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有些嘶哑，还有些颤抖。
“他说他对我还保有秘密，那个秘密是关于你的吗？”步皑顿住，背着身问他。
祝天没有回答，反问道：“他过得还好吗？”
“为什么是小飞？你们把步飞带哪里了？”
身后空空荡荡，再没有回答。
“是不是李芸？那个疯了的女人到底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步皑转过身来，近乎哀求地盯住祝天，期盼着他能说些什么，眼泪簌簌留下，沾湿了她刚刚才干了的衣服。
祝天嘴巴动了动，像是十分痛苦又像是在抉择，终了说了句：“对不起。”
步皑情绪如泄洪一般喷涌出来，一下子上前抓住祝天的领口，歇斯底里的喊道“对不起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计划带走小飞？谁指示的？你身后到底是谁？”
“我不认识李芸。”祝天看了看她，一动也不动承受着步皑雨点似的全部愤怒。
听到动静的陈硕急忙进来将她拉开，不过接近疯狂的她还是在祝天脸上划开了几道口子。
看到陈硕过来，步皑渐渐冷静下来，但陈硕还是将她带了出去，在外面找了个位置让她歇着，自己又独自进来。
祝天衣领被撕开个口子，狰狞的敞着，小麦色脸上的伤口也泛出血迹。
“她这个样子，就是你策划了那么久想看见的吗？”陈硕坐下点了根烟。
他以前很讨厌人抽烟，现在却一天几根吸的厉害。
心脏手术之后医生让他戒烟，他试过，却渐渐离不了了，只是放纵。
上瘾不是因为多爱，只是因为找不到用来替换的东西，习惯而已。
“我得到过保证，他不会有事情的。”
祝天眼中隐隐有丝不忍，在碰上陈硕目光的瞬间低下头去。
只这一句，不管陈硕和其他人再怎么问，祝天再没有开过口。
晚上十一点，陈硕揉着要炸裂的太阳穴走出询问室。
几天以来他因为忙学校的事情没有好好休息，现在又因为突如其来步飞的事情从傍晚忙到现在。
一出门步皑便过来问他有没有什么结果。
看着步皑也熬得发红的眼睛，陈硕有些不忍：“回家吧，我送你。”
步皑点点头，她不是警察，一直在这里呆着还进去和祝天说话，本来就是不应该的，她不能再让陈硕为难。
外面雨一直不停下，只是稍微小了一点，从屋里向屋外积水波光粼粼，不知已经多深了。
陈硕慢慢发动了车，步皑坐在副驾驶上，就这样让陈硕载着步皑觉得一切都像几个月前，多想闭上眼睛睁开一看，一切只是一场噩梦。
但过去早已过去，美好已经坍塌。
陈硕知道现在事情一无所获，但还是安慰步皑：“祝天说他得到了保证，小飞不会有事情的。”
步皑点点头，不知道为何一句话也说不出。
她想要责问，问得到了谁的保证，保证得了什么，能到到保证怎么找不到人？
她却不能责问，不能把这股火气撒在陈硕头上，说到底都是因为自己的过错才让小飞被别人抱走。
已经过去了五六个小时，他可能被带去了任何地方，茫茫大地，无处居所，要该去哪找人？
车内无言，只有雨滴不停打在车窗上的声音。
“……陈硕。”
步皑不知为何自己的声音会哽咽，明明以为泪水流干了，自己却比想象中更加脆弱。
“嗯。”心中预感到这一刻总会来临，但真正发生时陈硕还是有一丝迟疑。
“祝天说这件事情跟李芸没关，你听见了吧。”步皑用尽全力压着自己的声音，手指深深嵌入刚刚停止流血的手心，瞬时变得殷红。
“嗯。”
“事已至此，你还不告诉我吗？有些事情你真的想要瞒着一辈子吗？”
步皑虽然脑子笨些，但自认脾气还是可以的，平时没有惹过什么人和麻烦，步飞的事情不会从她这里沾染上的。
很大的可能是自己快要疯掉的嫂子李芸，但步皑想不到她会和祝天有什么交易，而且祝天在警局说的为数不多的话里说了他和李芸不认识。
步皑对祝天的印象不好，感觉更差，但她总觉得祝天至少没有骗她。
再说如果对方是那个疯女人的话，祝天是得不到保证的，即使那人是她的儿子，她唯一的想法也是毁灭。
想来想去，只有几个月前哥哥手里那还不为人所见的证据可能与此相关。
步皑看向陈硕，他的侧脸晦暗不定，但还是看得出来少了平时的沉稳，多了些不知为何却又会坚持到底的忍耐。
这副嘴脸步皑看够了，从始至终好像他是最大的受害者一样，从始至终好像所有的东西都要扛在他肩上一样。
从始至终她这个局内人都不知道自己身在局中，都不知道有个对手，都不知道情势有多危急。
“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做的一切的初衷都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
“现在这样，就是为我的安全着想吗？
我想要的，就是告诉我真相。”
这一段路没有路灯，陈硕将大灯打开，却没有什么用处，前路似乎没有尽头，没有反射物给他，甚至车里也是暗暗的。
陈硕觉得现在的自己好像在大海之中的孤舟，无所托，又不能托。
几个月之前，正赶上休假的陈硕接了个电话就匆匆回国来了。
是一个他们追了很久的跨境拐卖人口的案子，涉及到中。日、韩、越多国，受害人主要为儿童和年轻女性，被卖往欧洲等国，不同于以往贩卖人口罪犯文化低，单次受害者少并且依靠落后地区的信息和交通不健全等方式作案。
此案的罪犯中有几个比较厉害的黑客，犯罪全称都是互联网操作，并且各个阶段的分工明确，各阶段的人只负责自己的事，仅仅抓住几个人绘不出全部的过程。
甚至有些低阶的东西，他们辗转包给一些最普通的人，保姆、邮递员都能在不知不觉之中帮到他们。
版图越大，就越像是工厂的流水线一般，把人当做商品一样，明码标价。
买家通过特殊渠道登上网站进行挑选，不用钱而是他们指定的东西，有时候是钻石，有时候是金块，有时候是虚拟币，来源五花八门，去处更是花样繁多，更增添了警察办案的难度。
有几个好不容易找到的被害者却好像被洗脑了一般，甚至不承认自己曾经被买卖的事实。
大陆警方这次收到可靠线人的线索，有人指认李芸是犯罪链中人源那一层，也就是说她负责物色合适的受害人，给受害人洗脑后带入她们所谓的组织，让受害人成为“原料”。
这个案件中涉及的网站编码经过层层加密，手法十分高明，因此国内警察让陈硕帮忙，他也算是从头到尾的参与了这个案子。
但就是他也没有将那个巨大的虚拟社会解的十分清楚，只是七七八八的弄了个大概，查出的ID确实与李芸的位置大致相配，但为了以防万一陈硕要求亲自前去。
当地警察把李芸的资料给他的时候，他还有一丝的侥幸想着她的丈夫步星不是自己知道的那个步星。
无比清楚的照片和事实让他的希望破灭，陈硕抱着最后一线期待打通了步星的电话。
他和步星两人是互相认识的。
那时候假期补课，已经上了大学的步星放假回来总是拿一堆零食在教室门口等着，因为他和步皑的英语老师是一个人，有时候还趁着英语老师的晚自习溜进班里。
趴在最后一排，因为高中的时候学习很好，大学考了个重点，英语老师不仅放任他这样，有时候晚上考完试他不在还要出去找他，让他介绍一下学习经验。
那时候班里快一百个人都傻蛋似的听他说大学说的天花乱坠，大家都被迷的五迷三道的，学习劲头无比的足，恨不得下一秒就进了考场奋笔疾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