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是谁呢?原来是公主殿下和丞相。”
这声音不仅熟悉,还很刺耳。南悦柔自己好像并没有发觉这一点,盛满笑意的目光落在墨北辰冰冷的脸上,唇角勾起一抹幸灾乐祸的笑意。
曦若没有心思同她斗嘴,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向墨北辰解释,可是南悦柔偏偏想苍蝇一样烦人,让她十分不爽。
“我说怎么一回到宫里,就觉得臭气冲天,原来是郡主到了,怎么?南安王府住的不舒坦,所以想来王宫谋生路么?”曦若一向对南悦柔没有好脸色,可是说这么狠的话却是第一次。
南悦柔顿时脸色发白,曦若踩到了她的痛处。就如同南千浔之前讽刺的一样,她不过是头上挂着个郡主的虚名罢了,南安王府里,把她当做郡主对待的没有几个人。
“公主这话什么意思?”袖中的手紧紧握着,眸色隐隐有些发狠,曦若冷笑:“字面上的意思,郡主听不懂?”
她若非要在这里碍眼,就休要怪自己不客气。
墨北辰从头到尾只是静静地听着她们的交锋,眸色淡淡似乎没有什么可以让他放在眼里。
南悦柔被曦若气的头脑发昏,眼珠一转,却生生把不忿压了下去。
“公主和丞相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吵架了?”南悦柔不依不饶,曦若咬牙,可是偏偏她说中了要点,自己根本无从辩驳。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吵架?”墨北辰突然开口,在曦若惊讶的目光中将她揽在怀里,冰冷的唇抵在曦若的额间,看上去亲密无间,哪里有半分吵架的样子?
南悦柔眼中闪过一丝惊愕,随后脸上浮起一丝尴尬的笑意,“是我多心了,柔儿就不打扰了。”说完在墨北辰冰冷的目光中匆忙离开,曦若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南悦柔的身影消失后,墨北辰面无表情地放开曦若,刚要离开,便被曦若捉住了衣袖。
“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曦若仰起脸认真的看着墨北辰,手指微微颤抖。
墨北辰一言不发,眸中的冷色渐渐被曦若轻微的摆动化开,却依然执拗地不肯同她说一句话。
“墨北辰,我不是故意要拒绝,可是父王现在这个样子,有很多事情我还没有弄清楚,我……”曦若不知道该怎么说,双手重新绞在一起,呐呐地沉默下来。
墨北辰稍微动了动身体,曦若害怕他再走。一个冲动直接上手从后面抱住了他。
“你不准走!”语气里透着几分霸道和不安,双手紧紧环住墨北辰,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分不清是她的还是墨北辰的。
“你勒的我喘不过气了。”许久,才听到墨北辰似是无奈地开口,曦若仿佛被惊吓的兔子一般。猛地松开,却被一股力量狠狠一拉,跌在了一个宽阔而散发着冷意的怀抱里。
“墨,墨北辰?”小心地开口,拿不准他还有没有在生气,曦若稍微动动脑袋,就被一只手扣住,动弹不得。
沉重有力的心跳声隔着皮肉传到耳朵里,心里慢慢安定下来,周边的声音渐渐远去,只有心跳声在耳边萦绕。
曦若伏在他的胸前,看不到墨北辰的神色,冰冷褪去的眼眸里,浮起一抹不忍。
后来曦若再想起这个场景的时候,只记得耳边传来的心跳,那一刻他们离得那么近,她却依旧没有猜透墨北辰的心思,秋风灌满衣袖,寒意袭身,她却不知道身旁唯一的温暖,原来也是假的。
曦若一回到晨熙宫,便看到楚葵迎了上来。
顾不上听楚葵问东问西,曦若直接开口询问都城和王宫的事情,楚葵面色微微有些犹豫,撞上曦若凝重的目光时,还是把一切都如实告诉了曦若。
事情要从曦若离开后说起。连铖知道曦若去了靖州城,便马上要派人去接公主。可是当天早朝,居然有人提出要收回三殿下的兵权。
那人是王后安插在朝中的心腹,连铖自然知道是谁的主意。
王后垂涎连郢手中的兵权已久,表面上连郢是太子的亲弟弟,可是月国百姓都知道连郢与太子之间的关系微妙,王后又一向偏心,连郢手中的兵权不能为王后所用。
连郢之前守在边疆,王后有心无力。可是连郢回来以后,她便是有了机会。
连郢刚刚回朝,虽然兵权在握却始终势单力薄。然而朝廷中她培养的心腹不少,一起制造声势将连郢的兵权夺过来,并不是什么难事。
正好太子不争气,让连铖心生失望,王后就更加急切。
一旦兵权被太子掌握,连铖就不能轻易废太子了。王后打的一手好算盘,所以才有早朝上的闹剧。
连郢神色淡淡,那心腹却是言辞犀利,咄咄逼人。所谓墙倒众人推,连郢手上的兵权有多少人忌惮,此刻就有多少人想要推他一把。
一时间各方势力争相力谏,要收回兵权。连郢不辩解,神色淡淡,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没有关系。
倒是少数几位大臣看不过去,替连郢辩解:“三殿下这些年守在边疆为了月国太平奔波劳累,不辞辛劳,立下的功劳数也数不清,如若真的收回兵权,不是让忠义之士心寒么?”
连铖看着这出闹剧,神色冰冷,却始终不发一言。
最先开口的大臣急忙反驳:“现在可不是在边疆,这是都城!太子在位,其他皇子就手握重兵,这就合适吗?”
连郢听着听着,一颗心慢慢凉下去。他已经不是当初年少的自己,不是看不懂这场闹剧背后令人发寒的真相。只是他原本以为,那一点可怜的亲情还在,然而直到今天他才发现,原来是他一直在固执地等待着。
母后,你要的就是这样吗?
不顾朝堂上其他人的眼光,连郢缓缓走到中间,恭敬地跪下,开口说道:“父王,儿臣有一事相求。”
连铖看着这个儿子,心中的无奈多过愧疚,默了半晌才缓缓开口询问:“郢儿,你只管说便是。”
“儿臣想回到边疆,求父王批准!”连郢态度坚定,四周突然静默,全都被连铖的目光吓住,不敢轻易开口说话。
“请父王允准!”连郢的头重重碰地,连铖神色变了变,却依然没有松口。
“郢儿,此事以后再议。”连铖转向朝中大臣,冰冷的目光让众人瑟瑟发抖,刚刚嚷得很欢的几个大臣此刻都没了声音,缩着脑袋,生怕王拿自己开刀。
“三殿下的兵权是孤给的,除了孤,谁也没有资格拿了他的兵权。这事今天就到这里,若是再让孤听到今天这样愚蠢的话,孤绝不轻饶!”
此话一出,殿内的大臣全都缄默不语。连铖摆明了不会收回连郢的兵权。此刻再多说就是明着和王作对,谁也不想当这只出头鸟。
连郢还想开口说点什么,连铖疲惫地摆手:“今日的早朝就到这里,退朝!”
王后的人一脸不甘,却不敢当场跟连铖叫板,只能缓缓退下。
连郢起身要离开,却被连铖叫住:“郢儿,你留下。”
谁也不知道那天王究竟和三殿下说了些什么,只是三殿下出来以后,再也没有提过离开都城的事情。朝堂上也没有人再提起削弱兵权的事,只是连郢开始称病闭门谢客,再也没有上过早朝。
“父王怎么会生病呢?这跟王后有什么关系?”曦若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王后这一次真是不管不顾了,三哥他……
“王后后来又去找王,说要让太子跟着三殿下磨练,王把王后大骂了一顿,之后就把王后赶出了上书房,紧接着王就气病了。”楚葵一五一十地把事情告诉曦若,看到她脸色越来越阴沉,不顾身份抓住她的手劝到:“公主,这不是后宫之事,您帮不了三殿下的,还是不要掺这滩浑水了。”
“楚葵,三哥现在怎么样?”曦若直接略过楚葵的话问了另一个问题,楚葵叹口气:“三殿下日日闭门谢客,这都是世子告诉我的,到底如何,奴婢也不太清楚。”
曦若拳头紧握着,一想到连郢的处境,心里就恨不得抽王后几巴掌。为了权利,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可以算计,王后真是好手段!
“楚葵,你出宫一趟,让南千浔进宫来见我。”曦若找出腰牌,塞给楚葵。
她这几日都要照顾父王,根本没有时间出去,唯一能靠住的人也只有平日游手好闲的南千浔了。
“公主,世子恐怕是进不来。”楚葵面露难色,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曦若。
曦若看到楚葵古怪的神色,心里一顿:“他怎么了?”回来的时候就没有看到那厮来接自己,难道是出什么事情了?
“您刚走的时候,世子爷天天进宫来找奴婢,告诉奴婢宫外的事情,让奴婢等您回来以后一定要告知你。可是后来就没来了。奴婢偷偷打听,才知道是因为许将军。”
曦若心里一紧,“是不是还因为南安王?”
见楚葵点头,曦若叹口气,“罢了,等父王身体好一点,我再亲自出宫一趟吧。”
此时的墨北辰已经回到了丞相府,刚进门,便看到了一个让人牙痒痒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