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尧被陆暄这样当众驳了面子,脸色微冷,为何他们同为皇族子孙,偏偏这陆暄总是压制着他?今日这样当众辱他的面子,这是想让他在亲信面前失了威仪,然后好压制他吗?不可能,他绝对不会让这类事情发生!
陆尧抬头瞥了一眼龙椅上的晋元帝,却见上面那位根本没有丝毫为他出头的打算,心中一阵怅然,便也反驳道:“皇叔此言差异,皇侄这话是废话也不是废话,原本接下来皇侄想说的便是如何募集赈灾的银两,却让皇叔给打断了,这怨不得皇侄。”
陆暄狭长的星眸微眯,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分毫不相让道:“如此说来皇侄是十分笃定自己能募集到所需的银两咯?那不妨将你的办法说出来,若是真能行,你皇叔我立马为刚才的指责向你赔礼道歉,你说如何?”
听到这话的陆尧,第一反应便是想将陆暄暴打一顿以泄心头之恨,他简简单单两句话便将自己陷于一个两难的境地:若是反驳,那便是承认自己方才说的全是废话;若是顺应,假若自己真拿不出一个好的方法,倒时候六皇子一党怕是又要大做文章了。
前一个选择,只会让晋元帝对自己更加失望;后一个选择,却是存在的风险的,赢了便是光明大道,输了便是离皇位更远了。认清楚了这其中利害关系的陆尧当然选择了后者。
只见他抬起头,望着陆暄,谪仙似的容颜上满是挑衅,道:“既然皇叔如此盛情,皇侄亦只有却之不恭的道理了,皇侄这就将办法说出来,还希望皇叔好好帮皇侄看看可不可行。”
陆暄也不屑他的挑衅,错开脸,等着陆尧所谓的办法。话说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他却片要闯,那他这个做皇叔的当然会很贴心的将他往地狱深处送上一遭。嘘,不要夸他,他一直都是这么善解人意的。
“陆尧,你倒是给朕细细说一下你的办法。”晋元帝见他二人争执的差不多了,也就象征性的出面说了句。
“皇爷爷,前些时日已经向朝中官员募集了银两,虽然征集了不少,可是依旧无法达到预计的那个数目,孙臣建议将目光放在那些商贾身上。”陆暄脑袋也算是活络,这普天之下唯有商贾最富有了。
晋元帝一听,倒也觉得在理,便也让他继续说下去。
“商贾之人不缺钱,但是他们缺另一样东西。”陆暄故意买了个关子,可任谁都知道那另一样东西便是权。
“听着皇长孙殿下的意思,莫不是让那些富贾给出银两,再让皇上任命他们为官,这跟买官有何区别?”这次出列的竟然是向来不参与纷争的镇国大将军沈靖。
沈靖一生正直,向来就不喜这官官之间的勾搭,更加不喜卖官鬻爵之事,陆尧这番举动无疑是触及了他的底线。更兼之当初闹得沸沸洋洋的退婚事件,始作俑着便是陆尧,虽然被压了下来,但是却也让沈娇声誉受到了影响;还有,他虽然不喜沈安安这个女儿,可是也断没有任别人玩弄她感情的道理,这陆尧不知给她灌了多少迷魂汤,竟然为了他一介外人公然违逆自己的生父来。
这其中任何一件事都能促使沈靖站在他的对立面,更何况这么多事情都是由他一手促成,沈靖当然没有好脸色给他。陆尧听到沈靖反对,更多的是愕然,想着自己怕是搭不上镇国府这条线了,那么既然不能为他所用,那便毁了吧!
陆尧眼神阴笃,语气却是不容置疑道:“沈将军戎马一生,难道就没听过‘权宜之计’四个字吗?他们出钱,许个没有实权的官职给他们,往后再寻个错处将他们贬了,这样既能解目前的燃眉之急,更是没有违背初衷,一举两得岂不快哉?”
“啪啪啪”沈靖带头鼓起掌,脸上讥诮更甚,只听他言:“这卸磨杀驴、兔死狗烹的事,皇长孙殿下倒是很擅长啊!撇开这些不说,若皇上真是采用了你的方法,将他们的钱财用了,再找个错处将他们贬了,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再忽悠他们,你这是置皇上的威严何在?”
陆尧让他这罪名一扣,心中便知又坏事了,赶紧跪下认罪求饶。心中却是将沈靖骂了个酣畅淋漓,看他是个武将,平日倒也不多言,却未曾料到嘴上功夫也这般好。
晋元帝道也没有让他起来,只是用平静如水的声音道:“陆尧,你做事的确欠考虑。”
做帝王最不能缺的便是敏睿的头脑,可晋元帝当众说他做事欠考虑,这不是再变相的点明他陆尧不适合做帝王么?一时间,原本还蠢蠢欲动的中立官员们,似乎嗅到了某些征兆,心中便都有了打算。
陆尧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企图用最冷静的声音道:“皇爷爷教训的是,孙臣自当牢记教诲。”尽管这样,陆暄还是听出了他语中的不甘。
陆暄与晋元帝交换了一下神色,后者便又将方才问题询问了一边,可是偌大的金銮殿上一时间寂静无声,这下换上首的晋元帝暴怒了。
“一群废物,朕养你们何用?口口声声说着要为国为民,可是真到有了难题,一个一个比谁都孬种!这就是你们说的要一心忠君?既然留着也不能替朕分忧,那还不如拖出去斩了!”晋元帝雷霆震怒。
陆暄知道父皇这怒火虽然是有装的成分,可是怕是真的对他们恼火的紧,这才借这个机会对他们敲打一番,眼见着群臣也跪着大呼“皇上息怒”,陆暄便是一阵鄙夷,这些人真是活的太安逸了,保不准心中又盘算着什么不该盘算的东西。
晋元帝见陆暄也因为那群蠢材被迫跟着跪下,心中又是一阵怄气,只得下令让他们起身回话。
晋元帝依旧维持着怒容,犀利的眸子瞥了一眼站在前方的恭亲王陆斐,沉声道:“恭亲王,你身为亲王,理应为国分忧,你倒是说说有何主意解决目前的处境?”
“回皇上,这向朝中官员募集银两,怕是有人为了私欲只是交步了几百两白银了事。臣弟想,既然让他们主动吐出来没多少成效,不如就用些手段逼着他们吐出来。”陆斐阴郁着一张脸,心中早就将那些为了小利而只寥寥交了些银两的人骂了个千万遍,若不是他们,他的陆尧又怎会被骂?
“那恭亲王所指的手段又是什么呢?”晋元帝脸色稍霁,等着陆斐继续。
“每个给官阶的必须交步他们三个月的月俸,若有超过这予以嘉奖,不足者便让他们补上,胆敢违抗者,便以违抗圣旨处决了。”陆斐狠唳道。
晋元帝并未发表任何看法,却转而询问了陆暄,言:“暄儿,你觉得你皇叔的办法可行么?”
陆暄略微沉思,复而道:“儿臣认为这方法有利有弊,若是执行起来,怕是要改进些才行。”
陆斐见陆暄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否定了他的办法,便觉得让一个小辈小瞧了去,面色便不愉道:“那依皇侄之见,这办法的弊端在哪儿?”那神情似乎是陆暄不说出个所以然来,他便不会罢休。
陆暄嘴角微微勾起,满是讽刺道:“这法子对于一般官员来说,倒不失为一个极好的法子,只是这其中偏偏有了例外。譬如有些官员为官清廉,更是菩萨心肠,家中储蓄甚少,若是强制性的要求他们拿出三个月的俸禄,这样便给他们生活带来了不便,这样倒也违背了初衷。”
晋元帝满意的点点头,附和道:“暄儿所言极是,朕亦觉得如此。”
陆斐见晋元帝都站在陆暄那边,原本到嘴边反驳的话都咽下去了,可是一想到这陆暄不仅给他气受,更是让陆尧当众丢了面子,便心尤不甘的反驳道:“那照你这般说,都以这些为借口,这赈灾之银何事能筹齐?”
陆暄瞥了他一眼,用眼神充分的表达了对他的蔑视以后,这才慢悠悠道:“不是还有皇叔这样的皇亲国戚吗?皇叔身为皇族人,自当为以为国分忧为己任,众人皆知皇叔的封地是最富饶的,逢年过节父皇给的赏赐也是数不尽的,想必皇叔宅心仁厚,肯定不会在意这些身外之物的。”
陆斐差点一口老血喷出,见过不要脸的,却没想到今天能见到这般不要脸的,这陆暄的行为跟光明正大的打劫有何区别?可偏生他罗列出来的一大堆理由让他没办法拒绝,这就是他挖了个坑,等着自己往下跳啊!
可是他能拒绝吗?能拒绝吗?答案很显然是不能!就仅仅是陆暄想要坑他,那他也得出这笔钱财,只因陆暄的理由太完美的,完美的让他想哭;可是怕就怕在陆暄的那番话是晋元帝授意的,莫非是晋元帝对他疑心再生?猜到他们要挪一笔费用作训练私兵,这个想法刚一闪过,陆斐便知道该怎样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