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丞相府的大门,数十名御林军装束的士兵早已在门外就绪,门外还停放着一辆明黄色的马车,一名统领模样的人见崔乐玉出来,上前拱手道:“皇后娘娘,皇上命臣等在此恭候,请皇后回宫。”
苏清菀先把崔乐玉扶上马车,自己才款款上去。
进宫高兴是假的,她压根厌恶进宫,厌恶宫中一切。
她觉得时间过得是那样快,听着马蹄的响声对她就是一种煎熬。崔乐玉不明白她的心事,她还以为苏清菀在害怕,她能在后宫闯什么祸事,再大的祸事也有自己担着。
到了皇宫门口,踏上白玉做成的阶梯,再回首看看来时的路途,不免有恍如隔世之感。
恍恍惚惚进了崔乐玉的寝宫,崔乐玉分了一座浮碧轩的偏殿给她,由于她来得突然,殿中很多东西没有预备,又是闹得一阵人仰马翻。苏清菀看在眼里,心里有所触动,对崔乐玉说道:“姐姐,不用这么麻烦,我觉得已经很好很好了。”崔乐玉正在自己梳妆台前,打开妆奁盒,挑出一些首饰出来交给身边的大宫女,让她送进浮碧轩去:“我的妹妹住在我这边,当然要好好照应了。你还是我和宝宝的大功臣呢。”起身把她的装束打量了一番,觉得太过寡淡,便让一个叫沐晴的宫女替她重新挽了随云髻,别上一支赤金发簪,眉心点上了一抹金色的花钿,配上一袭水红色的襦裙,艳光四射而不俗媚。
“待会儿你跟我去见太后娘娘吧,她看见你会很高兴的。”崔乐玉俯身端详着苏清菀的面容,她平日稍微打扮一番就足以令人惊艳,她的美让同样身为女子的自己还会被她迷住。
皇太后所居的慈宁宫和崔乐玉所住的坤宁宫并不远,穿过两道月洞门也就到了。
她跟着崔乐玉进了殿中,崔太后不在殿中,有个年长的宫女声称皇太后正在礼佛,让崔乐玉和苏清菀先坐下,随后又奉上了点心茶水,崔乐玉含笑道:“有劳琮云姑姑了。”苏清菀方才知道这个宫女是崔太后身边的姑姑,跟着崔乐玉说了一声,琮云脸上的神色淡淡的,她垂手道:“这是奴婢该做的,皇后和苏姑娘折煞奴婢了。”说着退了出去。话是这样说,可是脸上的表情依旧很平静,没有受宠若惊的样子,显得在这宫里面很有身份。
苏清菀不禁有疑窦——皇后娘娘亲自向她道谢,一个奴婢居然是这样的表情,倒像崔乐玉是她的仆人似的,不分尊卑。可是崔乐玉没有不悦的神色,她也没有开口,毕竟崔乐玉进宫的日子比她长多了,她对这个后宫一点也不了解,千万不要胡乱开口让人家笑话。
苏清菀无话可说,正好肚子也有点饿,便吃了几块豌豆酥,豌豆酥的味道偏甜,吃完口里发干,举端起茶杯喝茶,刚一沾唇,觉得茶水有点烫,皱了皱眉头,按下性子,一边吹着气,一边喝茶。
崔乐玉正好也在品茗,她见苏清菀这般样子,故意问道:“清菀,这茶水的滋味如何?”苏清菀放下茶杯,脸带薄怒,微嗔:“姐姐,你别取笑我了,我哪里懂喝茶的讲究。”她长在乡下,粗茶淡饭生活惯了,吃的东西对她而言只要能够入口就行,就算后来住在丞相的府邸,生活有了很大的改善,她也并不能察觉这府中的东西比以前好吃多少,顶多就是荤菜多了一点,更别提茶水是什么味道了,任何茶水在她嘴巴里面一过,分辨不出好坏,只能算是解渴的饮品,崔乐玉故意问她,不及时存心要看她的笑话吗!
这时,一名宫女过去,打开一侧珠帘,崔太后便走了出来。一袭绿青罗裙,配上松柏色的大袖,脖子上戴着一串珍珠,肌肤白皙,目光炯炯,依旧雍容华贵。
“嫔妾给太后请安。”
“民女苏清菀见过太后。”
旁边的宫人连忙搀着崔乐玉起身,崔太后说道:“是自家人就不必多礼了。”又笑着朝苏清菀走过去,伸手抚上了她的发髻,感慨地说道:“真是个好孩子,这次多亏了你。你娘要是泉下有知,也该瞑目了。”苏清菀低眉顺眼回道:“这是皇上吉人自有天相,清菀并没有半点功劳。”
崔太后见她救了皇帝不敢居功,更是欢喜,牵着她的手坐下:“你这次陪乐玉过来,可要好好的陪我这老婆子几天,我给你好好讲讲你娘当年的事情。”崔乐玉连忙恭维崔太后,笑了起来:“你要是老婆子,我们这些小辈将来脸往哪里搁。”崔太后养尊处优,保养得宜,说这些话也不过是凑趣。她在宫中皇帝对她恭恭敬敬,从来没有怠慢,可是他一直忙于朝政;崔乐玉进了宫,两人相敬如宾,可是两人之间总是少了孩子,她对崔乐玉总是没法从心底欢喜起来。
崔源对苏清菀不错,可是对崔萍的过往一直讳莫如深,对苏清菀从来不提她母亲的事情,即使偶然谈到也是一带而过,苏清菀见舅舅不提,也就是把话一直憋在心里面,没有多问。
苏清菀瞥了崔乐玉一眼,笑着对崔太后说道:“姨母,乐玉姐姐有喜了。”崔太后笑着点点头,连忙双手合什念佛:“谢天谢地,终于有后了。”崔乐玉含羞笑道:“是今天回崔府才知道的事,娘要清菀陪我住一段时日,我就把她带进来了。”崔太后闻言,对苏清菀越看越喜爱,这个丫头绝口不提自己的事情,却告诉她崔乐玉怀孕的事情,显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面多说,这种品行纯良的女子真是难得:“皇上还不知道你的事吧?”崔乐玉腼腆地说道:“我还没有来得及和皇上讲。”
苏清菀心头“咯噔”一声,估摸着崔太后肯定要派人通知楚穆炎了,自己还是躲开为好,正准备找个借口向崔太后告退,崔太后笑吟吟地对清菀说道:“你们这两个孩子,今天晚上留下来用膳,等皇帝处理完朝政后让他也给哀家留下来用膳。”苏清菀一阵阵发虚,低声说道:“姨母,清菀身体有点不舒服。”
崔太后显得非常慈祥,她摸着她的手,询问着:“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让太医过来看看,是不是留下后遗症什么的。”苏清菀连忙摇头:“姨母,清菀想要回姐姐那里休息一会儿就好了。”崔太后正色道:“那怎么能行?一个女孩子身上受那么多刀伤,现在身体不舒服,当然要看一看,哀家也不能不管呀。”苏清菀的一张俏脸快皱成苦瓜:“真的没事的姨母,清菀身体好着呢。”
崔太后一听苏清菀有事就不由分说地让她安分一点,让琮云去请当值的王御医过来,王御医替她把了脉搏,又看了看她的起色,发现并没有异常,正准备向太后禀告,苏清菀不停地咳嗽着,连脖子也泛上了潮红色,他在宫里替后妃诊治多年,虽然不明白她这样做的用意,但还是说道:“太后,皇后娘娘,这位苏姑娘大约忧思过重导致气血不和,待老臣开帖养血安神的方子也就是了。”诊完就告退了。宫里的御医就是这样,当你要有病,无病也能给你诊出三分病来,开出的药方也就是补血补气的方子,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哦,朕的救驾功臣也来了,身体不舒服了是不是?”楚穆炎换上了一身淡蓝色的袍子,脚上蹬了一双霜色短靴,腰际配着一个龙凤呈祥的玉佩,发髻用玉簪簪好,衬得面如冠玉,风流倜傥,后面跟着的是一个眼生的小太监。
崔乐玉忙向楚穆炎问安,楚穆炎摆手免礼,双手背在后面,苏清菀低头看着楚穆炎的靴子走过来,顿时要站起来,楚穆炎笑着按着她的肩膀,关心地说道:“既然身体不舒服,就该好生休养才行。”皇帝开了尊口,苏清菀便坐在椅子上,含笑谢恩道:“清菀谢皇上隆恩。”眼光一直避开他。
楚穆炎何尝看不出苏清菀的抗拒,他故作不知,对崔乐玉温柔地说道:“朕终于有皇嗣了,以后还得多辛苦你了。”崔乐玉羞涩地说道:“这是臣妾的本分,哪里敢言辛苦之说。”
崔太后的心情不错,对楚穆炎说道:“哀家刚刚还准备请你留下来用膳呢,这下你过来了,正好大伙儿一起吃个团圆饭。”楚穆炎笑着应了,又问苏清菀:“清菀,你的伤好些了没有?”苏清菀轻轻说道:“劳皇上挂念,清菀的伤势已经好多了。”楚穆炎点头道:“那便好,你也留下来陪太后说说话,后宫多个晚辈她也不会嫌闷了。”苏清菀只是应了一声,口气极其冷淡,楚穆炎只当没听见。
传膳的时候,各式各样的珍馐百味流水般传上来,楚穆炎与苏清菀各怀心思,两人吃的并不多,崔太后便让一个小宫女替苏清菀布上油焖肘子,苏清菀一见肘子就反胃,却也不能推辞,硬着头皮准备夹,楚穆炎就将自己碟子里面的清蒸鳜鱼夹给她:“不喜欢吃就不吃好了,何必勉强自己,看你脸上的表情倒是别人在欺负你一样。”崔乐玉一愣,见楚穆炎的表情如常,再看苏清菀的双手不停地打着颤,险些连筷子也拿不稳了,当初的豪情不知往哪里去了。
崔太后以为苏清菀太紧张了,便安慰道:“孩子,以后你天天陪我吃饭就不会害怕啦,现在是不习惯吧。”苏清菀放下筷子,说道:“谢太后垂怜。”“以后你要是有不喜欢的菜直接对我说,我让他们撤下去,不能让你在这儿受委屈。”崔太后和善得像平常人家长辈对晚辈一样,令苏清菀说不出反对的话来。
一顿饭过后,他们又陪崔太后说了一会儿话,崔太后才让他们回去休息。
在回宫的路上,崔乐玉笑着对楚穆炎说道:“平日里太后也没有像今天那么高兴过。”楚穆炎淡淡一笑:“那是因为她老人家知道要抱孙子才这么高兴的。”“皇上,你希望臣妾肚子里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崔乐玉的眼中发着光,宛如就像繁星璀璨。“男孩女孩都一样,朕不会厚此薄彼,你就放心好了。”楚穆炎微笑着,一只大手环上了她还没有隆起的纤腰上。崔乐玉幸福得快要晕过去,偎依在楚穆炎的怀中,从背后看去,俪影成双,非常般配。
这样也好,他那天既然是逢场作戏,自己有何必当真,帝王的心思从来就是深不可测,苏清菀放慢了脚步,远远地落在后面,后面的宫人不敢催她快走,提着宫灯陪着她走到了坤宁宫门口,楚穆炎没有回去,今晚就睡在这儿,苏清菀直接就回了自己的偏殿。
浮碧轩里面灯火通明,那个叫沐晴的小宫女一直在廊下候着,她好奇地说道:“你不是姐姐的人么,怎么在我殿里?”沐晴跪下磕头道:“娘娘把奴婢调过来伺候姑娘的,姑娘如果嫌奴婢做的不好,奴婢改就是了,千万别赶奴婢回去。”
这个宫女大约十五岁左右,模样俏丽甜美,看着让人心生怜惜,苏清菀说道:“既然是姐姐调过来的,你就留下吧。”
沐晴笑着应了,替苏清菀拆开发髻的时候,手非常轻巧,一点儿也没有弄疼她,苏清菀不禁称赞道:“你这手艺真好,我自己的丫鬟替我拆头发可没你这么舒服。”沐晴甜甜笑道:“这是姑姑教出来的,如果做得不好,奴婢岂不是白学了。”嘴里说着话,手还没有停下来,用梳子蘸了蘸头油,将头发理好。
“沐晴,你自己先休息吧,我如果有事的话会叫你的。”在皇宫的第一个晚上,她是无论如何也没有睡意,眼见沐晴在打着呵欠,她便催着沐晴自己睡觉,换做是如萱的话,她当然求之不得,可是沐晴和如萱不一样,她说道:“主子还没有休息,奴婢又怎么能够休息,被娘娘知道了会惩罚奴婢的,姑娘不要为难奴婢了。”
苏清菀想了想,便说道:“也好,你去帮我把药膏拿过来帮我擦一下吧。”沐晴像是得了天大的恩典,眉开眼笑地从梳妆台上把药膏拿过去,却见苏清菀自己爬上床,解开了外衣,只着了贴身的抹胸,粉色的疤痕对映雪白的肌肤,如同雪地飘上了粉色的桃花,妩媚又纯洁。
沐晴倒抽了一口气,她不曾想过,一个浑身充满矜贵之气的小姐,肌肤竟然有这么多的伤疤,特别是肩胛骨那块尤为明显,皮肉也翻了出来,她一边擦一边问:“皇上遇见刺客,姑娘怎么有胆量冲上去的?”“有些事情不能不做的。”苏清菀等沐晴一擦完,自己穿上亵衣,钻进被窝里面让她赶快去歇息。
沐晴点头应道:“姑娘,奴婢就在里头的小屋里面,有什么需要叫奴婢奴婢马上就过来。”见她这样迂腐,苏清菀好气又好笑,连声应道:“知道了,你赶快休息吧。”
十五岁的小姑娘哪有什么心事,沐晴的手上事情一了结,马上就睡着了。
窗外的风声呼啸,榕树的枝叶沙沙作响,一阵接一阵,周而复始,吵得苏清菀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披上外衣,换上绣鞋,轻手轻脚地走出偏殿外面。
月华如练,天淡银河坠地,玉阶被月光染上了一层薄薄的霜雪,枝头坠落的树叶飘于半空,她伸手去接,却被风吹去,漂浮无定。自己的命运何曾不像这样,从一个地方迁到另一个地方,本来以为会安定下来,却总有波折。
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面对一切,能够对任何事情不牵萦于怀,可是当她亲眼见到崔乐玉在楚穆炎怀中竟是满心的妒意,怎样也无法平息。真是讨厌,她要装得毫无芥蒂的接受崔乐玉对自己的好,一方面却对她产生了赤裸裸的妒忌。她怎能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崔乐玉一直待她如同姐妹一般,她怎能抢走她的丈夫!如果先前是情有可原,可是她现在有了孩子,她又有什么颜面横亘在他们的中间!
她坐在玉阶上,抱着膝盖对月长叹,低语道:“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有人接口道:“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楚穆炎竟然身穿中衣就走了过来,没有束发的他眉目含情,嘴角噙着笑意,周身散发霸气魅惑的气息,极为倜傥风流,苏清菀一见之下,芳心竟然不可抑制地狂跳起来。
这首《思帝乡》是花间派诗人韦庄的艳诗。道出了一位怀春少女与风流少年邂逅相遇一见钟情,立刻决定要嫁给他,即使将来被抛弃也不感到羞愧。
月光下的他眉眼璀璨,双眸幽深如海,脸庞俊美得如同谪仙下凡,令人不敢逼视。苏清菀连忙站起,一退之下,脚踏了个空,楚穆炎连忙伸出双手接住她,把她搂紧自己的怀抱中,她的颈窝散发着迷人的香气,连秀发也透着幽香,楚穆炎失神了,她的一颦一笑都让他沉醉。
苏清菀挣脱他的怀抱,静静地看着他。清澈明亮的眼眸,细长的柳眉,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了蝶影,白皙的肌肤透出红粉,薄薄的双唇如同花瓣般娇嫩欲滴,让他欲罢不能。
“皇上,您的龙体该保重。”苏清菀的面色虽然平静,可是她的声音却颤抖着,颤抖得令人销魂。“清菀,你为何要拒绝我?你明明是爱我的,是不是?”楚穆炎逼问着她的感情,也在逼问着她的心。
苏清菀冷笑道:“皇上,你我不过是萍水相逢,谈什么情呀爱的,真是笑死人了。”“你如果对我没有情义,为什么要救我,不让那个人杀了我?”楚穆炎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紧紧地箍住她,勒得她生疼,逼着她走到墙角,她一步一个趔趄。他的目光盯着她,眼眸深沉如水,流露出忧伤。苏清菀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的表情,一瞬间她觉得很难过,说道:“皇上是为了保护清菀,清菀无法看着皇上被人杀。”
楚穆炎苦笑道:“原来你对我的感情仅仅只有这些吗?”他伸手抚向她的唇瓣,她一偏头便避开了,他依旧无所察觉,继续说道:“那天我曾经吻着你这里,你也不曾拒绝。”他的口气似怀念、似感慨、似期盼、似渴望种种情绪交织一起,分不清是喜是忧。
苏清菀一言不发,唯有沉默以对,可是脸上的红云已经代表默认了。“那个人你认识他?”楚穆炎问道。苏清菀点点头,说道:“清菀只是救他一命,清菀并不知晓他要行刺皇上。难道皇上不相信清菀吗?”她的性格是这样刚烈执着,他又怎能不心生爱怜?他凝视着,眼眸中充满着怜惜,似乎含着千言万语:“我又怎能不信你!”这个男子居然能够在经历生死危难之际相信她,甚至不曾逼问她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他是怎样的形容样貌。纵使她的心肠如何百炼成钢,此时此刻也是柔肠百转,她禁不住泪流满面。
他如果恶狠狠地逼迫她,她不可能这么容易就流泪;可他偏偏说了一句“我又怎能不信你!”他到底是个怎样的男子呀?他看出她与刺客的关系不戳穿,却想尽办法为她遮掩;他看出她不喜欢吃肘子,便将自己碟里的清蒸鳜鱼夹给她,她与他不过就见了两次面,他怎能对她这般好?他怎能对她这般好?她受不住,也经不起。
她的泪落如雨,一滴一滴从脸颊滑落,清丽的面容沾染了泪水,宛如雪白的梨花花瓣上盛满了雨滴,她的珠泪滑落,他心疼,他心碎,他恨不得将他拥有的全部送给她。他可以为了她一笑,可以双手奉送整个江山;他为了她一笑,才明白英雄盖世的王者也难逃美人的泪珠。
世间难逃一字,惟情而已。上穷碧落下黄泉地追寻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