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若显然也看到了墨北辰，只不过瞬间便低下了头，仿佛没有看到他一般。
楚葵本想告诉曦若丞相在远处看着她，只不过对上曦若的眼神，到口边的话就咽了回去。
青翊也觉察到了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氛，默默闭上了嘴巴。
距离渐渐拉进，墨北辰站在原地不动，仿佛是专门等着曦若走过来一般。
曦若低下头专心看着脚下的路，生怕被绊倒似的，连头也不抬。
眼看着就要擦肩过去，曦若深吸一口气，暗暗催眠自己：快了快了。
“这么晚了，公主出宫去了哪里？”
偏偏墨北辰不放过她，冰凉的手指扣住了曦若的手，寒意隔着衣服不断传过来，冷得曦若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本公主不过是出去溜达溜达，丞相不是还有事情要忙么？本公主就不打扰了？”曦若低头浅笑，企图将手臂从墨北辰手中挣脱出来，却没能如愿。
墨北辰好像是刻意和她作对，她越挣扎，手指就扣得越紧。
“溜达溜达？”冷声重复着这几个字，墨北辰眸中的神色比之前更冷了几分，“公主不是身体不好么，为何要到处乱跑，是不是为了去见什么人？”
刻意咬重后面三个字，寒气从他身上徐徐传过来，曦若心底浮起几分恼意。
“宫门快要关了，丞相请自重。”曦若咬着牙一字一句地开口，墨北辰却像完全没有听见一般，又将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
“公主去见了什么人？”
曦若紧握拳头，不断侵入身体的寒气让她的头脑异常清醒，也对墨北辰的羞辱异常愤怒。
“你管不着！”曦若忍无可忍，用起狠劲，墨北辰脸色一变，终于放开了她的手臂。
“楚葵，走！”曦若愤愤地离开，墨北辰沉着脸，青翊这次不敢随意开口，低着头装作数蚂蚁的样子。
眼见着曦若进了宫门，墨北辰快速转身，可怜青翊被他的低气压影响，一路上胆战心惊。
“哟哟哟这是怎么了？就算是三殿下被王后算计，你也不至于摆张臭脸吧？”凤梧看到墨北辰阴沉的脸，大有幸灾乐祸的意思。
不过被墨北辰一瞪，便立马消停下来。
只是凤梧与往日不同的脸色终于引起了墨北辰的注意。
“怎么了？”
凤梧看了墨北辰一眼，支支吾吾地开口说出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是清欢。
“那小丫头一听到三殿下的消息，整个人就不对劲了。你前脚刚走，她后脚就想进宫，姬无道拦不住，只好来丞相府找你。恰巧你又不在，所以我就直接把她绑来了丞相府。”
墨北辰多看了凤梧一眼，凤梧急忙接着说道：“不过你放心，姬无道那边绝对不会让人发现异样。”
“她人在哪里？”墨北辰皱着眉询问。
只见凤梧一脸无奈，“这丫头机灵得很，鬼主意又多，我怕生出什么是非，直接给她喂了药，现在晓晓在照顾她呢。我这次算是被她记恨上了，以后你可得罩着我！”
墨北辰话还没听完，就急忙出了屋子。
凤梧只能在身后大喊：“你可不能食言，以后必须罩着我！”
墨北辰的身影很快在拐角处消失，也不知道到底听没听进去。
清欢被凤梧喂了药，全身无力，别说进宫了，连走出这个屋子都困难。
在心里狠狠将凤梧的十八代祖宗都问候了一遍，清欢悲哀地发现没有凤梧的解药她根本没辙。
凤梧那边是行不通了，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慕容晓身上。
“慕容姐姐，你能不能……”清欢刚刚酝酿出情绪。然而话还没说完，就被慕容晓冷冷打断：“不能！”
清欢整个人变得颓唐不已，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一般，扑簌簌地落下。
慕容晓最见不得别人在自己面前哭，只能不断给清欢擦着眼泪。
直到清欢成功用眼泪浸湿一方手帕，慕容晓终于崩溃了。
“小姑奶奶，你能消停会么？”好看的眉毛微微皱起，平日里冷若冰霜的脸上出现几分无奈。
然而清欢没有一点消停的意思，反而越哭越起劲。
正在慕容晓一筹莫展之时，墨北辰冷着脸进屋。
清欢的视线碰到墨北辰，原本肆无忌惮的眼泪像是突然间被关了闸门，一滴也不敢再流下来。
“清欢，你知错吗？”墨北辰看到清欢哭肿的眼睛，心里一疼却还是板着脸责问。
慕容晓在墨北辰进屋时就已经悄悄退了下去，顺带把跟过来看热闹的凤梧也一并拽走了。
清欢知道凤梧不让自己去王宫，多半是墨北辰的意思，心里对墨北辰有气，闭上眼睛不看墨北辰，也不说话。
“你今日若是进了王宫，你想做什么？找王后，还是找王？你可知道，如若你这样做，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墨北辰耐心地教训清欢，脸色愈发低沉。
“你不是小孩子，你是离国公主，一举一动都会牵扯到离国，你明不明白？”
“不明白！”清欢赌气别过头，墨北辰一顿，随后脸色如同黑墨一般。
清欢感受到徐徐飘来的寒气，也终于意识到自己将墨北辰惹怒了，不禁害怕起来。
看到清欢瑟瑟发抖的身体，墨北辰终究是不忍心，叹了口气，心中的怒气便一点一点消散。
屋内一时安静下来，清欢别头太久，脖子有些酸累，可又不好意思再转过去，便只好一直保持着原来的样子。
墨北辰察觉到她的别扭，不咸不淡地开口：“不舒服就转过来，都这样了还逞什么强？”
清欢应声转过来，正好对上了墨北辰的视线，自然而然探寻到淡金色瞳孔后面的暖意，心里顿时一酸。
“墨哥哥……”
原本已经止住的眼泪再次汹涌而至，墨北辰叹口气，拿出手帕替她擦去泪水。
“清欢，你要时刻谨记你的身份，否则一旦招惹什么祸事，遭殃的只会是你身后的离国以及所有离国百姓。”
“可是，如果可以，我宁愿不要这个公主的身份，我只想选择我向往的生活，而不是被身份限制，想做的事情不能做，想爱的人，也不能去爱。”清欢眼里的认真让墨北辰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屋子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墨哥哥，你喜欢若姐姐吗？”过了许久，清欢突然问了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打破沉默，墨北辰心中一震，答案好像呼之欲出，却又被淹没在无边的寂静之中。
“你好好休息，过段日子我就让凤梧送你回去。”
墨北辰一向冰冷的脸上闪过一抹难得一见的逃避，清欢自顾自地开口：“即使你不回答，我也知道你喜欢若姐姐。”
清欢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继续说了下去：“墨哥哥就没有想过和若姐姐过两个人的日子么？”
“清欢，不要妄加猜测我的想法。你且好好休息，待会我会让慕容晓过来，别想着再进宫。”墨北辰换上一副冷面。
然而不管他装得再淡定，在清欢眼中此刻墨北辰的样子更像是被戳中心事落荒而逃。
“我不会回去的。”清欢虽然身上没有什么力气，可是眼睛却异常明亮，语气中的坚决让墨北辰心中产生了一丝不安。
“这件事由不得你。”墨北辰站起身，衣袖被突然拉住，低头时却正好撞上了清欢祈求的眼神，清亮的眼睛此时仿佛蒙上了一层雾，格外让人心疼。
“墨哥哥，三殿下现在怎么样了？”清欢小心翼翼的开口，生怕听到任何不好的消息。
墨北辰眉头微皱，继续转身要走，清欢的声音又再次响起，听上去比刚才更加哽咽：“墨哥哥，我求求你，告诉我好不好？”
“他现在被王后押在长华殿，具体怎么样我就不知道了。”
墨北辰终是受不住清欢的央求，察觉到揪着袖子的手一点一点放开，墨北辰叹了口气，却什么也没有说。
慕容晓很快就进来，看到清欢不断溢出的泪水，再次拿出一条新的手帕。
“慕容姐姐，我该怎么办？”清欢泣不成声，慕容晓面色无奈。
“能不能给我讲讲，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在她印象中，清欢一直在皇宫里长大，鲜少有机会出宫，又怎么会喜欢上月国的皇子？
听到慕容晓的请求，清欢依旧流着泪，嘴角却噙上了一抹笑意，仿佛看到了什么美好的画面。
屋子里的烛火忽明忽暗，慕容晓静静听着，清欢沉浸在那段遥远的岁月里，有时嘴角微弯，有时眉头紧皱。
相比屋子里的静谧祥和，北苑书房的气氛就沉重得多。
“王后对兵权可是势在必得，你有什么打算？”凤梧皱着眉，一脸担忧地看向墨北辰。
“以退为进。”墨北辰同样面色阴沉，眸中深不见底，不知道是已经有了计划，还是在思考对策。
“说起来轻巧，可是七皇子那边你打算怎么交代？”凤梧摇摇头，眼中的担忧又多了几分。
“他忍了这么多年，此时若是兵权被王后夺得，心里自然会有想法，可是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墨北辰冰冷的话掺杂着些许无奈，凤梧不再说话。
只是他们心里都明白，月国这场风暴，已经显露了踪迹，说不清有多少人会被卷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