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一个多月过去了,孙良碧与良冰二人赶在了正月的尾声,踏入了广川城。
广川城门之下,孙良碧和良冰抬头看着头顶上“广川”两个大字,感动得热泪盈眶。走了这么久,他们终于来到了。
赵家的大门上,一块牌匾写着“怀远侯府”四个隽秀的字迹,给人一种庄严的感觉。门的两边还悬挂着几个精致的大灯笼。两个家丁站在门的两侧,目光平视,一动不动。
孙良碧和良冰站在十几步开外,遥遥地望着赵家的门面,都看傻了眼。
“姐,赵家的门好漂亮啊,里面一定很大……还有下人……”良冰不由得感叹道。
孙良碧的内心可谓是喜忧参半,她对良冰道,“等一下我们就去求见赵家的主人,但是……我们从乡下来,什么都不懂,还是不要说太多的话,以免说错,惹人家不高兴。”
良冰懂事地点头,“姐,我明白了。良冰嘴笨,不会多说的。”
孙良碧深深呼吸了几口,按住因紧张而不断跳动的心,牵着良冰一步步走到赵家的门前。
那家丁一见两人靠近,表情严肃地伸出手拦住了她们,“两位姑娘有什么事吗?”
孙良碧小心翼翼地道:“两位大哥你们好,我们想找赵老爷和赵老夫人的。”
“有什么事?”
“我……我是来认亲的。我叫赵玉纯,是赵老爷的女儿。”
家丁皱起了眉,语气也不耐烦了起来,“认亲?我们老爷就只有一个女儿,我们大小姐就在这屋里面呢!你们是不是来讹钱的?怀远侯府你们也敢来?!”
一顶轿子徐徐地停在门前,家丁不再理会孙良碧二人,而是连忙迎了上去。不久,一位身穿玫色衣裳的夫人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之下,从轿子里面走了出来。
家丁一见妇人,立刻恭敬地道,“大夫人。”
孙良碧和良冰这才知道,原来眼前这个妇人正是怀远侯的夫人。
陆氏看了看门前的孙良碧和良冰,不耐烦地说,“又有乞丐来讨钱吗?给几文钱打发他们走吧,别总挡着门口。”
家丁对陆氏说道,“大夫人,这两个丫头说是要来认亲。”
陆氏的脸稍微有些抽搐,她看向穿得破烂的孙良碧和良冰,“认亲?”
“是啊!”孙良碧立刻回应道,“我是来认亲的!我叫赵玉纯!”
陆氏有些惊讶,难以置信地端详着她,“你……你是玉纯?怎么会……你怎么会是玉纯……”
孙良碧想了想,这个大夫人不知是好是坏,自己怀中的玉佩还是先不要拿出来。她说道,“我的确是赵玉纯,我有祖母给我的玉佩。”
陆氏皱了皱眉,审视地看着孙良碧,“玉佩……你拿出来看看。”
孙良碧抿了抿唇,“不,我想见到老夫人,再把信物拿出来。”
陆氏定定地看了孙良碧好久,随后温润一笑,“这样吧,姑娘进屋再说。我们是大户人家,没有站在门口说话的道理。”
她转过头,对身后的其中一个婢女明霞说道,“明霞,先将玉纯小姐带到丽清园去,沏上一杯好茶,我随后就到。”
明霞应声走上前,对着孙良碧指引,“二位姑娘,请。”
孙良碧有些诧异,她信了吗?可纵然不解,她还是拉着良冰跟这个叫明霞的人走进了怀远侯府。
陆氏站在门口,微笑地目送着孙良碧。可很快,她的眼神渐渐冷凝下来,先是对另一个丫鬟使了一个眼色,才落后一步走了进去。
丫鬟会意,在陆氏走后,转头对守门的两个家丁道,“这两个女子是骗子,今天的事情,不必告诉老爷和老夫人。”
守门的家丁怯怯地道,“是。”
在被请到了丽清园之后,孙良碧和良冰坐在正厅之中,好奇地看着这气派华丽的屋子。
虽说这屋子装饰华丽,可是这空无一人的地方,令孙良碧觉得很不对劲。她正想要和良冰说话,便看见陆氏面带微笑从门口走了进来。在她的身后,竟然还跟着四个健壮的老嬷嬷。
孙良碧下意识地起身,警惕地看着进来的五人,渐渐地将良冰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在最后一个进门的嬷嬷将门关起来时,陆氏的笑容不再温和,反倒变得冰冷异常。她对着孙良碧说道,“冒认侯府小姐,罪名可不小。你乖乖地将玉佩交出来,便可以安然无恙地离开了。”
良冰害怕地抓住孙良碧的手,“姐姐,怎么办……”
孙良碧深吸一口气,壮起胆子道,“大夫人,我不是冒认的!我真的是赵玉纯!”
陆氏轻蔑一笑,“像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见我们怀远侯府家大业大,就想上门冒认大小姐,来享荣华富贵?是不是想得太好了一些!”
“不!”孙良碧打定了决心,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赵玉纯的身份,“我就是赵玉纯,不是你说的那些骗子!而且我手上有你们怀远侯府的玉佩,我不是假的!”
“哼,”陆氏冷哼一声,“偷了个玉佩,还这么理直气壮,真是冥顽不灵!你们几个,给我上去把玉佩抢回来,再把人轰出去!”
“是!”陆氏身后的几个妇人齐声说道,撸起袖子便凑到了孙良碧面前。
孙良碧的瞳仁不断放大,一时竟不知怎么抵挡这些人。她连忙转过身去抱住良冰,不让这些妇人打到她。
所幸她在小山村经常被打,这些妇人捶了她几下,孙良碧也还受得住。可是时间一长,她终究还是受不住,大叫了起来。
妇人们同心协力地想将孙良碧手臂掰开,以便于从她的怀中将那枚玉佩掏出。只是孙良碧无论如何都不肯合作,一直在与他们拼命地扭打。
妇人们见孙良碧力气如此之大,竟不信邪地再次冲上去。怒意一上来,更是少不得拳打脚踢。
孙良碧和良冰被他们围在了中间,感觉着身体上传来连续的疼痛。孙良碧咬牙坚持着,死活就是不肯将怀中的玉佩交出去。因为她知道,她要是没了玉佩,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陆氏眼见他们僵持不下,不由得皱眉。而这个时候,她竟听见门外传来了一阵说话声。她脸色大变,立刻叫停了妇人们,让妇人们将孙良碧和良冰二人藏到内堂去。
孙良碧和良冰被妇人们架住,按在了墙壁之上。不一会儿,里面就传来了包括陆氏在内的对话声。
“大白天地,你关着门做什么?”从声音上来辨,来人是个女的,年纪应该很大了。
只听陆氏毕恭毕敬地道,“老夫人,外面风大,媳妇不想寒风入屋,这才关上的。”
老夫人?!孙良碧仔细一想,这个老夫人,不正正是当日派了赵家表叔去北方接玉纯的那个人吗?
她感觉到自己的希望就在一门之隔,于是便开始剧烈地挣扎了起来。那些健壮的妇人察觉到她想干什么,便纷纷凑上去努力地钳制住她。
孙良碧痛得龇牙咧嘴,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用自己平生最大的嗓门喊道,“祖母!我是玉纯!我是赵玉纯!唔……”
妇人们迅速地捂住了她的嘴,只不过,坐在正厅中的赵老夫人还是听见了。
在婢女的搀扶之下,赵老夫人缓缓地站起身来,疑惑地看向内堂。她审视着陆氏,“里面的是谁?”
陆氏一阵心惊,“老夫人,里面只是个骗子……”
“骗子?”赵老夫人显然不信,绕过了陆氏就直奔着内堂而去。当她看到了内堂之中,被四个高大的妇人钳制住的孙良碧和良冰时,不禁吓了一跳。
妇人见到老夫人,一下子就将人松开了。孙良碧抓住了机会,连忙膝行到老夫人面前,从怀中拿出玉佩,哭着道,“祖母……祖母……我是玉纯啊!”
赵老夫人愣住了,“玉……玉纯?”
大厅中,赵老夫人林氏端坐在正中央左侧的位置上,怀远侯赵世全则坐在赵老夫人右侧的座位。他身姿挺拔,相貌堂堂,但他浓眉下的眼睛里却似乎闪着一种精光。
道路两旁的座位上,右侧最上首的位置坐着陆氏。站在她身后低眉顺目,目光清冷,但五官小巧,螓首蛾眉的女子则是赵世全的妾,白慧白氏。
道路左侧被空置的最上首座位,是留给赵老夫人的庶子,赵世全的庶出弟弟赵世和的。此刻的赵世和正在府衙办公,没有在府上。中间的位置上坐着赵世和的妻,汪莲儿汪氏。汪莲儿生得面容清丽,有江南女子特有的气质。
陆氏悄悄地用眼睛瞥了站在大厅中央,浑身脏兮兮的孙良碧和良冰一眼,双手不由得紧紧交缠在一起,才能不显露出自己的心慌。
在她身后的白氏默默地看着陆氏努力隐藏自己不安的一系列动作,眼神之中竟有了一丝幸灾乐祸的意味。
赵老夫人将孙良碧交出来的玉佩一直拿在手上把玩。赵世全想了许久,才抬眸对孙良碧问道:“你,真的是玉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