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杏在雪地中行走,看着白花花的雪地,眼睛一抬,眼睛一片泛红,瞬间变得漆黑一片。施杏不敢立即睁开眼睛,她深怕自己会得到不好的消息。看过书,说雪看久了,眼睛会产生疲劳感,甚至会失明。
一阵的眩晕,施杏身子不由的向后翻仰手还未来的及触碰上攸宁的手臂,整个人便滑坐在地上,陷入大雪中。鼻中有股暖流外流,只听攸宁大声惊慌失措呼喊:“杏姑,流红了。”
施杏伸手向前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一手拿出衣袖中的手帕,捂住自己的鼻子,说:“攸宁,别慌。我没事,刚才摔倒了才会如此。扶我起来。雪地看多了,我的眼睛有些吃不大消。”
攸宁蹲下身子,万分心疼的看着施杏,皱眉问:“阿祖能治天下人,为何久久不能治好杏姑的病。这都是多少天了,流红越来越频繁。阿祖不知,可是我和砰砰都看在眼中,杏姑,不要操忙了,回去歇着吧,就算攸宁求你了,那些百姓,自会有他们的天命,官府会管。杏姑你没了,阿祖也就没了。”
攸宁苦口婆心的说道,一字一句的劝说着。杏姑的病来的突然和凶猛,不过半个多月,整个人都瘦了一圈,面色毫无血色,原本颀长还有些肉的手现在干枯瘦弱就如古稀的老人一般。杏姑的身子经不起折腾,为了阿祖,什么都扛下来,在后面不知做了多少事,冷眼和嘲笑都经受过来,可现在因为身体倒下。
施杏摇摇头,闭着眼睛,半靠在攸宁的肩上喘气休息,微养着头,说:“阿祖自然为我尽力治病,攸宁你不该怪他。阿祖终究是人不是神,人总是会碰到难以解决的事,不是么?他已经很累了,我该做我应该做的事。日后他倘若一个人生活着,我也能够放心。趁着现在我还能走动,赶紧办事。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是难事!”
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施杏深信这句“真理”。一个钱字,胜多少句的苦口婆心的说服。
施杏等到身子好些,站起身来,说:“走吧,扶我去城中首富那,我们该去拜访拜访。”施杏被搀扶着缓慢行走,突然想到什么,告诫道:“攸宁,此事切莫告诉阿祖。他若知道这些太多……”且娑会放弃他的理想麽?
“……哎,是,杏姑。”
南宫闫回蓝国,这城中只有南宫煖一人,可是一个公主,潜心于美食和酒馆中,根本无暇有其他的钱财,她只能另找人出钱,不得不去。首富名叫东方虚卿,祖上便是积累了打量的财富,轮到他出生,便是含着金钥匙的。年方而立之年,商场上的手段却是了得,百姓中说,连明千煌都要敬他三分。
倒了府门前,一片恢弘气势,整扇大门都是金色,亮的人谎言,墙都是红色,鲜红鲜红,与这雪天形成强烈的视觉反差。施杏站在门前,被门口一众的下人挡在门口,施杏道:“能否求见东方大人。”虽然他非官,但是百姓们称他大人,因为有他出面,比官府有用。所有的下人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施杏,冷冷的直视着前方,好似面前没有人一般。
攸宁气不过,还想冲上去理论一番,施杏拉住,微笑着,说:“麻烦告知你们的管家一声,就说施杏来寻。多谢。”施杏没有拿出一般的套路拿钱消灾,这首富的看门人都是见过大场面的,想必贿赂什么没少见,才不屑她们给的那些蝇头小利。
施杏和攸宁站在雪地中,静候着,两人的的鞋子被雪浸湿,脚冻得不行,格外的冷。身子止不住颤抖起来,脸冻得哆嗦。施杏撑着伞,手发酸,换了手,活动活动,才发现,雪已经快没过膝盖。
雪还在下,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攸宁小声嘀咕道:“杏姑,回吧。他们不通报,我们只有等候的份,无用,还是回吧,在想办法。”
“不能回,回了就前功尽弃。首富者,自然有他的本事知道门外的一切,为人处事又不是什么暴发户,才不会那么的没礼貌。至于不见我们,不过是想看看我们的诚心罢了。”施杏一手揉揉自己的大腿,锤锤,两眼坚定的盯着面前的大门。阿且,阿且一切有她,一切都会没事。
直到天色有些泛黑,大门吱呀一声,一个衣着华贵的老人从门中严肃走出来,浑身散发着不可辩驳的威严,后面跟着一群的丫头,手上端着衣服,分列两旁。管家走向施杏,弯身道:“杏姑,里面请。”
施杏心中松了一口气,能够让她进门,成功了一半。只要说上话,她相信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施杏蹒跚着走到屋檐下,管家吩咐众人道:“带两位贵客沐浴更衣。半个时辰后,大人要见。”
施杏着实享受了一回帝王般的待遇,被伺候着沐浴完毕,穿上衣服,身子暖了不少,一路上都有人在为他们微笑引路。七拐八拐之后,终于到了一处幽静的地方。
“杏姑,这边请,不过……”管家的视线落在攸宁身上,没有继续往下说,施杏颔首,回头道:“攸宁,你在这等候。”
施杏被领进院中,眼睛上被蒙上黑条子,带着她又是绕了不知多少圈,终于到了东方虚卿的宅邸,丝毫不起眼的小屋,若是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哪个下人的房间。
“杏姑,请。”
施杏顺着管家的手指向的方向,进了屋,屋中暖气氤氲,身子的寒气一下子被驱逐,只见书桌边,坐着一个男人,穿着一身银色素衣,右手上一个红色的玛瑙大扳指,左手握着毛笔在纸上挥毫。屋中点着熏香,淡淡的菊花味儿。一张俊美的脸,不失优雅与成熟,有些尖瘦的脸庞,带着与生俱来的贵气。
施杏站立着,直到东方虚卿写完最后一个字,放下毛笔,才谦恭道:“东方大人。”
东方虚卿抬眼盯着施杏一身,笑说道:“难得见到聪明人。”东方虚卿走到会客处,坐在榻上,自顾自的倒了一杯水,说:“你若是还想站着,那便站着说话。”施杏挑眉,果断坐在一侧,给自己倒了水,暖暖手,也便不多客气。
东方虚卿不紧不慢的喝着热茶,直到半茶过后,才道:“有些人以为走进我的府邸,便能万事大吉,可他们怎么知,才刚刚开始。很多人死在这最后一步,因为他们打扰我练字。”施杏心中一阵窃喜,幸好没有立即说话,虽说有权有势的人性格都有些怪异,但没见过这么任性的。
东方虚卿暗转眸子见施杏眉间的轻松,又言:“说吧,今日来找我有何事。给你一盏茶的时间。”
施杏颔首点头,说:“东方大人可是信教?”
“我什么都不信,我只相信钱。”施杏哑口无言,在这碰上了个“现代人”。钱麽,那她就顺着他的喜好。
“想必东方大人之前听说过我的酒馆子?我记得,东方大人在城中有一条街,商铺不行,若是我能够起死回生,给东方大人赚得个满钵,如何?”东方虚卿没有抬头,低着头抱着不知从何处钻出来的猫咪,是一只藏青色的猫咪,圆滚滚的一只,胖嘟嘟的,脖子上挂着一小块玉。两眼像沉淀后的琥珀,很美。
施杏继续说:“既然都是赚钱,多一点,便是一点。”
东方虚卿嘴角勾起一笑,“你倒是会投其所好。那条街,赚了罢,亏了也罢,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在意?!”话语中有些不屑和质问。
施杏早知他会这么问当然若是她不懂读心,那么她今日来也只是枉然,好在她还有这么一个优势。
“思念。”
施杏简单的说了二字,只见东方虚卿抚摸猫咪的手一顿。施杏嘴角上扬,“思念,因为思念,曾一见画像上的女子,又见她在那条小巷中走过,回眸一笑。你沉醉,难以自拔,从未见有如此真有画像中走出来的女子,翩翩身影,美艳动人。消失,你苦苦寻找,不见。那条小巷,你悉心呵护着,却事与愿违,街道越发的安静,甚至不再行走,失去了你心中原有的画面。”
施杏缓缓道来,抒情的声音诉说着一切,只将那些她读到的故事缓缓说来,又是等待,又是漫长的等待。情人间的等待,超越了一切。嫣然一笑回眸盯着东方虚卿,双目笑着暖光沐浴在东方虚卿的眼眸中。
东方虚卿手一顿,手中的猫咪跳下膝盖,奔着施杏的刚落座过的地方,安静的蹲着,一声瞄叫。站起身,蹒跚着走到施杏面前,伸手抬起附上施杏的脸,被施杏躲开,“是你,画像中的你,对不对?”
施杏摇摇头,深吸一口气,说:“不是我。那位姑娘是画像中的,她不曾走到现实中来,你所见到不过是幻象,海市蜃楼般的存在。”
东方虚卿冷笑道,不由往后退一步,失落喃喃道:“我何曾不知道那只不过是一幕幻像,可是我逃不开那画像中的女子,穿着一身鹅黄色的麻衣侧卧在桃花树上,一手握着大桃子带着顽皮的啃着,一脸期待着望着满树上的桃子,是那姑娘,没有那些寻常女子的矫揉造作,就像山间的一泓清泉,冬日小巷中的一缕阳光,小路边偶尔一瞥的一朵小花……”
施杏恍然大悟,四处张望,却在一处角落处看到那副话,虽然时间的洗礼,画有些不大清晰,可是那幅画,她怎么觉得那么的熟悉,似曾相识。
好像,好像——前一次穿越碰到的阿德家的桃花园中,是阿德!东方虚卿应该是阿德的孙子!
施杏不由的慌张一下,不露痕迹的将脸上的震惊掩饰下去,背过身,闭眼道:“画,始终是话,怎可能成真。东方大人痴情如此,施杏可有一法,将那条街再次带回东方大人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只要……”
“黄金万两,够了麽?让我重拾那思念,这万两黄金赏你,若是办砸了,双倍奉还!黄金中剩下的拿去做你想做的事。我累了,你走吧。”东方虚卿颓废的坐下,一手抬起轻挥罢。
施杏作揖,裹紧外衣往外走去,天色已全然成黑,雪不知厚了多少,走出门的时候,她只觉得累,迈不开自己的步子。施杏望着屋檐挂着的大灯笼,不曾想,这百多年的记忆,她真的存在于他们的世界中。
管家将一大叠的银票递给是施杏,吩咐说:“这些银票拿到东方下任何一家钱铺都能够兑换。杏姑,慢走。”
“多谢。”
施杏被攸宁扶着回去,将那叠厚厚的银票捂在胸口,一路回去,四周安静,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小院门口,且娑单薄的身影站着翘首以盼着,银发于雪地融为一体。
“阿且。”施杏的身子被且娑及时的护在怀中,温润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有妻如你,阿且何求。杏儿,阿且抱你回去。”
施杏触碰到且娑的那温暖的怀抱,再也忍不住,眼泪啪嗒啪嗒止不住往下掉落,落在厚及膝盖的雪地上,悄然无声,消逝无痕。
“日后出去,阿且陪着你。所有的事不该杏儿一人扛。阿且也不是一个花瓶,杏儿无须如此护着阿且。现在,最该护着的是你。”施杏嘴角一笑,一手搂着且娑的脖子,笑说道:“好好好。阿且是我一个人的花瓶。此月经后,太阳初上雪,重见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