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可惜,那个在她看来可以解答她问题的人现在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
于莉猛地抬起左脚,把步皑从自己身上踹开。
步皑像树叶一样的在地上打了几个转,又回来拽着她的腿。
于莉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哼了一声,以她的脾气直接就把步皑胳膊卸了,想了想还是控制住了。
“是,我知道你想干什么。
不过不要想和我玩什么花招,我和陈硕不一样。
我不在乎你活的多漂亮,也不在乎你是怎么死的。”
冷风吹来让人一阵冷颤,于莉的话却让人冷到骨子里。
“起来,跟着我。”
看步皑没有动作,于莉将眼睛撇向一边,索性不看她。
虽然她不想和步皑有什么瓜葛,但是陈硕留下的信里拜托了她那么大一个烂摊子。
想推脱,又怎么能和陈硕交待?
步皑听言赶忙起身站在她身边。
“小皑,你不能去,她是谁我们还不知道,这样太危险了!”白敏敏在身后拼命挣扎,想要拦住步皑。
她冲天的叫喊让本来心情不好的于莉更加烦躁,一个不耐烦的眼神甩过去,白敏敏脖后狠狠挨了一下,立即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步皑虽然担心白敏敏也只能在心里跟她说声抱歉,跟着于莉朝外走去上了她大红色拉风无比的跑车。
于莉亲自开车,步皑坐在了副驾。
她没有说要去哪里,步皑就没有问。
但是要去的地方似乎很远,步皑只觉得于莉一直开一直开没有尽头。
她的身体本就十分虚弱,今天一天接连而来的打击就是吊着一口气在撑着,这一下再也支撑不住。
思绪昏昏沉沉的漂浮着,她好像看见了陈硕的脸,顿时觉得暖洋洋的。
可一下就看见了浑身是血再没有呼吸的陈硕,让她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心像是跌到了寒谷里。
“哎,醒醒,不要死在我车上。”
于莉没好气的叫醒她,顺带从后座上拿起一台电脑扔给她。
“密码六个零,进去桌面上有一个视频,陈硕忙了几天几夜给你解码好的。”
身体像不是自己的一样不听使唤,步皑还是强打起精神来打开电脑。
视频只有短短几分钟,步皑翻来覆去看了半个多小时也没有想明白哥哥为什么要把这分视频那么宝贝。
视频里面是李芸,看她的身上的羽绒服推测时间大概是去年的冬天,视频里的地方步皑也认识,是机场。
李芸从车上开门下来,急急的抱着一摞东西离开,接着有一个戴着帽子看不清楚脸的男人过来,撬开李芸车的后备箱,报出了个孩子。
看步皑还是不明白,于莉又甩过来一沓资料。
资料是属于视频中那个孩子的,上面显示着已经走失了一年。
“李芸的这份视频可以当做她参与拐卖孩子的证明。”
于莉看她混沌了一路,开口给她说明。
“所以有人就拿着它去威胁我哥哥了吗?”
步皑转过头来定定的看着她。
于莉点头默认。
“谁?为什么?”
步皑心头百感交集,明明已经站到了这里,以为全部都明了的东西。
从这份视频开始,全部湮灭。
“为什么?
哼,我不正带你去找为什么吗?”于莉抽了下嘴角,再也不出声。
两人驶出了祁州,一路向北,路上的车辆越来越稀少,公路也越来越窄。
大概晚上十点钟的时候,李芸终于停下车来。
“到了吗?”步皑急着就要下车,抬头一看,却是个路边小烧烤摊。
夜已经深,与炭烧炊烟摇摇相对的只有一轮高高明月和其惨淡月光。
于莉没有理会步皑,开了车门朝着烧烤摊过去,熟络的说了几句,不一会儿就拿了不少吃的喝的上来。
上了车便递给步皑手里的一半儿。
“谢谢,我不饿。”
步皑明白于莉的用意,越是这个时候才越要坚强,但一路的颠簸让她着实没有胃口。
“知道我们去找谁吗?”
“AnneKim,是吗?”
李芸微微惊讶了一下,随后又恢复了常态。
“AnneKim,或者说Jessica。
坏女人总是有很多的名字。”
她笑了笑,却是满脸的苦涩,于是忙将脸埋进食物里,又是几大口。
于莉又胡乱往嘴里塞了几口,便收拾收拾开车上路了。
“……你把地址给我,我可以自己去。”
步皑想了想还是说出口来,这件事情本来就和于莉没什么关系,她不能让于莉为了帮自己冒这个险。
“自己去?
那个老女人才和你有多少帐算?
她惹着我跑路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现在加上陈硕的事情,我抽她筋的时候,你要是敢拦着我就连你一块收拾。”于莉轻蔑的就将步皑的好意拒绝。
“陈硕的事情?”步皑非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了。
于莉这才转过脸来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陈硕是肯定不想她难过的吧。
可惜陈硕不在了,那为何不让伤害他的人下地狱?
“你男朋友不是被我弟弟掳走打伤的,他是和AnneKim谈崩了。
今天要不是陈硕过去,你觉着你男朋友还能有个全尸?”
于莉越说越气愤,索性将一切都抖了出来,全然不顾旁面步皑震惊的毫无血色的脸。
汪易璟从一开始过来就是心有预谋,那时候他和李芸合作。
那份陈硕和步星在夜晚交谈的视频就是出自李芸之手,之后李芸的逃跑路线和资金都是汪易璟提供的。
步皑这时候才知道陈硕为什么会对汪易璟那么大的敌意,他早就知道了自己和他分手是汪易璟搞得鬼。
而之后,李芸的死则是AnneKim策划的,毫不犹豫的将汪易璟和步飞都设计进去,这样汪易璟就不得不和她合作了。
而合作的目的大概就是得到步皑手里步星留下的神秘资料了。
“你那个男朋友野心太大,原本谈好的条件临时变卦,趁机抬高要价。
Jessica心狠手辣怎么可能会让他玩弄,一不做二不休就成了这样。”
听到这里的步皑已经是全身凉透,这么说她一直都错怪了陈硕,而汪易璟从来没有爱过她?
想要哭,眼泪已经干涸,连心脏都已经不会痛了,心如死灰也不过如此。
看步皑心痛无比后悔莫及的样子,于莉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伤害别人的时候其实自己也是痛的,上次这样做的时候隔的太久了,她才想起来。
过了好久,天蒙蒙亮,于莉终于在一栋白色别墅面前停了下来。
她警惕的前后看了看,屋子周围安静平常。
她解开安全带就准备下车,却被步皑拉住:“你不觉的这里有些太静了吗?”
确实,普通别墅门前总会有些动物的叫声,这里却只是死一般的安静。
“那你就在这儿呆着。”于莉甩开她的胳膊,头也不回的开门出去。
步皑没有犹豫,也开门跟了上去。
别墅的门没有锁,于莉一脚就踹开进去,正对门的沙发上就坐着AnneKim。
比起普普通通的外面,别墅里面装潢的富丽堂皇,却空空荡荡。
比在王雯公司见到的那一次更加光彩,皮肤紧致的像是一点儿伤都没有受过。
步皑眼里飘过一丝惊讶,明明被王芸那样报复来着,就算是最精端的手术技术也不能达到这样的复原。
看穿了她的心思,AnneKim魅惑的笑了笑。
“真不好意思,你看见那个被捅的像是沙漏一样的不是我。
我有个孪生妹妹,从小就没什么用处,老是跟在我身后跑,这一次,也算是她给我做点贡献了。”
语气轻松,就像是聊首饰说家常一样,让步皑不禁汗颜。
要有多狠的心才能做到这样?
于莉却没有什么反应,自得的就在AnneKim前面席地坐了下来。
“老朋友,你说我们是第几个年头没见了?
刚见你的时候你还是单眼皮,现在连胸都是假的了,怎么算也有十多年了吧。”于莉面无表情的和她寒暄着。
“今年刚好十二年。”
“恩,那你也逍遥了八年,怎么样,准备死了吗?”
于莉托着腮,一只手缠弄了弄发尾,一脸不屑的看着她。
AnneKim更是不屑一顾,拍了拍手,原本空着的屋子立刻冲出几十个黑衣健硕保镖,荷枪实弹的对着步皑和于莉。
“这么些年,怎么还没练出来眼力件儿?”
于莉却是丝毫不在乎,换了个姿势眯着眼睛看她。
“你说,你晚上怎么能睡得好?
当初上大学的时候,你看程松好,和我撕破脸之后死乞白赖的追求他。
可程松这人偏偏眼力好,看出了你这个女人心肠歹毒,就只爱我一个。
死心不改的你碰了一鼻子灰心生懊恼,就那么一推,让他在实验楼天台上坠下当场死了。”
于莉说这些的时候甚至声音都没有颤抖。
她在心里已经不知道演练了几十万次装做已经放下的样子,终于今天,她做到了。
“自此之后,你就消失了。
让程松顶着个骚扰未遂失足死亡的名声,臭了那么久。
现在的你倒是能耐了,光捡有妇之夫来下手,还揽上了跨境的拐卖人口生意。
我还真不能小看了你。”
于莉笑笑,语气越发的淡了。
AnneKim脸色却一下子阴了下来:“原本我们隔了那么久见面,我也不想要你的命。
可你连这个都知道了,那就怪不得我了。”
她一挥手,周围指着两人的枪齐刷刷上膛。
“不!”步皑听到子弹划破空气的摩擦声,几乎是下意识的一下子就扑到于莉身上。
想象中的剧痛却迟迟没有到来。
“可以起了吗?”
身下传来于莉的声音,步皑忙忙起身,这才发现AnneKim捂着不断流血的左臂,脸色苍白。
步皑有些不明就理,往四周看看,刚才还对着自己的几十个黑影,现在说好似的将枪口一齐对着AnneKim。
“有了你亲口承认,警察也少了不少事。”
于莉掏出沙发前的花瓶里的一个针孔摄像机。
“谢谢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周师兄?”步皑吃惊的合不上嘴巴。
“恩,小皑啊,没有告诉你真的很抱歉,主要是案情特殊。”周岗朝她憨憨的笑了笑。
“谢?我从来不做亏本的生意。
你们愣着干嘛?
给我卸了她左胳膊。”于莉声音尖锐,周岗和AnneKim齐齐变了脸色。
“我看谁敢拦?”于莉扫视了一下四周,一副谁挡杀谁的气势。
周岗叹了口气,转身拉着步皑走出门去。
“当初你就是用左胳膊轻轻一推就把程松推下去的,是不是?”于莉蹲到她面前,用手指沾了几滴还温热的血液。
AnneKim想要说什么,却一巴掌被她扇到一边。
“一个胳膊换一条命,不用谢我。”
AnneKim被警察带走的时候新闻上通报说是逮捕过程中嫌犯的殊死抗争中被警方伤到了一只胳膊。
那晚之后,步皑才知道原来每个人都有面具,表露出来的不过是其中一张。
周岗和陈硕一样,也算是警方请来的顾问,不过更高级更隐秘,很少有像这样越境拐卖几千人口的大案子才能用的上他。
之后的他又离开了,还是那个一掷千金的外国主管,还是步皑没心没肺的师兄。
没人知道他曾在那天夜里是怎样的潜伏蹲守,和于莉的人悄无声息的干掉了AnneKim的所有保镖。
汪易璟死了,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没有气了。
没人知道他曾在那天夜里是怎样的潜伏蹲守,和于莉的人悄无声息的干掉了AnneKim的所有保镖。
汪易璟死了,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没有气了。
何郸说他最后一直不停的喊着步皑。
步皑笑笑,或许那个人心里是有一点儿爱自己的,也或许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对自己愧疚了。
陈硕葬礼的时候,小宋千夏哭的眼睛红肿,断断续续的将陈硕在日本的事情都告诉了她。
日本的心脏手术陈硕几次都挨不过来,都是喊着步皑才挣扎着撑起来。
步皑点点头,拉着步飞走出去。
那之后她好像日子恢复了正常,一个人带小飞,上课下课忙的团团转,也朝着学生同事露出个大大的笑脸。
却很少有人看见她周末在陈硕墓碑前一座就是一整天,聊聊家常,哭的伤心。
卖早点阿姨的店铺也关了,她儿子死了,也没必要给儿子做什么早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