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暄凝视她须臾,以一贯严肃的口吻道:“我也未曾自诩为好人,自我最初在京郊外的树林见到你的那一刻,我就清楚的明白,我们是一个世界的人,而你注定会是我陆暄的妻。”
一直以来,齐澜以为自家老爹都是那种外冷内也冷的人,这突然间地听到他来这么一出,未免有些目瞪口呆,再反观晚秋、沈景瑜也是一副惊吓过度的模样,她觉得自家老爹一定是被盗号了。
齐澜许是觉得太过吃惊,竟然将心中所想的说了出来,虽然声音小,但是在场的都是习武之人,五感尤为明锐。陆暄不解,询问她盗号为何意,齐澜忙找借口掩饰掉,却没有发现沈娇若有所思的眼神。
陆暄不疑有她,见沈娇将他刚才所说的一番话听进去后,也就不再纠结这个话题。他向沈景瑜道:“将这些人押进大理寺,本殿且先进宫向父皇禀告,他日本殿在登门向沈将军致歉。”
“是,末将领命。”沈景瑜一声领下,沈家军押着苗轻灵等人浩浩荡荡的向着大理寺前进。
陆暄让晚秋伴着齐澜先行进宫,而他则将沈娇送回府中,沈娇推脱不了,便允了他。陆暄伴在沈娇身侧,琴吟跟在不远处,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陆暄想起沈娇刚才使用的那把匕首,不由得好奇万分:“方才,我见你用的那柄匕首,倒是件不错的称手武器,你能借我看上一眼吗?”
沈娇想着既然暴露了,也就不再隐藏,大大方方将还染指血迹的残影递与他。匕首是折叠式的,剑柄上的雕纹繁华美丽,上面雕刻着的是古老的文字,陆暄摩挲着匕首,暗叹果然是把好武器。
“你父亲倒是疼你,送你这般好的匕首防身。”陆暄将残影还与她,感叹道:“不知你这柄匕首可有名字?”
沈娇明眸眨了眨,坦白道:“这匕首唤作残影,它不是爹爹送给我的,这是私兵坊的私单。”
陆暄一听,脸色骤变,厉声道:“此事切莫对别人说起,倘若让外人知晓,你会被治罪的。”
沈娇看着陆暄那股紧张劲儿,不由的暗自好笑,半晌她才道:“当日陪我去的婢子是我心腹,私兵坊的收了我的设计图与银子,也不会将我供出,除此之外,只有殿下与家兄知道。”
陆暄见沈娇对自己如此信任,心中莫名地升起一抹感动,忽然剑眉微皱,颇为不放心道:“此事我觉得还是不妥,过几日我会去私兵坊走上一遭,将这匕首去处添上,一样不对外公开,但是以免日后有人拿它做文章。”
沈娇一时感触万千,最后也只化为一声:“多谢。”
陆暄倒是觉得她太见外了,倒是不以为意的笑笑:“还有半年,你就要进府了,老是这么见外也不好,难不成你嫁过来以后,也要跟我客气这么一辈子?”
这下换沈娇脸红了,虽然她是21世纪过来的,可是她也没有豪迈到跟一个不算太熟络的人,讨论结婚后该怎样和平相处,还能面不改色啊!果然我们没有恋爱经验的陆暄,自然是不知道这个问题有多么的不合时宜,也更是体会不到沈娇的尴尬。
沈娇觉得这气氛有些诡异,想着找些话题来缓和一下气氛,可是她纠结半天才悲哀的发现,她身为新世纪的高材生,居然不会找话题。
好在陆暄似乎也有所察觉,主动挑起了另外的话题:“上次送过来的玉露丸可曾服用?”
沈娇一怔,才想起他说的玉露丸乃是前些时日,他派人送到府上的那些白色丹药,她道还不曾食用。因为在她理解范围内,丹药就是掺杂了重金属的,吃多了导致金属中毒,再一个抢救无效,她这次就真的可以去见阎王了。
但是怎么说那丹药也是陆暄的一番心意,她便答曰:“每日一粒,倒是吃了几日,只是效果还不大明显。”
陆暄一听她吃了,也就放心了,而不知不觉见,三人也已经走到镇国将军府前了。沈娇谢绝他送她回院中的提议,陆暄便道明天派马车过来接她,然后原路折返,向着皇宫的方向走。
自昨日,沈靖撤了楚玥府中的中馈之权后,他便解除了沈安安和楚玥的禁足令了,权当是一种变相的补偿。管家向楚玥告状之后,楚玥便带着她院中一、二等的丫鬟,还有两个嬷嬷冲到了凌竹阁。
沈娇不过就是个丫头片子,凭什么就妄想着查她的私帐,所以她便过来涛哥说法,这不这阵仗真是大啊。
但谁知,她冲到凌竹阁以后,却被告知沈娇出了府,问她什么时候回来,伺候的下人们只道不知道。楚玥一肚子的火没处发,可偏偏兰蕙和巧巧好茶、点心伺候着,一点怠慢之处也没有。惹得她拿茶烫做借口,砸了一只晚秋玉盏杯,更是借机想要惩戒兰蕙、巧巧两人,她可没忘记当初沈靖回府,就是她们这两个叛变者倒打一耙,才惹得将军用家法惩治她和晓儿。
可是兰蕙、巧巧两人并不听罚,更是以“她们是三小姐院中的人,姨娘没资格责罚她们”为由,拒不认错。楚玥气的直呼反了天了,便招呼着身后的婢子将兰蕙、巧巧二人押到她面前,喝令掌嘴。
杏芳应为母亲被逐,而自己又被沈娇从姨娘身边的而等丫鬟降成了扫洒的粗使丫头,自然心中郁愤难平。见到有出气的好机会,怎么能不卖力呢?
所以当沈娇回到院中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兰蕙、巧巧被人强摁着跪在地上,杏芳和另一名婢女正在掌嘴,兰蕙、巧巧嘴角已经被抽得流血不止。
沈娇顿时怒火中烧,她没想道楚玥竟然会胆子大道趁他不在欺负她院中的人,而且还是她身边贴身服侍的一等丫鬟。一跃至跟前,踹飞她们,将兰蕙、巧巧自地上扶起。
楚玥只知道眼前一阵黑影闪过,还没看的清是谁,就被踢飞的杏芳砸个正着。楚玥一声尖叫,就着杏芳砸过来的这个力道往后翻了过去。
“哎哟,是哪个王八羔子敢砸本夫人?”楚玥这一砸,本就郁结的火气越烧越旺。
楚玥被一干手忙脚乱的人扶起来之后,便看到了沈娇阴沉着脸对着她,她没想道沈娇这么快就回来,但是一感觉到臀部还在隐隐作痛,火气腾的一下就起来的,也把脸色一摆,当着她的面坐下来了。
“来人,要府医马不停蹄地给本小姐滚来,要是迟于半柱香后,休怪本小姐不客气!”沈娇一声怒吼,立刻有人连滚带爬的跑去找府医了。
沈娇现在是处于暴怒的边缘,她没想到楚玥的影响力居然这么大,哪怕她就算是有爹爹做后盾,哪怕她就是当众落了楚玥的面子,这府中的人依旧将楚玥当众正儿八经的主子。虽然明面上他们听他的,但是背地里还是以楚玥为尊,今日之事便是最好的例证。
虽然她不在府,可是倘若凌竹阁院中的人真奉她为主,为何没人上前制止楚玥举动?为何眼睁睁的卡看着楚玥在她院中作威作福而无动于衷?既然他们认不清这府中的主子,那就让她来告诉她们谁是主子。
“小姐,还是让奴婢将她们两人扶去偏房收拾一下吧。”琴吟自沈娇手中将兰蕙、巧巧二人扶着,便向偏殿走去。
“姨娘好大的架子,竟然跑到本小姐院中行凶,谁给你这个胆子?”沈娇走至她跟前,端的是盛怒异常。
楚玥被她身上的势压弄得有一瞬间的胆怯,但是她好歹也是在沈靖的势压下生活了十几年了,她岂会怕了一个沈娇?
楚玥抬眸,不屑道:“本夫人身为这府中的女主人,难道还没有资格教训两个不听话的婢子?”
“她们两人是本小姐院中的人,就算是不听话,那也轮不到你这个姨娘来教训?难不成你以为你想教训谁都可以?难不成哪日爹爹身侧伺候的长随得罪了你,你也照打不误吗?”沈娇娇斥,言语中带上了蔑视,似乎在嘲笑她的自命不凡。
“你!”楚玥腾的站了起来,忽而妩媚一笑,“以将军疼爱的本夫人的程度,倘若楠笙得罪本夫人,用不着本夫人亲自动手,将军自会替本夫人出气。”
“哈哈哈哈。”沈娇仰天一阵长笑,笑楚玥的自作多情,笑她的不自量力,待笑够了这才讥诮道:“要多久你才会明白,这府中只所以有你的位置,仅仅是因为你是大哥的生母?你觉得我若将今日之事告诉爹爹,你觉得你这府中还有你容身之处吗?”
楚玥一听,好不容易构造的幻境就让沈娇轻松戳破,她面目有些狰狞。
“不过,你放心,我是不会跟爹爹说的。”沈娇这话伴随着楚玥明显松口气的神情,只听她接着道,“因为啊,你已经引起我的兴趣了,我还没玩够,怎么能让爹爹插手呢?对于玩具,我会在玩腻了之后,亲自毁掉呢。”
沈娇的话语很轻,但是楚玥听起来却毛骨悚然。她脸色骤变,惊吓万分:“疯子!你就是个疯子!”
“好了,楚姨娘,本小姐没时间跟你磨叽了,你倒是说说本小姐院中的两名婢女如何惹着你了。”沈娇一拂袖,走至她对面坐下,看样子是打算和她卯上了。
楚玥看她那架势,知道倘若今天自己不给她的说法,沈娇真会跟她耗到底,一想到她刚才那副癫狂的模样,楚玥心中就发怵。
楚玥换了一个让自己有安全感的姿势,不大情愿的将早已相好的借口说出来:“本来是想来交接中馈之权的,谁知你竟然不在,害得本夫人只好在此处等着;你院中那两个婢子竟然拿滚烫的茶水,想要烫死我本夫人不成?本夫人呵斥她们两句,竟然敢顶撞本夫人,所以……”
“所以你就让你的丫鬟们对本小姐身边的一等丫鬟动手?”沈娇凉凉的接过她的话,刺骨的紧。
“不就是个下贱出生的吗?至于用得着为了她们对着本夫人干吗?”楚玥不满的嘟囔。
“啪!”沈娇一掌拍向身侧的案几,楚玥等人唬得一跳,看向沈娇的眼色自然而然的带上了一丝畏惧,都说沈娇不管事,可是这较真起来,真是让人招架不住啊。
“昨天当着爹爹的面还是自称婢妾,今日当着嫡小姐的面竟然敢自称本夫人?本小姐看你是忘了府中的规矩了,以本小姐之见,应该送你去佛堂好好醒悟一番。”沈娇面上一派平静道,可是谁知道她心中早就破涛汹涌了。别看她拍的帅气,可是真的很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