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北辰果真日日都来晨熙宫找曦若,楚葵从惊讶到习惯,甚至乐见其成。
然而曦若却一直觉得不自在,虽然知道这很可能是父王的旨意,但她总是下意识地想和墨北辰保持距离。
因而见了墨北辰,她总是一副懒懒的模样,只要墨北辰不开口说话。她坚持把他当空气。
“楚葵,我们出去走走。”
墨北辰刚进殿没多久,曦若就忙不迭地开口,目不斜视地站起身来,拉着一脸茫然的楚葵就要出去。
“站住。”墨北辰冷着脸,抬头看曦若一副避自己唯恐不及的模样,眼里的神色沉了沉,语气也不大好。
曦若装作没听到的样子,拉着楚葵走得更快。墨北辰眼眸微眯,比她更快。
闪身到两人身边,在曦若踏出殿门之前揪住了她的后领,将她扯了回去。
“咳咳……墨北辰!”曦若一张脸憋得通红,瞪了墨北辰一眼,却在逼人的目光下,心虚地移开了脸。
“先把药吃了。”
“……”
曦若暗自磨牙,但还是伸手接过了墨北辰递过来的药丸,囫囵吞下,转身便走。
墨北辰的声音从后面再次追上来:“慢着。”
曦若故技重施,脚下走得飞快,墨北辰再一次扯住她,缓声道:“正巧,本相也多日没有好好欣赏宫中景色,一道走吧。”
说罢不管曦若是何表情,拖着她便出了殿门,楚葵只有在后面呆呆张望的份。
“你松开本公主!”曦若气极,墨北辰置若罔闻,面色微沉,一副不好惹的模样,看见的宫人纷纷避让,谁都不想去找霉头。
“你想去哪里逛?”墨北辰只当没有听到曦若说了什么,语气微冲,不像是询问曦若要去哪里,倒像是问罪一般。
“去没有你的地方,所以你可以滚了!”
曦若还在试图挣脱墨北辰的手,没好气地开口,话音刚落,突然便觉得背后有股凉意窜了上来。
墨北辰的气息突然到了近旁,沉沉的声音带着点生气的沙哑,每个字都像是一颗小石头,让曦若的心湖荡起一圈圈涟漪。
“你说什么?”
声音压得很低,略微带着磁性,因为太近的缘故,温热的气息就这样喷洒在耳畔,白皙的肌肤迅速泛起细细的红疙瘩,曦若很不适应这么近的距离,下意识想离墨北辰远一些。
“你爱怎么就怎么吧!”曦若低着头,语气很有点气急败坏的意味,墨北辰虽然还板着脸,却总算退开了。
曦若暗暗松了口气。
“你先松开我。”
这次曦若学乖了,好声好气地开口,带着点撒娇般的委屈,墨北辰心头微微一动,瞬时甩开了曦若的手,眉间却微微拧起,像是不情愿。
曦若懒得计较他的粗鲁,快步走了几步和他拉开距离,这才觉得舒服了许多。
然而墨北辰看她这样,周身顿时又萦绕着一股寒意。
有墨北辰在一旁跟着,曦若总觉得不自在,连逛也逛得不太舒心。
总能感觉到墨北辰的目光落在背后,盯得她全身都不舒服。
拐过一个弯,曦若看到了一个青色的身影,愣了一下,待那人抬起头来,才后知后觉地记起南千浔现在已经不穿红衣了。
“南千浔!”曦若想也不想就朝南千浔跑过去,根本没有看到走在她后面的墨北辰沉下了面容。
“死丫头,难得你见到本世子这么高兴,真是吓我一跳!”南千浔话音刚落,就感觉一道不善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循着目光看到缓步过来的墨北辰,身子忍不住一抖。
曦若笑得很实在,她看到南千浔这么高兴的原因是,终于不用和墨北辰单独待在一起了。
“你怎么入宫了?”
曦若不知道是故意还是真的没有看到南千浔使劲给自己使眼色,毫不客气地拍了南千浔一巴掌,又拉进两人的距离低声道:“我听说父王要奖赏你呢,是不是真的?”
墨北辰的脸已经可以冻死人了,南千浔面如菜色地点点头。
曦若又道:“父王赏了你什么官职?”
“我说要到军营去历练。”
南千浔说完,曦若微微沉思一会,才斟酌着开口:“那南安王那边……”
“王叔已经答应了我了,今日就可以去。”
南千浔面色淡淡,曦若仍觉得有些不妥,南安王一直最忌讳也最不希望的,就是南千浔入军营。
“南安王知道么?”
“知不知道,我也要去了,又有什么关系。”
南千浔笑了一下,但曦若从他眼中并未看到什么笑意。她觉得南千浔变了,只是这种变化是好是坏,她说不清楚。
蓦地想起一件事情,曦若急忙开口:“对了上次三哥的信里,长君姐姐……”
“我还要回去准备准备,就不和你们二位闲聊了。”南千浔打断了曦若的话,脸上是一副没心没肺的笑容,朝曦若挤挤眼睛,便大步离开了。
曦若话没有说完,愣愣地看着南千浔离开的方向,半晌没有反应。
“人都已经走远了,还看不够么?”
一道带着怒意的声音拉回了曦若的思绪,她才反应过来墨北辰还在这里。
“丞相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本公主看谁?”曦若讽刺地开口呛回去,墨北辰的面色越来越黑,曦若只当没有看见。
转过身,想接着走,墨北辰却上前一步,挡住了她的路。
“又怎么了?”
曦若没好气地抬头,却被墨北辰眸中的寒意吓了一跳。
“那封信里还写了什么?”
“……”
曦若不知道他怎么又关心起这个,她刚刚只是突然想起来才提起,不知道哪里又惹到墨北辰了。
“你觉得呢?”
曦若说这话本是有点奇怪,想知道墨北辰为什么又突然发神经。
但这话听在墨北辰耳朵里,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他本就觉得那信里肯定有宋毅给曦若的话,现在曦若这么一说,他竟从里面听出了几分讽刺之意来,心里直接认定了那封信肯定有宋毅的言辞,说不定根本就不是三殿下写得,而是宋毅专门给曦若的。
越是想到这层,墨北辰心里就像被火烤着一样,眸中隐隐蹿起邪火,捏着曦若的手也越发收紧。
“墨北辰,你干嘛!”
曦若被他的力道捏得生疼,不住地挣扎。她以前就见过墨北辰这个样子,每次都在心里留下不小的阴影,此时看墨北辰又露出这副表情,只觉得汗毛竖起,心高高地悬起来,仿佛有只手掐在喉咙上,一股胁迫感扑面而来,让她下意识就想离墨北辰远远的。
“我警告过的,你自己答应过的,为什么还要纠缠不清!”
一声高过一声,如同重锤狠狠敲击着曦若的耳膜,墨北辰的手越发用了狠劲,曦若疼得眼泪汪汪,伸手去掰墨北辰的指头。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放开我!”
墨北辰听不到曦若说了什么,他的脑子里只想着一件事:曦若不乖,她还在和宋毅有瓜葛!
双目渐渐染上红色,此时的墨北辰在曦若眼中如同一个发狂的疯子,可怕又蛮横,仿佛要将她捏碎才罢休一般。
“墨北辰,你放开,放开……”曦若的眼泪终是掉下来了,她疼得直吸气,双手不断捶打着墨北辰,只想他赶紧放开自己。
听到曦若低低地啜泣声,墨北辰的神色终于渐渐清明,看清曦若哭得红肿的眼睛,他的手像是碰到了铁烙一般,一下子松了。
“墨北辰,你这个混蛋!走开!”曦若的拳头落在胸前,将他推得远了,便转过身放肆地哭着。
墨北辰像是被定住一般,半晌没有动作。曦若心里的委屈像是决堤的江水,全部都化作了眼泪。
身后一直没有声音,墨北辰站在她背后,默默地看着她哭,心里五味杂陈。
“我……”
“滚!”
他刚开了个头,曦若便毫不留情地让他滚,肩膀上被他掐过的地方疼得不行,她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心里恨墨北辰恨得要死。
“你自己说的。”墨北辰眼中的愧疚荡然无存,曦若一连两次让他滚,他心里冒起一股火,也拉不下脸再说什么好话,真就转身走了。
曦若听着身后的动静,眼泪也越来越凶,哭得撕心裂肺,直到楚葵循着声音找过来,看到曦若这个狼狈的样子,又是震惊又是心疼,赶紧扶着曦若,一路将她哄回了晨熙宫。
墨北辰冷着脸径直出了王宫,脑子里却一直浮现气曦若大哭的模样,心中有丝懊恼,又被他狠狠压下去。
一路心情烦躁地走回了丞相府,所有下人看到他的样子,心里都是咯噔一下,赶紧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生怕惹到他。
然而只有一个人是例外。
凤梧惊讶地看着墨北辰这副模样,啧啧叹道:“哟,丞相大人生的好大的气,这是怎么了?”
墨北辰狠狠剜了他一眼,抬步绕过他便接着走。
然而凤梧最擅长的就是犯贱,他不知死活地挡在了墨北辰面前,正准备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墨北辰的拳头便率先落在了他脸上。
凤梧避闪不及,生生捱了这一下,空气静了片刻,丞相府中的所有人都听到了凄厉而愤怒的一声:“我——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