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元帝冷冷的哼哧一声,心中暗自骂了几句这个太喜欢忽悠人的七皇儿,这才给身侧的李公公使了个眼色。李公公上前一步,尖着嗓子向陆暄解释:“六殿下,今儿个早上有人向京兆尹大人递了口信,说是发现骠骑营中有人私藏女子,于是京兆尹大人便将这女子与谢远明大人一同扣押进宫,等待圣裁。”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只是这事早晚不发生,偏偏挑在本殿刚刚接手布衣举报一事的时间,真真是让本殿措手不及啊!让本殿猜猜,接下来回有什么其他的惊喜来招待本殿呢?本殿都有些迫不及待了。”陆暄听完李公公的话,倒是没有直接询问事情究竟为何发生,更别说为谢远明鸣冤,却只是说了这么含沙射影的一番话。
“殿下你这话是何意?下官承蒙皇上拔擢,任京兆尹一职数年,从未有过偏颇之事,今天出这等事情,下官自然是要查个水落石出,否则实乃有违圣恩,下官心中自然也会有愧。”京兆尹其实是很清楚陆暄在晋元帝心中有多受宠,可是相较之下,他还是更为惧怕宫中那心狠手辣的女人。
陆暄一听这话,微微眯起了双眼,竟然当众鼓掌起来,这让在场的人无一不感到惊愕。陆暄肆然的大笑,丝毫不掩讽刺之意:“好一个承蒙圣恩,好一个问心有愧,京兆尹,你可知昧着良心说话,是会遭天谴的?”说罢欺身向前。
京兆尹额际挂起了一抹虚汗,这让他心中忐忑不安起来,可是想到自己一家老小的性命都在那狠毒女人手中,也只得壮着胆子反驳道:“殿下这话,下官可真就不懂了。下官是皇上任命的官员,自然是一心为民,又怎会做那些昧着良心的事呢?望殿下还是慎言的好!”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说着话时,心中是怎样的煎熬着。
“哦,是吗?”陆暄轻嘲一声,明显不信,却也是闪开了身子坐回了凳子上,然后风淡云轻道,“那么还请京兆尹韩大人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向父皇禀明吧。”赫然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仿佛刚才那般咄咄逼人的人不是他一般。
陆尧见他这副悠闲淡然的模样,心中升起一抹不好的预感,难道他还能绝地翻身不成?可是这件事是他与陆斐策划好了的,而且所有的证据已经被毁掉了,他就不信他还能有神通广大的本事了。想清楚了陆尧便将心中那些奇怪的感觉压力下去,只是一张俊颜因为愤恨显得有丝丝狰狞,只是这一切都让龙椅上的哪位看的一清二楚。
京兆尹朝着晋元帝的方向拱拱手,弯腰恭谦的道:“皇上,请允许下官将今日之事如实向您禀报。”却怎么也不敢在看坐在下方的陆暄一眼,生怕让他又瞧出了什么。
晋元帝点点头,瞧着陆暄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也就放下心来,等着京兆尹怎么按照他背后的主子唱这出戏。不得不说,晋元帝与陆暄这对父子的喜好性格都是差不多的,将人捧高,让他快要成功之时,再将他从云端拽下,这种感觉必从未成功过,怕是还要来的憋屈三分吧。很显然,他俩现在打得就是这个主意。
“下官本在城中巡逻,却见得一名浑身染满血迹的士兵,他说无意间瞧见了副使谢远明私藏一名女子,更是状若亲密,他劝诫谢远明将其送走,不仅造其怒斥,更是险些丧命于他手中,幸而碰见了微臣。微臣举得兹事体大,便带了五百禁军去查证此事,果真发现了一名藏匿在谢远名帐篷中的女子,穿的是士兵的兵甲,微臣不敢有丝毫怠慢,便将他二人押来见圣上。”京兆尹口词清晰的将此事一一道明。
同在殿中的其他几名官员,虽然不敢大声的讨论着,可是瞧见他们的神色怕是信了几分,连带着瞧谢远明和陆暄的神色也带上了些许异样。
“朕问你,你说的可是真的?”晋元帝凝视他许久,这才懒懒的说出这么一句话。
京兆尹却是真切感觉到那目光似刀在他身上凌迟一般,冷汗津津,却又听得晋元帝威严的声音响遍大殿,若不是他心里承受能力还算可以,怕是直接要跪在殿上了。
“回皇上,微臣说的句句属实,绝不敢有半句隐瞒。”京兆尹虽然心中极度恐慌,可是还是强装镇定的说着违心话。
陆暄微微一笑,却是明显的不信,直言道:“韩大人,本殿送你一句话,国家国家,先国后家。但愿你往后莫要后悔今日所做所言。”端的是高深莫测。
“多谢六殿下教导,微臣自会铭记心中,还请殿下莫要绕的太远了,现在还是先审判谢远名私藏女子在军营中一事吧。”京兆尹怕再说下去会暴露得更多,便将话题又扯回来了。
“哦,本殿下只不过是看韩大人额际有冷汗,眼神闪躲,怕是遇上了什么为难之事,不知韩大人能否告诉本殿一二呢?”陆暄倒是一副热心肠的模样,眼神中分明是绝对的质疑。
看着险些将京兆尹逼的进入绝境的陆暄,陆尧终于知道心中的不安来自于哪里,这京兆尹真是没用,就对峙了两句就怕得这么厉害,若是再问下下去,怕是直接会将他与皇祖母供出来吧。
想着陆尧抢在了京兆尹开口之前道:“六皇叔老咬着韩大人不放做什么?难道是想绕过这件事,这样可真是有包庇手下之嫌啊!不过,皇侄倒是疑惑,这骠骑营一向是循规守矩的,为何皇叔一接手便出了私藏女子一事呢?说出去,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上行下效呢。”
陆尧这话说的就有失偏颇了,意思很明显,只差没有直接说:“六皇叔,你下属犯罪不是你允许的,就是跟着你学的吧,反正跟你是脱不了干系。”当然这不是陆尧第一次跟陆暄扯开脸了,晋元帝也只是冷眼看着,如此小事还不需要他为陆暄找回场子。
只见那陆暄依旧是那副淡然的模样,似乎并不在意陆尧那番话中的隐含意思,这副模样就想是你对棉花打了一拳,憋屈的很。于是,陆尧怒了。
“你为何不说话,是被我中了心思不敢言了么?”陆尧再次试图激怒他。
陆暄这才懒洋洋的瞥了一眼明显快要跳脚的陆尧一眼,然后转过眼神,不甚在意道:“你以为我同你一样么?先是身负婚约却同另外一名女子同进同出;后又是后宅不宁,侍妾争宠大打出手更是闹出人命,本殿向来对那些女子避之不及,更别说做出在军营私藏女子这些腌渍之事。”
陆尧下意识的接到:“你什么意思?”赫然忘了这还是在大殿上与他对峙,更是还有晋元帝在场。
“陆尧,你这样子成何体统?”晋元帝冷眼扫去,后者瑟瑟的缩回脖子,将遛于嘴边的话又咽下去了。,只能给陆暄投去一个不甘的眼神。
陆暄毫不在意,而是对晋元帝请罪道:“父皇息怒,并非是儿臣在大殿上故意刁难韩大人拖延时间,而是韩大人言辞闪烁,儿臣怀疑其中必有隐情。”那语气竟然是笃定万分。
“是吗?朕也不相信朕看中的人竟然会做出这等丢脸之事,如此便就查吧!”晋元帝威严的话语如同一声惊雷,炸在陆尧耳边。
谢远明居然是晋元帝亲自看中的人,怕是这个位置也是陆暄在晋元帝的授意下让谢远明坐上去吧。如此一来,这件事怕是棘手了,陆尧现在已经不祈祷能让谢远明的罪名落实,顺带给陆暄抹黑;只求这件事最好不要查到他的身上来,若是败露了,怕是经营的一切都要毁了。
“请父皇在下令彻查此事时,允许儿臣问谢副将几个问题。”陆暄又是起身恭谦道。
晋元帝平静的面容上看不出丝毫的不悦,只是挥挥手道:“准了。”
“谢副将,我一直相信你是个行事磊落、遵纪守法之人,今日之事是在颇为蹊跷,你且将事情的经过说一边,若是有人胆敢污蔑你,我定然不会轻易放过他。”陆暄言语诚恳,其间全是信赖之意。
谢远明投给陆暄一记感激的目光,这才缓声道:“回禀皇上,微臣今日按照六殿下曾吩咐过的,进行例常的操练,中途休息时便有一名士兵说有些事请微臣帮忙,微臣不疑有他,便随着他一直到了草垛后,却见得草垛后躺了一个小兄弟。那士兵说是他远方表弟,老家发生了瘟疫这才一路颠沛道了这儿,因为身体虚弱又犯了病,只求得微臣给他两日的歇息时间,微臣便私自做主允了。可是想着他一个士兵要跟大家伙的合住,他表弟养伤多有不便,便叫人给他换上了士兵的服饰将他安排在微臣的营中休息,可是不过半个时辰便有京兆尹韩大人带着禁军到微臣营中搜查人,便将那士兵的表弟搜了出来,更是以私藏女子之命,将微臣等押到这大殿上,此时微臣才知她竟然是名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