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元帝离席,皇后携着琦岚公主跟着离去。最尊贵的人走了,宴会也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众人跟着陆暄客套一番,也就散了。
陆暄十分客气的请苗轻灵一行人暂居驿馆,并派遣兵部尚书董清负责她在京的安全,说白了就打着保护的名号,干着监督的“勾当”。
刚出宫门,就有小厮牵来了沈靖父子二人的马,楚玥在侍女的帮助下扶着将沈安安扶上了马车,沈娇略一思索也登上了她二人所在的马车。
楚玥正在马车抱着昏迷的沈安安小声的啜泣,蓦地感觉一丝光亮洒进,逆光中是沈娇撂起了帘子。都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何况刚才沈安安还是因沈娇才被责罚。
沈娇进了马车,寻了一个舒服的地方坐定,这才好好打量起倒在楚玥怀里的沈安安,似乎被伤的挺严重的。不然的话,楚玥也不会拿这吃人似的目光瞅着她。
“沈娇,你非要将我母女两人害成这般,你才甘心吗?”楚玥自从斗败宋岚上位后,一直没有丢过这么大的脸,如今却在一个小丫头手上栽了跟头,这让她如何服气?
“楚姨娘,让我猜猜,你是不是本欲希望我被退婚,让万人嫌;而沈安安成为名正言顺的皇长孙妃,而你则母凭女贵再度成为这镇国将军府的女主人?只可惜呐,你的愿望就要落空了。”沈娇背仰着,双眸阖着,惬意万分。
“若不是你从中作梗,晓儿早就是身份尊贵的皇长孙妃了。那还容的你在这里显摆,真不知道你这不要脸的贱人是怎么勾搭上了六皇子,真是恬不知耻。”楚玥心有不忿,说出的话也就难听至极。
“啪!”沈娇甩了楚玥一耳光,声音骤寒道:“也就你那没眼力的女儿把那陆尧当个宝,不仅仅是你,连你女儿也只能是个做妾的命,到底谁才是恬不知耻的贱人,我看没有人比你们母女俩跟清楚。别以为你的手段有多高明,别以为你这些年来背地里做的事,父亲不知道。若不是大哥替你求情,你早就被爹爹逐出将军府了,还真当你有多高贵似得!”
“你胡说,如今陆尧殿下没了婚约,他与晓儿两情相悦,皇长孙妃的位置迟早会是晓儿的。”楚玥心中暗自发怵,不禁拔高了声音试图找到一丝安慰,可是她自己心里也清楚,这辈子休想让皇长孙八抬大轿将晓儿抬进府了。
沈靖本骑着马在前方,却听得楚玥在轿中大肆喧闹,口不择言,引得不少行人侧目纷纷,他恐让有心人听去生了是非,掉头策马至轿边吼道:“嚷什么嚷,还嫌丢脸不够吗?”吓得楚玥立即噤声。
“爹爹,您且放心,女儿不过是和楚姨娘说些体己话,我会让她小声一些。”言罢出手点住她的哑穴与定穴。
沈娇也不看楚玥吃人似的表情,只是自顾自的说起来:“如今我与六皇子订婚是铁板上钉钉的事儿,沈安安是我庶姐,陆尧殿下是六皇子的侄儿,这其中的道理你不会不明白吧?就算我与六皇子的事儿成不了,照今儿个沈安安在皇帝面前失仪,皇家还会接受她吗?就算陆尧殿下真心待她,顶多也是一个妾侍的身份纳进门。”
楚玥先前被沈靖一吼,气焰原本消了大半,而今却被沈娇拆穿了心思,戳破了美梦,一时间心里七上八下,奈何穴道被点,不能言语不能动。
沈娇原本就是为了打击楚玥一番,见收到了预料的效果,便喝停了马车,掀开车帘,跳下了马车。
“娇娇,你为何下车?”沈靖本就与轿辇同行,见她下来,诧异万分。
“爹爹,方才在宫中没吃什么,感觉腹中饥饿,女儿想去酥凝斋转转。”沈娇向他道明了意图。
“让小厮去买就成了,何须你自己去?你一个女儿家的,在外多有不便。”历经刚才一事,沈靖对“酥凝斋”有了阴影。
“爹爹,闷在家里也是无趣,时常出去走走也是好的。”沈娇再次婉拒。
“那让你兄长陪着你,爹也放心。”沈靖退而求其次。
“爹爹!莫非你也当女儿是那寻常家的千金,连自保能力都没有?”沈娇挑眉,似乎对自家老爹质疑自己能力很是不满。
“娇娇莫气,爹爹允了你便是。”沈靖怕再坚持下去,沈娇会不悦,只能“没骨气”的选择退让,只由得沈娇带着巧巧走了。
沈娇带着巧巧弯过一道街口,警惕地望着四周,见没有人跟过来,这才低声询问道:“我让你备的东西,你都带上了吗?”
“小姐,你让婢子带的银票都在这儿呢。”巧巧自兜里掏出一叠银票,递与沈娇。
沈娇将银票收进袖中,便带着她直奔另一条道。那条道并不是去凝酥斋,而是私兵坊!是的,沈娇并不是真的肚子饿了,只是借着买糕点的幌子,去私兵坊取匕首。
沈娇并不想要更多的人知道这柄匕首的存在,所以造匕首的钱财,也是她私下筹备的。府中的中馈之权还握在楚玥的手中,开口向她要钱,很显然不合适,所以她选择了变卖首饰。
沈娇一向对这些不甚讲究,况且原宿主的喜好与她完全不同,所以她很坦然的将宿主首饰中几支样式花俏的金钗银钿拿出来,让兰蕙偷偷去不同的当铺当了。折合下来的钱财,加上平素零用的积攒,也足够了。
钱货两清,回到凌竹阁。沈娇迫不及待的将匕首拿在手中把玩,匕首通身银亮,削铁如泥,她欢喜的紧。耍了一套刀法,直呼痛快,果然还是匕首最适合她。高兴之余,她给这匕首起了个名叫:残影。顾名思义,刀挥过,只留下一道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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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第二天,赐婚的圣旨就到了将军府。传旨的是在晋元帝身边伺候多年的李公公,李公公刚到,就有奴仆请他到一边,用好茶正招待着。
总管派人分别上沈娇的凌竹阁,沈景瑜的幻轻阁通知,而他自己则亲自去往了沈靖的主院。总管到主院里的时候,沈靖正一身戎装使着枪法。
沈靖看见了立在一旁的总管,几个收势,便将枪丢给一旁候着的奴仆,接过长随手中的汗巾,擦了擦额际的汗,询问道:“找我何时?”
“回将军,宫中来了圣旨,李公公正在前院喝着茶,老奴已经遣人去凌竹阁、幻轻阁通知三小姐和大少爷了。”总管躬身回答,微顿,打量了一下沈靖的神色,又接着道,“只是姨娘……”
“既然二小姐依旧昏迷不醒,那就让姨娘好生待着虞香阁贴身照料着吧。”沈靖淡淡的开口,若有若无的瞥了总管一眼。
总管被那实质性的目光瞧着,如针芒在背。低头将神色隐藏在沈靖看不见的地方,连连应诺:“老奴知晓,老奴这就去办好。”
沈靖收了威压,凌眸一瞥道:“擦亮眼睛,看清楚谁才是这镇国府正真的主子,你且先去,本将立马去前院。”
随即去房中将身上的戎装褪下,换上一身玄色藏袍,便领着在外等候些许时间的沈景瑜、沈娇等人去了前厅。见到正在饮茶的李公公,上前一阵寒暄:“李公公近来气色见好啊!”
李公公放下手中的茶杯,执起拂尘,笑言:“多亏沈将军替咱家寻了那贴安神的方子,这夜间休憩的也踏实了些,气色自然好了。”一双精明的眸子打量了站在沈靖身后的沈娇,又接着道:“今儿咱家来是来恭喜沈将军的,将军还是来接旨吧!”
旁边有小太监弓腰举过一个托盘,盘中红绸垫底,上面呈放着一道明黄色的诏书。沈靖和沈景瑜早已跪下,可是沈娇还杵在哪儿,没有下跪的意思。
沈靖一看,急了:“娇娇,你赶紧跪下接旨啊!站着接旨可是对皇帝的大不敬啊。”
“三妹,你莫不是魔怔了不成?”沈景瑜见她依旧不动,也跟着急了。
沈娇首次对这里的一切产生了抵触心理,对着一张破布有什么好拜的?可是,这毕竟是皇权至上的古代,不跪就是对皇上的大不敬,搞不好还弄得一个满门抄斩的结果。罢了,就当是拜死人好了,这样一想,沈娇也就坦然了。
李公公见她跪下,也尖着嗓子开始宣读圣旨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镇国将军沈靖之嫡女沈娇,性淑纯良,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朕与皇后躬闻之甚悦。今皇七子已双十,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沈娇待字闺中,与皇七子两情相悦,堪称天照地设,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皇七子为正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布告中外,咸使闻之。钦此。”
沈靖大呼“谢主隆恩”,接过那道圣旨,自管家手中接过早已备好多时的红包,塞到了李公公手中。李公公拿在手中掂量一番,遂眉开眼笑的收进袖中,冲着他耳语了一句:“将军莫愁,咱家瞅着皇后和六皇子很中意令媛。”
沈靖听得这话,露出了舒心的笑容,一路好言将李公公送出了将军府。回道厅堂却见得沈娇四仰八叉的靠着椅子上闭目养神,又思及沈娇刚才对着圣旨跪拜,眉头不由的皱了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