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良碧抓紧了自己的衣袖,轻轻点了点头。
赵世全又问,“你且说说,是谁去接你的?都跟你说过什么?”
孙良碧深吸了一口气,这些说辞她当然早就想好了。
“当日来小山村里寻我的人自称是赵家表叔,对我说明了来意之后,便给了我这一块玉佩。赵表叔说,我是南方广川城赵家的孩子,家人派他来接我回家。”
“可是,”赵世全对孙良碧说道,“赵表叔的家人说,你们一行人在出山的时候遇上山匪,全部都遇难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想起当日目睹轿子跌落山崖的一幕,孙良碧还是心有余悸,“当日赵表叔雇了轿子要接我离开山村。临行时,我的邻居良碧提出要去附近的镇子,让我捎她一程,我便照做了。走至半山腰时,我人有三急,离开了轿子几步。谁知在我折回时,竟看见几个山匪,将轿子推下了山崖!我很害怕,等山匪走后,我才敢下到山谷去看,结果……人已经全死了……”
陆氏眯起了眼睛盯着二人,两人一起坐轿子,死一个活一个,要是有人替代了谁,那他们赵家也不清楚啊。
她对赵世全说道,“老爷,单凭一个玉佩和一番话,根本不足以证明她就是玉纯啊!”
汪氏不满地看了陆氏一眼,阴阳怪气地说道,“大嫂,就算她不是玉纯,你也不用把人打成这个样子吧?”
陆氏回过头,狠狠地斜睨着她。
赵老夫人缓缓转过头,用冰冷的眼神看向陆氏,“眼前这个孩子,既拿着我们怀远侯府的玉佩,还说得出谁去接她,这还有假?你不问清楚,就将人打成这样,你到底安的什么心啊?”
陆氏连忙惶恐地道,“老夫人,媳妇不是有意的!媳妇只是不想有人上门行骗……”
赵世全想着替陆氏说话,便虽赵老夫人道,“是啊,母亲,这些都不一定作数的。不如我和玉纯滴血认亲吧!”
孙良碧整个身体顿时僵直。一旦滴血认亲,她就会被发现是假冒的了!
谁知这时,赵老夫人竟不悦地道,“滴什么滴?!她就是玉纯!不是骗子!”
赵世全尴尬地看了看她,不再多说,只是征询赵老夫人的意见,“母亲,那……”
赵老夫人细细凝望着孙良碧,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她缓缓抬起手,招孙良碧到她的面前,孙良碧照做了。
“孩子啊……”赵老夫人摸起孙良碧的手,“这十多年,你受苦了。不过现在,你已经回家了,就安心在这里住下吧,咱们家所有的人都会好好照顾你的。祖母见你带了个姑娘同行,瞧着姑娘不错,便让她在你身边陪着吧。你娘生前住在毓秀园,祖母等下派人收拾收拾,那里以后就是你住的地方了。”
孙良碧听后,彻底愣住,他们冒充赵玉纯上门认亲,竟然成功了?
“谢谢老夫人……”她怔怔地说道。
“傻孩子,你应该称祖母才是。”赵老夫人露出慈爱的面容,温和地纠正孙良碧。
孙良碧立刻改口叫道,“谢谢祖母。”
陆氏看着这祖孙二人如此温馨,气得不得了。这个丫头到底是不是赵玉纯都还没有弄清楚,老太婆竟然就让她住下了?真是荒谬!
白氏看着陆氏气得通红的脸,嘴角悄悄上扬了。而对面的汪氏,却不知道为何,紧紧盯着赵老夫人,眼眸中尽是懊恼和不甘。
入夜的毓秀园中灯火通明,这间荒废了十五年的屋子重新有了人气。孙良碧和良冰刚刚送走了给自己送来衣物用具的管家,继续感叹着这园子的一应俱全。
良冰不停地环顾着主屋里的屋顶、柱子,甚至是地毯都仔细看了好久。“姐姐,这里真的好漂亮啊!良冰从没有住过这么大的屋子!”
孙良碧轻轻笑道,“何止是屋子,这整个毓秀园,都是赵老夫人……不,祖母给我们住的。”
良冰惊讶地说:“整个园子?!哇……大户人家果然会享受啊。姐姐,你看这些漂亮的衣服,我从来不知道,衣服上面可以有这么多的花样。”
此刻的良冰高兴得就像个五六岁的孩子,只不过孙良碧却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良冰看向孙良碧,“姐姐,你还想着大夫人的事情吗?”
“我不只是想着大夫人,我还想着所有人。”孙良碧叹了口气,“我真是想不懂,大夫人会怀疑我是假的,这很正常。可是老夫人为什么就这么相信我呢?”
良冰也默默点头,“是啊,今天老爷说要滴血认亲的时候,我吓得冷汗都出来了!可是……老夫人竟然这么坚定,认为姐姐就是玉纯……”
孙良碧皱眉,抬头望着这座屋子。
这赵家真是不简单。
丽清园中,陆氏和她的一儿一女都围坐在桌子边,一脸的凝重。
坐在左侧的赵永筝英俊挺拔,神采奕奕,眼眸中散发着倨傲不羁的神色,其眉眼和五官都极像怀远侯赵世全。
陆氏的女儿赵玉琴则坐在右侧,柔目似水,顾盼生辉。她本就生有天人之姿,如今身穿浅桃色衣袍,更是应了那,“人面桃花相映红”的诗句。
赵玉琴早就好奇得不得了了,她问道,“娘,那赵玉纯到底长什么样子啊?早知道有这么一出,我下午就不拉着哥哥去赶集了。留下来看这场好戏,肯定有趣多了。”
赵永筝也道:“是啊娘,不是说赵玉纯已经死了吗?当日有人亲眼看见他们一行人掉下山崖的,怎么可能会找上门来呢?”
陆氏点头道,“没错,根据回报,赵玉纯是死了,但是现在,她却活着回来了。”
赵玉琴皱起了秀眉,轻轻托着腮道:“亲眼看着死了的人却活了,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蹊跷啊?”
赵永筝很是赞同妹妹的话,“对啊,这世上,哪里会有死而复生呢?”
“哼,”陆氏冷笑了一声,“除非,这个人,她不是真正的赵玉纯。”
兄妹俩听了,都各自吃了一惊。赵永筝赶紧说道,“娘是说,这个人是假的,她冒充赵玉纯,想骗取荣华富贵?”
赵玉琴瘪了瘪嘴,“可祖母是个精明的人,为什么会相信她呢?”
陆氏不由得闷哼一声,“你祖母如今这么害怕冤魂索命,不论是谁上门说自己是赵玉纯,她都会让她进门的!我原想着今日那丫头上门时没人知道,想悄悄赶她走。没想到那个老太婆竟然出现了……”
赵玉琴低头想了一会儿,突然打了一个激灵,“娘……这个赵玉纯,到底算是庶出还是嫡出啊?她是崔氏跟别人生的野种,但是崔氏死时还是正妻,这……”
赵永筝也显然明白了妹妹的顾虑,“是啊,娘。您说祖母忌惮赵玉纯,那以后,她会不会成为嫡女啊?赵玉纯的年龄比琴儿大,她要是成了嫡长女,那琴儿不就是被她踩在脚下了么?”
赵玉琴一听,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在难受着,她一掌拍在桌子上,愤怒地道:“我才是爹唯一的女儿,整个广川城都知道的!她赵玉纯也配跟我抢?哼!”
陆氏心疼女儿,忙搓了搓她的手,又轻轻拍着说道:“琴儿你放心,娘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的。娘明日就派人去北方,再查探一次。这个赵玉纯要是假冒的,娘肯定会查出来!”
赵玉琴只高兴了这么一瞬间,眉头又皱了起来,“可这一来一回的,要是祖母在这段期间抬了她的身份,那可怎么办呢?不行,我绝不能让她得到祖母的欢心!我要先下手为强!”
赵永筝疑惑地问道,“妹妹,你这是什么意思?”
“琴儿,你想干什么?”陆氏也问。
赵玉琴眉头舒展,娇媚地一笑,“娘放心地查探她的来历就好,琴儿自有办法让赵玉纯丢个大脸,只不过,就需要哥哥的帮忙了。”
“妹妹,何时需要跟哥哥客气了?哥哥也不希望你被那个野丫头欺负!”赵永筝义愤填膺,表明自己会支持妹妹的态度。
陆氏见赵玉琴胸有成竹,而赵永筝又摆明会帮助她,便松口答应,“好吧,但你要记住,一切谨慎,切莫让你祖母发现了。时间不早了,你们先回房吧。养好精神,明日还要去福堂呢。”
赵永筝点了点头,和赵玉琴一起起了身。兄妹俩一起拜别了母亲,双双走出了房间。
在回房的岔道口时,赵玉琴却没有走自己的方向,而是跟着赵永筝一起走,令赵永筝很是诧异。
“妹妹,你走错了。”
赵玉琴得意地一笑,“没有走错。赵玉纯刚进赵家的门,这个乡下野丫头什么都不懂,这个时候对付她是最好的。说不定,还能一次过把她踢出赵家!哥哥,你这就把你的书童李天赐叫来你的房间,琴儿先去等着。”
“天赐?”赵永筝想不通妹妹的把戏,“找天赐做什么?而且这大半夜的,哥哥怎么可以让你们两个单独在一起。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天赐成天打着你的主意。”
“就因为这样,我才要选择他来帮我们办事啊。”赵玉琴故意卖了个关子,“琴儿没有想要和他孤男寡女,他一个下等人,骨子里就是贱的,哪里配得上我呢?哥哥你快去找吧,等一下,你自然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