再次被制住。
只是南安王的动作终于惹恼了他，耐心终于被耗光，墨连珏眼中闪烁的疯狂让人不由得后背生寒。
“你们唯一的退路就是跳下去找死，这样的反抗有什么意义？”
墨连珏嗤笑一声，眸中的阴郁交织上几分不耐，冰冷的声音再度刮擦过每个人的耳膜。
“公主考虑好了么？是要看着他们死还是要救他们？”
曦若银牙紧咬，袖中的拳头紧握，冷冽的视线对上墨连珏傲慢不屑的目光，从身后传来的惨叫声震痛耳膜，令她面上露出一丝冷意。
该怎么做才能阻止这个疯子？该怎么做？
墨连珏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眸中的轻蔑和笃定让曦若恨不得撕碎那张冷漠的脸。
他气定神闲地看着这边的两人，好像咬定了他们会妥协。
“王叔。”
南安王听到了微不可闻的声音，没有回过头，只微微动了一下脑袋。
曦若细弱而坚定的声音缓缓响起，南安王克制住发问的冲动，握着剑的手微微颤抖。
若儿到底要做什么？
“帮我……到墨连珏那边。”
墨连珏，你会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的！
曦若的眼中浮起一丝狠厉，南安王猝然出剑，墨连珏脸上的笑意被冻结，随即气急败坏地发出指令：“拿下！”
南安王并不擅武力，方才能够得手完全是墨连珏大意。
现在真的动手，很快就显出颓势，侍卫得了墨连珏的指令，更是下了狠手。南悦柔在一旁冷冷地看着，并不准备开口。
众臣的心都高高地悬挂起来，目露担忧。
看到二人被包围其中即将被拿下，墨连珏脸上重新浮起笑意，只是未完全展开，那笑意便僵在嘴角。
锐利的剑锋抵住咽喉，刺破了血肉，喉间传来了刺痛。
眸中的轻蔑还没有来得及褪去，瞳孔微微放大，面上流露的惊讶和周围的人别无二致。
“让他们立刻住手！”
还是一样苍白的面色，唇上的鲜血已经凝干，透露着狼狈，杏眸中的冷意却让墨连珏胸口挤出了一丝莫名的情绪。
曦若的手稳稳握着剑柄，神色冰冷，一字一句地开口：“拿你的命，换他们的命，值不值？”
墨连珏愣怔片刻，眸中的惊讶微微收敛，轻笑了一声：“公主殿下，本宫真是小看你了。”
不止是他，就连从惊讶中回过神来的众臣，包括南安王，都有同样的想法。
楚葵的一颗心紧缩着，身体微微发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曦若，没有半分讶异。
曦若不敢放松一丝一毫，紧紧盯着墨连珏的脸，声音里听不出一丝颤抖，“本公主没有耐心，快叫他们住手！”
从曦若出声开始，围攻南安王的侍卫就已经停住了动作，全都神色戒备地注意着曦若的一举一动。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局面会发生这样的翻转。
墨连珏唇角的笑意扩大，曦若心头一凛，剑尖又进了几分，前者的眉不露痕迹地皱了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