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君急急忙忙换了一身衣服,便同宋毅一块赶往了军营。
看到长君守门的人很是惊讶,明明先前已经进去了一个许将军,怎么现在又来了一个?
宋毅为免节外生枝,便勒令他们不许声张,这才同长君一起去找连郢。
连郢刚刚操练完毕,便有人来报长君在帐内等候,他正准备过去,就看到宋毅和长君黑着脸神色匆匆地朝这里赶来。
“长君,你不是在帐内么?”连郢不知缘由,有些奇怪。
宋毅神色听到这话神色微沉,但顾忌着这里还有其他人,便只道:“殿下,我们有要事禀报。”
连郢看懂了他的暗示,便对其他人说道:“你们整队休息,我和两位将军有事情商量。”
说罢,三个人便朝主帐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长君将所有事情一一道出,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明显是还没有从清欢的小计谋里反应过来。
连郢听着她的禀报,奇怪的是心里却并没有太大的气愤,反而突然对清欢产生了一丝好奇和欣赏。
在这世上能放倒长君的人没有几个,清欢如此胆大妄为却只为见他一面,连郢不由得对清欢这么做的理由产生了好奇。
“末将一时大意,请殿下责罚!”长君闷闷地开口,连郢却并未出声。
宋毅不免担忧地看了一眼长君,他心知殿下不想同这位公主殿下碰面,现在长君捅了篓子,不知道殿下会不会对她加以惩戒。
看长君一副沉闷的模样,宋毅刚要开口,连郢便制止了他。
三人已经到了主帐外,连郢挥退了两个守在帐外的将士,回头吩咐道:“你们守在这里,不要让其他人靠近。”
宋毅和长君只好点头。
连郢缓步迈了进去,走了几步,就看到那个穿着长君衣服的人,正在桌前全神贯注地盯着自己的书法看。
连郢没有刻意放轻脚步,一步一步走了过去。清欢听到动静,便抬起头来。
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走过来,气度温雅沉稳,深色的瞳仁流透出一股子安静平和,对面前作假冒充的人并没有一丝怒意。
清欢不由自主地将身子团起来,仿佛是害怕一般,想要团成连郢看不见的模样。
之前看不见他的时候,总是期待着能够见到他,然而此时真真实实地看见心心念念的人朝自己走过来,清欢的心却像被骤然抓住了一般,紧张得差点停止跳动。
尤其是想起自己为了见到连郢,还小小地算计了长君,就更加紧张得口干舌燥,舌头犹如打了结一样,一直到高大的身影行到身前,低头俯视着自己,清欢也没有捋直舌头说出哪怕一个字来。
“清欢公主,你这般作为,是有什么目的?”
温和的声音仿佛一汩和缓的细流,流淌过心间紧缩的地方,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了些。
清欢仰起头看着连郢俊逸的面容,从黑色的瞳仁中看到了自己紧张无措的模样。
连郢脸上并没有过多的表情,似乎他在打量的不是一个“处心积虑”混进来的敌国公主,只是在面对一个普普通通,没有任何目的的女子。
只是看到清欢一副懵懵然看着自己的样子,心里有根弦很轻地动了一下。
清欢身上穿着长君平日穿的服饰,她身材比起长君要矮小一些,衣服穿在身上未免会显得松垮,更加衬得她体格娇小,像个没有长大的小女孩。
澄净的目光定定的落在连郢脸上,粉色的唇微微张开,本就白皙净透的肌肤在微暗的灯光下看起来朦胧而诱惑,连郢在心里那股异样窜出来之前移开了目光。
清欢也在这时回过了神,将搭在桌上的手触电似的缩了回去。
“连,连郢哥哥……”
声音细弱微不可闻,仿佛只是从鼻间哼出来的声调。
“在下会好好听公主的解释。”语气依旧听不出任何生气的征兆,连郢转到矮桌前坐下,目光重新落回到清欢身上,看着她慌慌张张地站起来,像个做错事情的孩子一样,低着头立在矮桌前,仿佛在等待连郢的训斥。
“我,我只是想来见你。”清欢绞紧双手,声音低得可怜,连郢却一字不落地听到了耳中。
“来见我?”他似乎不解,接着道:“公主来见我作什么?要是在下没记错,在下好像和公主并没有太多的交集。”
清欢的手绞得更紧,牙齿咬住下唇,眼角也微微泛红。
一股子冲动突然从胸口窜出,不管不顾,直接冲进清欢的脑子里,然后又化成噼里啪啦的一堆话,毫不顾忌地冲出了口中:“因为,因为我喜欢你,连郢哥哥,我来见你就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她并没有压低声音,帐外的两人听到这么爆炸性的话,均是愣在原地,仿佛入定一般,半天也做不出一个合适的表情。
连郢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清欢的话仿佛在他脑中点燃了一个爆竹,噼里啪啦一顿乱炸,将他所有的思绪全部炸到了九天之外。
好不容易敢这么直白地表明了自己的心意,清欢抬头看到连郢愣住的表情,心里顿时难过起来。
连郢哥哥这副模样,显然是对自己刚刚说的话感到难以置信,她的心仿佛突然跌进了寒潭之中,一股凉意从胸口传遍四肢,明明现在并不冷,她却忍不住轻轻发着抖。
不是害怕,而是心因为近乎绝望的难过。
帐内静默了许久,连郢勉强找回一点思绪,却怎么也组织不好一句合适的语言,只是兀自凝眉,神色的瞳仁中倏然多了一丝茫然无措,看上去依旧没有回过神来。
“连郢哥哥”,清欢再次开口,刺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我不是同你开玩笑,我是认真的!我来月国就是为了见你,我不想回离国,我想待在你身边,只要看着你,不管是开心还是难过,只要能在你身边见到你,我就心满意足了。”
仿佛听到了心弦断掉的声音,连郢刚刚找回来的一点神思,再次被炸的连渣都不剩。
“好魄力啊!”
帐外,长君这回没有被震住,反而小声地夸赞了一句。
宋毅脸上的表情很是精彩,惊讶,担忧,释然还有难以置信种种表情混合在一起,让人分辨不出来是哪一种多一些。
“现在总算知晓这位墨姑娘有什么目的了,搞了半天,原来是冲着三殿下来的!”长君嘀嘀咕咕,宋毅也没有开口制止,脸上的神色忽明忽暗,像戏法似的,最终剩下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
见长君整个身子都挨到了帐帘上,一副恨不得冲进去的模样,宋毅终于忍耐不住开了口:“你注意仪态。”
长君头也不回,只差没贴在帐帘上与之融为一体,不满地开口:“别说话别说话,我都听不到三殿下说什么了!”
话音刚落,帐帘猛地被拉来,长君缓缓抬眼,入目的是连郢面色如常的一张脸,但如果仔细看,可以发现那双沉静的眸子中,隐藏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三,三殿下。”
长君紧张得咬了舌头,忙退开身子,站在了宋毅身旁。
连郢看了他们二人一眼,淡声道:“我先回去了,你们自便。”
长君还在兀自想回去了是什么意思,殿下这几日不都是要住在军营里吗?然后不期然看到跟在连郢身后亦步亦趋,身上还穿着自己衣服的清欢。
“额……”
在连郢看不到的地方给清欢竖了根大拇指,宋毅瞧见了,眼角微抽。
出了军营,清欢寸步不离地跟在连郢身后,想了很久,终于颤颤巍巍地开口:“连郢哥哥,你能不能不要把我送回去?”
连郢脚步微滞,却没有停下来,也没有回答她。
清欢不知道他是答应还是拒绝,再次忐忑不安地开口,声音压得更低了:“我好不容易才见到你……”
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低,直到什么也听不见。
前面的人还是一个字都没有回答,清欢心中气馁,迈出的步子也有些沉重,整个人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散发着垂头丧气的气息。
她边走,心里边想:“完了,这次是不是太冲动了?看样子连郢哥哥是要把我送回去了,怎么办呢?”
月上枝头,云层散开,皎洁的月光从上而下倾泻下来,将两个人的身影拉得特别长。
脚步声在这寂静的时刻也显得很清晰,清欢的心随着这颇有节奏的声音一上一下,毫无章法地怦怦乱跳。
这还是到月国以来,自己和连郢哥哥第一次独处,虽然只是回府衙的一段路,她心里却泛起了浅浅的涟漪,由浅变深,缓缓散开。
清欢不由得抬头向前,细细打量着连郢的背影,肩头披散的月光随着他的走动,仿佛也在微微浮动,月色朦胧,却将前面高大的身影勾勒得尤为清晰,每一个角度都足以让清欢内心狂跳。
也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一股劲,她心里突然萌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小跑着停在了连郢前面,清欢的心怦怦乱跳,在连郢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微微踮起脚尖,闭上眼睛将头凑了上去。
连郢抬头,唇上便传来柔软的触觉,刹那间似乎有股电流从唇上迅速传到了四肢,身体立刻变得僵硬,脑海中唯一的感觉,只有唇上温热的柔软。
脑中“嗡”地一声,全身的血液便全都冲到了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