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醉一面说着,更是一面注意着海棠的神色,果不其然海棠精致的脸色微微有些僵持,不过很快就恢复的正常,状若无意询问道:“主子为何要发那么大的火气呢?不过是个尚未入府的女子,主子这般对你怕也是有失公允。”
“海棠,这话你在我们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在主子面前最好不能有丝毫的表露,我看主子对那沈府的三小姐怕是真心的了。”陶醉也不是故意要打击海棠,只是不想让她再抱着无谓的幻想了。
“陶醉,你莫要那这话来唬我,这么多年你见过主子对谁动过心没?”海棠心中虽然是信了三分,可是仍旧自我开导着。
“往日这话我也会信上几分,可是主子对那沈三小姐真心不同,你可曾见过他对哪个女这般上心?不仅让我给她炼制特制的凝香丸,更是亲自进宫向皇后讨要冰块给她送去降温,又是大费周章的将她带去西苑山庄。”陶醉见海棠有了些许动摇,更是下了一剂猛药。
果不其然,听了陶醉这话,海棠的脸色难得失了血色,喃喃自语道:“不可能啊!明明是我陪着主子这么多年,那沈娇只不过是镇国将军的女儿,注定成为主子问鼎九五之位的垫脚石罢了。况且,她无论容貌、才情、名声都及不上我,更是不如我了解主子,她凭什么和我争?主子对她好,只是为了她父亲的兵权罢了,一定是这样的。”海棠声音微微拔高,似乎想借此说服陶醉,又似乎是想说服自己。
陶醉见她这模样,心中哀叹一句,却是斩钉截铁道:“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啊!镇国将军只有沈靖一个儿子,以后定然是接班人,而沈靖早就同我们一样效力于主子,主子又何须再费尽心思讨好沈娇呢?主子对沈娇的在意,完全是出自本心,更是说了此生非卿不娶,你和主子之间是没有可能的,你还要执迷多久?”这话却是深深的在她心底划出了一道伤口,鲜血淋漓。
“我不信,我要去亲自问主子。”海棠努力的压制着欲喷薄的情绪,突然起身冲出了门外,往着尘陌楼的方向而去。
陶醉在她身后喊着,却未能将她唤回。可知转念一想,若向主子问个清楚能让她从此死心,不免也是好事一桩。陶醉这样安慰自己一番,便继续哎哟哎哟的叫唤起来。
只是海棠在往尘陌楼去的路上却也想清楚了一些,主子本就不喜别人过问他的私事,更别说质问为何要喜欢上沈娇,上次不正是因为这样而被训斥么?想清楚这些的海棠,背后升起了一阵虚汗,若她真的贸贸然的就跑来问主子这事,怕是会被丢出六皇子府一阵时间吧!
海棠很庆幸自己在最后一刻想清楚了,不过心中仍旧是存在了疙瘩,但是不代表她没有办法询问啊,她不是还有个小主子么?虽然齐澜在宫中,可是她们自由她们的独有的联系方式,这倒不是个问题。
彼时陆暄心中正为烦躁着,却听得院中有人,便暴喝一声道:“门外何人?”倒是让海棠堪堪被惊吓回魂了。
海棠自知是躲不过了,面上却是一派平和,扬声道:“主子,是属下一时无聊便路经尘陌楼,不料竟然叨扰到主子,还望主子恕罪。”言语中全然是真切之意。
陆暄听闻是海棠的声音,面上闪过一丝不悦,却很快就掩过一二,将她唤进了屋中道:“既然是闲暇无聊才在府上转悠,那本殿正好缺个跑腿的人,你便替本殿去走上一遭吧!”
见海棠只是垂首在一旁,并无任何反对之意时,陆暄也就继续道:“前些日子本殿向皇上讨要到了南潭沉香木,你替本殿将这沉香木与样图送去司珍局,让她们务必在今日之内替本殿将这两枚钗制成。”
海棠点点头应下了,左右不过是自己跑腿一趟,正好还能进宫,也省去了自己想法子联系上齐澜的不便。陆暄见她应接的这般爽快,心中闪过一丝疑惑,却也是飞快的敛去了。
陆暄派人将他书桌上的图纸以及南潭沉香木拿了过来,交给了海棠,海棠接在手中一看,一张是桂花的花式的设计图,一张却是蔷薇花式的设计图。海棠知晓齐澜喜爱桂花,心中自然是知晓这桂花簪将来的去向,只是对于这蔷薇花式的簪子的去向,心中确是一片茫然。
可是眼见着陆暄十分重视的模样,只能大胆的猜测这簪子未来的主人怕就是沈娇了,被压抑着的嫉妒在这一刻暴露了些许。若是她无意中将这沉香木遗失,猛地她心头泛起这样一个想法,可是当她再度抬头时,却见陆暄一双探究的眸子,恍若直射她心底,让她紧张的垂下了眸子,不敢与陆暄再对峙。
“本殿想以你的本事定能完成这任务,若是这点小事都办不成,本殿看也没有留你的必要了,毕竟本殿身边从不留无用之人。”陆暄也未曾给她缓转的余地,仿佛是洞察了她的心思一般。
海棠知道自己方才泄露的一丝情绪,定是让陆暄有了察觉,便知道自己若是不能安全的将这簪子送到,结局便真有肯能是陆暄说的那般,不是被送走便是以渎职之罪给处决了。
“主子放心,不过是一件小事,属下定能安全的将这沉香木送到司珍局。”海棠面上尽可能的平和,试图躲过陆暄的盘查打量。
“但愿。”陆暄只丢下了这么意味不明的一句话,便遣退了她。
海棠将图纸与匣子收入袖中,确认无异了,便拿着陆暄的腰牌往皇宫的方向而去,只是脸上神色难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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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私事耽搁太久,的确不太是陆暄的作风,很快便又将事情置诸脑后,处理起政务来。
前些日子,晋元帝下旨让他与贤王共同负责布衣举报之事,他倒是很快就在皇榜前设置了专门的登记处。登记处设置在帐篷中,无论是记载的还是把守的人,全是陆暄精心挑选过的,当然还有晋元帝的亲信之一。
贤王则闲在一旁,没事训斥一下闹事的人,或者驱逐一下意图接近帐篷的官员们,因为这是陆暄交代下来的。贤王还是很清楚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自然是一切听从陆暄的安排,总归是帮陆暄办好了事,他也会跟着讨些好处,不是么?
当然这也多亏了贤王的自知之明,倒是真替陆暄拦下了不少麻烦,总之一切进展的还是很顺利。可是,军营中却传来了不好的消息。
陆暄负责的骠骑营,一直以纪律严明著称,就连晋元帝也是称赞有加。可是,方才有兵卫来报,说是军中有人私藏女子,正好让人给撞破了,而这人正好是谢远明,更巧的是,这谢远明是陆暄接受骠骑营后提拔上来的副将。
这件事传的很快,连在宫中的晋元帝也听闻了风声,当场暴怒。不仅叫人将还在皇榜处负责募捐一事的陆暄传召进宫,更是怒不可遏的当场下令,将谢远明押解进宫,听候处置。
押解谢远明进宫的是京兆尹,本来这事不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可是上头吩咐过了,这件事必定要他亲力亲为,否则小心一家老小的性命不保。很快谢远明以及那名被男装打扮私藏在军营中的女子,都被带进了宫中,于此同行的还有皇长孙殿下陆尧。
此事事关重大,可是晋元帝倒也没有立刻就下令查办谢远明,与其说是晋元帝相信谢远明不会做这等荒谬之事,更不如说他相信陆暄的眼光。谢远明是陆暄一手提拔上来的,在平时更是曾多加赞赏过,所以这次惹事的人是他,还真叫晋元帝诧异。
当陆暄等到诏令进宫面圣时,众人已经等了好长一段时间,当然这也是晋元帝特意交代陆暄故意为之的,更加不可能因为这事对他有丝毫的芥蒂。这一招,意在让那些站错了队、或者待价而沽的官员们心中警醒些。
陆暄进殿,经过陆尧之时,投给了他一抹不屑的眼光,那神情似乎是知道了陆尧才是始作俑者。晋元帝在上面看清楚了陆暄的那个举动,心中也就一清二白了,眉头微皱,想必陆尧这番举动,他身后的那人没少在一旁撺掇吧。
“儿臣叩见父皇。”大殿上响起了陆暄清冷的声音,也让晋元帝乱飞的思绪给飘回来了些。
“你且起来吧,赐坐。”既然已经先前等着便是偏袒了陆暄,他索性就偏袒到底。
陆暄不解的抬头,却见晋元帝一副‘你能拿我怎么着’的神情,也就明白父皇八成是知道了此事背后主人怕是跟翊钰宫的那位逃不了干系。
陆暄微微一笑,复而‘诚惶诚恐’的谢命道:“多谢父皇恩典。”
很快便有太监给陆暄搬来了一把凳子,陆暄便整整官府坐在了那凳子上,忽视掉背后那灼热的视线,这才开口道:“不知父皇此时召儿臣进宫,所谓何事?”那面上端的是一个无辜不知,仿若他真不知为何会被叫到这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