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贼窝中,安小艺心惊胆战地跟着秦浪转悠,每遇见那些凶神恶煞的山贼心里就会咯噔一下,生怕秦浪突然没了兴致将她丢给别人,自己又会被关回到铁笼里去。
然而走了将近一下午,前头那个披着书生皮的家伙还是优哉游哉地走着,好像完全忘了自己顺手捞了一个小厮回来,最后倒是安小艺先憋不住了,她偷偷凑近一点,趁着四周无人,小声地叫了一声:“喂……”
秦浪还是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摇头晃脑地走着。
安小艺满脸黑线,声音加重了几分:“喂!”
这下,秦浪终于听见了,回头看向安小艺,挑眉问道:“怎么了?又想问你迟哥哥的事情?”
又是迟哥哥……这家伙就不能有点品位吗!
安小艺噎了一下,一瞬间不太想搭理这货,但最终还是败给了自己好奇的本能,心痒痒地问道:“你说的迟哥哥……难道是我迟辛师姐的兄弟吗?”
秦浪是魔教中人,她可没蠢到一上去就默认对方的意思。万一这人并不完全了解迟辛的身份,只是不怀好意想要诈她的话呢!
一开始在客栈里,迟辛的态度可不像是跟秦浪这人交好。
秦浪闻言斜了她一眼:“小丫头片子行啊,还不傻……跟我玩心眼是不是?”
“什么,什么玩心眼?”安小艺抿了抿嘴,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真不知道假不知道?”
秦浪眯着眼看她几秒钟,忽然身子一倾将安小艺堵在一棵树前,唇角勾出一抹戏谑的弧度。
他虽说爱做书生打扮,但性子本来就是狂放不羁的,从来便是独来独往,原以为迟辛和他是一路人,谁知这才多长时间不见,对方竟然就多了个小跟班。
秦浪惊诧之余,对迟辛护着的这个小“跟班”也好奇了几分,仔细看看安小艺白净的脸,他抓了抓下巴:“仔细一看,长得还挺不错的……原来他喜欢的是这种类型。”
安小艺有些紧张地抓住衣角,内心紧张,脸上也紧绷了几分,听见对方的自言自语,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
“跟我一样什么?”秦浪来了兴趣。
骚包又自恋——安小艺没敢这样说,只抿紧了唇不语,秦浪却又走近一步逼问道:
“跟我一样什么?快说,不然我就让山贼再把你带回去。”
小命掌握在别人手中,而且面前这个人还不知道到底能不能信赖……安小艺抬头看了一眼秦浪,只能慢吞吞地开口:
“跟你一样……玉树临风,男女通吃。”
这话明显的有些敷衍了,秦浪却翻来覆去在嘴里叨咕了几遍,最后咂巴咂巴嘴,好像是在品味被人夸的感觉,还心情颇好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小子挺识货啊,行,就冲你这样讨好我,以后在江湖上,你就跟着我混!”
谁要跟着你混!
安小艺还没开口,突然见脸色大变,一个跃步拦在了自己身前。
“嗡——”
安小艺分明听见有什么东西在空中撞击碎裂的脆响,目光却被秦浪的身躯挡着看不清前方,一时之间有些懵。
难道是迟辛来救她了?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安小艺有些兴奋,但随即传来的阴冷声音打破了她的幻想。
“北堂主,别来无恙啊!”
秦浪目光一凝,随即恢复了吊儿郎当的姿态,看着一个黑袍人从树丛里走出来,婀娜的身姿若隐若现,他的眼中飞速掠过一抹警惕的光,不过很快又被压下,秦浪稍稍挪动位置,将身后的安小艺挡得密不透风。
“哟,这不是拂艳姑娘嘛,还真是巧。”
“巧?”拂艳冷哼一声,声音像是寸寸爬过脊梁的毒蛇,让人头皮一阵发麻,她的大半张脸都在黑斗篷里罩着,看向秦浪的一双眼满是冰冷的恶意,开口咄咄逼人:“可不巧,小女子在这山寨都都等了北堂主半个月了,好不容易才把北堂主你盼来。”
“如此说来,倒是秦某人的不是,还请拂艳姑娘多多包涵了。”
秦浪现在只想着赶紧带安小艺走,并没有和拂艳斗的意思,说话便漫不经心了许多,这态度让拂艳又是一阵胸闷,眼看秦浪这边密不透风,跟滑不溜秋的石头一个样,拂艳的阴冷目光转到了他身后,猛然间换了个位置。
秦浪还以为拂艳要有动作,连忙也跟着动了,谁知她只是看清了安小艺便不再动,反倒发出嗬嗬的诡异笑声。
安小艺刚才生怕引起注意,一直闷头在秦浪身后躲着,哪知秦浪忽然动了动,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又听见某个方向有人在笑,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下一秒便被惊得神色剧变。
只见自己右侧不过十步的距离,一个罩着黑袍的女子正笑得开怀。黑袍遮不住对方玲珑有致的躯体,然而那张本该是美艳无比的面孔上却纵横着一道道深入骨骼的伤疤,远远看去,如同活灵活现的蜈蚣一样,望而生怖。
她下意识要叫出来,却在触及对方癫狂的神色和渴望的眼神时硬生生停下,喉咙如同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掌扼住,惊叫声尽数憋在喉中。
而发现安小艺抬头乱看的秦浪此时也松了口气。在教中,拂艳的脾气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古怪,但凡是看见她的脸惊叫出声的人,她都要残忍地杀掉。方才他还真怕这小子受不住叫出来,那可就麻烦了。
想到这,秦浪看安小艺的目光带上了一丝赞赏。
拂艳却是略带惋惜地看了安小艺一眼,仿佛是在可惜没能杀掉他,不过转瞬,她便又将矛头对准了秦浪:
“我还当,北堂主忘记了教主的命令,又跑到哪里快活去了……”
“拂艳姑娘这是说的什么话,我秦某人虽说不靠谱,但心中到底是装了天魔教的,怎么会因为玩乐忘记了天魔教的大事?”秦浪指天画地,一副大庆好教徒的样子,看向拂艳的目光更是殷切得很:“只不过这里的事情……你也知道,我除了享乐,还真没什么本事,就要劳烦拂艳姑娘多多费心了。”
一番话说得恳切又谦虚,饶是拂艳存心想找茬,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最后只能冷冷剜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看着黑袍消失在视线中,秦浪出了一口气,看也不看便对着身旁的安小艺说道“小跟班,你可得谢谢我,要不是我,你今天说不准就要把小命交代了。”
他本以为安小艺会奉承讨好道谢,却半晌没听见回应,回头一看,只见安小艺还呆呆地看着拂艳离开的方向,神情有些呆滞。
秦浪打趣:“怎么,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安小艺闻言,终于有了点反应,瞪了秦浪一眼,仍旧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她心里憋了好大一股气。
真的是一股气。刚才拂艳看她的时候,她不自觉便将惊叫声连着深吸进去的空气憋在了嗓子眼,等到对方走了才发现,自己胸口闷得生疼,好像塞了一团棉花似的难受,缓了好一会儿,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问秦浪:
“她是谁啊?”
秦浪清了清嗓子,拉长语调回答:“我的下——属——”
“下属?!”安小艺有些发懵。“不是应该你管着她吗?你怎么这么怕她?”
“你这小子会不会说话?谁怕她了!”秦浪不满地说道,“那是我让着她!”
安小艺撇了撇嘴,明显不相信,不过也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她可不想和魔教纠缠不清。
拂艳到了这山贼窝里,秦浪再带着安小艺到处晃就显得太扎眼了,他略微想了想,便将安小艺留在一个房间里头,自己急吼吼地出门去了。
“哎你……”安小艺还没搞清楚自己的处境,见他要走急忙追上去,谁知道在门口处便被拦下。两个凶神恶煞的山贼推了她一把,推过之后又想起来她是秦浪带来的,脸上的表情立刻有些不自然,自己也搞不懂该用什么态度对待安小艺,最后只能硬邦邦地对她说:
“那位爷吩咐,要我们看好你,有什么事儿你就尽管吩咐,不过不能出这房间半步。”
安小艺揉了揉发疼的肩膀,看着竹青背影消失在院门口,只能咧了咧嘴,看也不看这两个守卫转身回房关门。
于此同时,两道轻飘飘的影子落在了山寨内的某处。
迟辛隐匿在暗处,低声问道:
“是这个寨子?”
“错不了。”天宝压低了声音说,“属下已经打听过了,这座山上就这一处山贼猖獗,不止抢劫财物,还时常杀人放火,感谢拐卖的勾当,想来主子您的师弟就是被这群人劫走的。”
迟辛闻言皱了皱眉,目光转到某处一个巨大诡异的兽笼上,不过很快,他便移开了目光低声吩咐:
“分头在这个院子里找找,找到人了先把她带出来。”
“是。”
两道人影霎时腾空而起,各自一个方向,再次活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