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的巡城,众人皆知施杏的容貌,纷纷朝着她跪拜行礼。施杏只是冷漠的坐着,缄默不言,淡然的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裂开伤口的手,泛着血。藏在衣袖下,血透过大红色的锦衣,没有任何的外露,仍旧是鲜艳的红色。
手上被扔了一个纸团子,叶非辰还想将纸团子扔在一边,却被施杏握了去,施杏摊开,上面是她的自画像,在看下面的那些字,她恨不得将叶非辰推下车碾压致死。
告示说她是国师,这没毛病,可下面她字字句句都是在说她不信无苏,无苏是大骗子,她才是知天命的那人,以灭无苏和弘扬圩城国学为己任……
叶非辰将他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她才是这一场的主谋。所以,今日出游,彻底的奠定了她的地位,坐实了她的野心。
施杏心里一阵的绞痛,弯下身,将那张纸紧紧的攥在手中,捂着自己的胸口轻声啜泣着,闭上眼,充耳不闻边上欢呼声。
叶非辰眉头一紧,不管施杏的匍匐着,只是她觉得握着的施杏的手粘乎乎,一低头,才发现,他的黄袍已经都被血给浸湿了,鲜红的血仍旧在渗着。
叶非辰朝着底下的须臾使了个眼色,说:“起身,回宫。”
施杏心中直觉发闷,她真傻,真以为自己能够改变叶非辰的决策,可一切都是笑话。无苏山下的重兵把手已经撤了,只是取而代之的是封山。施杏心中一阵的发凉,她该怎么向阿祖解释,现在的一切都是再给她曾经打脸。若她是阿祖,怕是她也要失望透顶了。
回到宫中,有人上来搀扶,施杏一把推开,沾满鲜血的双手站起身,朝着底下的众人冷笑,将那张告示捏碎的一点都不剩。朝着叶非辰不屑冷冷说道:“你就是这么成就你的霸业的?叶非辰,我诅咒你生生世世都不得好死,得不到你要的大业!”
叶非辰脸上不悦而过,施杏嘴角一扯,闭上眼,直接一跃朝着高高的马车而跳下。叶非辰心一惊,却只能抓住施杏的身上的外套红色大衣,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施杏绝望的笑着摔在地上,头上淌淌的流出血,染红了蓝色的孔雀图案的锦带。
施杏朝着天空大笑着,拼劲最后的一丝气力,朝这叶非辰吼道:“叶非辰,我咒你生生世世不得好死,得不到你要的大业!!哈哈哈……”绝望的笑着,笑着,笑声传出了城墙,传出了圩城,带走深秋的寒气,奔向那处幽静的桃花源。
……
叶非辰坐在空旷的大殿中,灯火通明,一个人坐着,手中握着施杏的玉箫。疲累的看向外面泛白的天空,说:“又是一天。整整七天了。”
叶非辰望着无苏的那边的山,山上插着都是圩城的旗帜,整座山都是,他就是要向阿祖宣言,他才是上天的传人,区区一个臭神棍,装神弄鬼不配!
突然有脚步声走近,叶非辰提防着往身旁一侧看,说:“你来做什么,滚出去。”叶非辰从自己的王后梁芒身上移开目光,继续看着远处的无苏山。
“国主,这几日都为国师的事操碎了心,还是要注意身体,妾身会为国主分担,我来照顾国师。”
梁芒一身华丽的金色锦衣,漂亮的牡丹花图腾,绣着的金丝闪着刺眼的光,露着漂亮的锁骨和脖颈,胸口处纹着鲜艳的牡丹花,妖艳的绽放着。眉间一颗美人痣,在柳叶眉间显目,白皙的脸展现着所有的高傲和尊贵。
端着茶和一碗热气腾腾的粥走到叶非辰的面前,弯身将东西放好,丝毫没有在意刚才叶非辰的怒气,规矩的站在一边。
叶非辰手中的玉箫有节奏的打着自己的手心,长吁一口气,说:“杏儿你且先照看着,不得有误。若是她死了,你的王后的位置也别坐了!”
梁芒身子一惊,连忙拱手作揖着,道:“是,妾身一定不负国主所望。”两眼精明得打量着叶非辰的脸,说:“国主,最近都在向天下广招名医,不知可有消息?”
“嗬。你说呢。”叶非辰心中郁结不满。这才这般的气人,无论是哪个大夫医官,最后的一句话,便是;只能够吊着施杏的最后一口气,制约将施杏治好,只能求阿祖。
“阿祖,阿祖,难道天下就找不出一个能够治好杏儿的人!我偏不信!!”叶非辰起身,大跨步直接越过梁芒,朝着外面而去。
梁芒的指甲扣着自己的手心,只觉得发疼,嘴角撑着笑容,对着后面的丫鬟问:“人找到了?”
“娘娘,有钱能使鬼推磨,自然能够买到一人性命。医官天亮之后就到。那国师,定活不过午时。”
梁芒慢一点笑了笑,嘴角扬起自信的笑容,一手轻轻扯着微有些起皱的袖子,频频走着向后面走去,心中满满的都是得意。自从施杏的出现,国主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的寝宫,对她的态度没有之前的谦恭。后宫膝下无子,若是施杏诞下皇子,这圩城怕是拱手让人。她不允许,一个诅咒国主的女人怎能配在国主的身边。
天色一亮,早会一散,叶非辰颓废坐着,便收到有位自荐的医官揭了皇榜出现在皇宫前。叶非辰神色中一亮,连忙将医官请进宫中,带着到施杏的若行宫。医官随声只带了一药箱,隔着床帘把脉,说的条条是道。叶非辰心中的戒备稍稍放下,正在此时,须臾在叶非辰的耳边说了一句话,引得叶非辰皱眉,“当真?”
“国主,千真万确。”
叶非辰一手敲着玉箫,在看向还在写药方的医官,命令道:“须臾,将这骗子给孤杀了!”
医官被弄得莫名其妙,手中的笔一顿,求救的看向一旁缄默不言的王后梁芒。
叶非辰踱步走到有些慌张的梁芒的身边,一手勾着梁芒的下巴,冷笑说:“王后,我的好王后。须臾,昭告天下,自此后,孤无梁芒王后!”
梁芒身子不由向后退,幸好及时被身旁的婢女护住,瞠目结舌的看向叶非辰,启口委屈的辩解道:“国主,妾身可犯了何错?”
“问孤做什么,我的王后不是更应该清楚的。大殿到处都是孤的人,我的好王后,你当真孤什么都不知?!”
梁芒心中一阵的抽搐,可是看向跪在地上畏首畏尾的医官,心中只觉得愤恨不已。
她们找的替罪羊的医官是个女人,可跪着的明明是个老头,这根本不是他们的人,到底是谁从中作梗要害她!
“国主,妾身真的是冤枉的。”
“说多无益,孤可是亲耳听到王后说要害孤的国师。须臾,把王后带下去。若是日后还有心计不纯者。杀无赦!”
梁芒彻底的的目瞪口呆,整个人待在原地,身边的婢女被拉了下去,哀嚎声远去。
梁芒头上的金饰王冠被摘了去,瞬间头发散落,双眼通红狼狈的被身旁的二人士兵拉了下去。
寝宫瞬间安静了下来,叶非辰走近施杏的床榻,一手附上沉睡不醒的施杏,淡说:“孤就不信你还真醒不过来!你的命是孤的,生死由我!!”
施杏苍白无力的小脸,手上的伤口泛着刺鼻的鞋,令人反胃。头顶上的血口大包一个星期也未曾好转一分。高热迟迟不退。
叶非辰问边上跪着的一群医官,“若是没有冰床和药吊着命,能撑多久?”
“不过午时。”
叶非辰手一顿,起身往外走,对着须臾道:“须臾,走,见纬城的国师。”
……
叶非辰走漫不经意的走着,只听须臾道:“王后娘娘的人怎么处置?”医官的确是被调包只是被调包的人是他。
“杀。”叶非辰淡淡说道。
目光落在远处走来的一席白衣。傲骨犹存,昂首挺胸的朝着他的大殿走去,双手背立在身后,目光凌厉的盯着他。尤其是那瞩目的银发,格外的显目刺眼。
没想到,他终究也屈服了。
须臾不可置信的看向且娑,有些不可置信,不屑道:“国主,他就是纬城的国师——阿祖。”
且娑朝着叶非辰走过来,独身一人,没有任何的帮衬,不怕豺狼虎豹的一圈士兵,只是慢慢走近。
叶非辰迎面而上,对着且娑,以手作揖,“师父。”
“国主言重了,阿祖未曾收你。阿祖此番前来,是为无苏山一事。”
叶非辰淡笑不语,只是忽视朝着书房走去。手中的玉萧仍旧有节奏的敲打着,对着身旁的须臾使了个眼色。消失在长廊上。且娑驻足不动,只见须臾回身,道:“国主有要事相商,请国师这边休憩。”
且娑点头默然,跟着须臾往一边走去,路过若行宫,恰好婢女端出一盆盆的血水,触目惊心。微微皱眉,眼中波澜未起。
须臾转过身,道:“国师可勿被吓住了,里面是我国国师,身体抱恙,医官说,活不过正午。”
“人来去自由,莫强求。”且娑跟着须臾到了一处行宫休息,院中桃花树树叶飘零。接近正午的阳光打在破碎的树叶上,风吹走一片又一片。
直到正午,若行宫的方向,挂上了白条子。且娑转动着手中的白珠子,只是静默站在院中。
远处高台上两双眼睛望着行宫的方向,叶非辰嘴角一翘,“还真是沉得住气。好歹师徒一场,竟然最后一眼都不见。施杏若是知道,会不会憎恨引以为傲的师父。”
“国主,纬城国师的此行为无苏山,国主……”
“过些日子再说,这些天,孤要广纳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