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语的手还握在那把剪刀之上,身躯不停的颤抖,眸中布满血丝,泪流不已。
苍君听了那句伤情的话,缓缓抬起身体,剪刀在胸膛上,并未拿下,血液不断流淌,他似是麻木了一般,不言不语。
神色空洞,心如死灰,翎语看着有些害怕,她回想起刚才的画面,脑海嗡嗡作响,愈发疼痛。
“滚……”
“我叫你滚!”苍君因胸腔用力,血液又在那一瞬之间喷薄涌出,但他面上无波无澜,但心中却是悲痛欲绝。
如果有一天可以重来,他决定,再也不要为她流下一滴血。
见丫头从房中逃脱,那抄手游廊尽头的拐角处还听到匆匆的脚步声,他看着自己身上每一处伤疤都是为她所留,原来,爱慕一人,竟然如此之痛。
苍君破空大笑,不堪回首的一幕幕,犹如剥肤之痛,苦不堪言。
想起那丝灵兮线,他嘴角募得抽搐一下,咧着嘴诡异的笑了笑,眸中狰狞嗜血,阴森可怖。
既然背叛于我,那这傻丫头也应该会尝到痛苦吧,我要让你和我一起痛,我生你生,我死你死。
*
重重山峦之上,拔地而起的宫殿傲然屹立,鸿图华构,雕梁画栋。
飞檐之上水云白凤展翅飞起,殿内地铺白玉,檀香从那刻有麒麟纹三足香炉中袅袅升起,似是在云山幻海之中,华丽的不可言喻。
一位王者坐在玉椅之上,斜睨一切,双眸冷峻沉沉,寒气逼人,虽是古稀之年,但却身躯凛凛,器宇轩昂,有万夫难敌之威风。
他不慌不忙的走下来,身着华服,步步尊贵,不经意之间,走到帝灵尊池墨的跟前。
“苍君的血还要我等多久,你是想让你的父母死吗?”莫子渊不疾不徐,话语却是分外不留余地。
“很快。”池墨轻轻额首,淡然自若,虽父母的性命岌岌可危,可他依然有一丝胜算握在手中。
“白凝帝灵尊背叛了我们,她最终透露了天域雪山的秘密,这么多年,多少品阶在玄尊境界的人都抓了进去,喝了一两次血,确实能短暂提升了灵力,可这血源源不断的供着我几年,灵力确实有所提升。”他负手而立,语气毫无波澜。
接着又道一句:“虽然要用上大陆上的禁术配合着拥有灵力的人的血来提升境界,但始终不能靠自己的灵力来解封神器幻离剑。”
池墨当然知道莫子渊为何不及苍君,他的品阶是帝灵尊一品,第二阶段已经修炼完毕,可这几年来,苦苦修炼,未能觉醒天能,所以这天尊之位便一辈子都触摸不到。
如若有了苍君的血,灵力短暂时间达到空前绝后的巅峰境界,那么就会解封了神器,虽不及苍君,可也比那夜刃墙上几分。
“王,请您再等些日子。”
他眸色一沉,心中欲壑难填,恨不得杀了苍君尝尽他的全身百骸,但现在,他断然没这个本事。
*
翎语匆匆忙忙的走到药铺中,寻了掌柜要了一个白瓷小瓶,然后把手中捧着的血丝丝灌入。
那掌柜见姑娘举止怪诞,便冷不丁的瞥了一眼,不屑说道:“姑娘这血是从何而来。”
翎语微微额首,手中握着药瓶子便匆匆离去,胎脚踏出门槛之际,那掌柜起身,抬抬广袖,说道:“我刚才见姑娘周身灵气环绕,似是玄尊的品阶。”
她恍惚的应了一声,眸中狐疑,似是不解掌柜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
“我家小女现在整日痴迷于修炼,天天夜不能寐,食不安寝,作为父亲我也并不希望她有多大成就,可见她如此疲惫,每天修炼悟不到境界的精髓所在,实则着急,所以,姑娘若不嫌弃,就当她的老师吧。”
那掌柜见翎语还是恍恍惚惚的,就又道一句:“我见姑娘可能家中遇到些事情,如若不建议,就住在药铺的后院中,衣食住行,我都包管。”
“我真的可以住到这里吗?”她静静的杵在那里,身上斑斓的血渍还没有褪去。
那掌柜见这丫头应该是受到了一番惊吓,一副傻头傻脑的样子,就摸摸飘立在胸前的一抹长髯,徐徐道:“可以。”
她真不知道该去哪里,住在这药铺,也是个不错的容身之地,之后,那掌柜撩起门帘,后院虽不是什么儒雅尊贵之地,但也是干净如洗的。
这红墙小院,乍眼瞧去,枝干攀附在墙角之上,果实似是快要熟透了,汁液欲要向外溢出,小桥流水,公鸡鸣鸣,虽不及王宫华贵,但也是葱葱郁郁,温香四溢。
那小姑娘见门口多了一人,便伸手摘下果子,胖嘟嘟的双手递向翎语,“姐姐,吃个果子吧。”
小姑娘甜美的笑笑,当翎语接过来的时候,她募然发现那手腕白嫩如瓷,骨骼纤细修长,但就是上面的那一抹红线把腕子勒的紧了些,丝丝的红血弥漫开来,异常醒目。
“姐姐,你受伤了。”她睁着清澈如水的一双眼睛,话毕,小手捂在嘴间,生怕说错话了。
“以后我和你住在一起,行吗?”她淡然笑笑,手臂不由的放在后面。
“可以,但我每天修炼,特备是在晨日,难免会有些杂音,姐姐介意吗?”
“不会,我会教你的。”
小姑娘听着便不由自主的蹦来蹦去,脸上是还没有褪去的稚嫩,白皙圆润,面如满月,双颊似红枣,眸子湿漉漉的,十分讨喜,她突然想起来宫中的云水儿,当知道自己下落不明的时候,她会不会很着急呢?
那小姑娘拉着翎羽进了房间,指向那破旧的床,“我爹爹虽开了药铺,但日子总归喜欢拮据些,那床简陋,但被褥是今年初春刚刚换的,还算暖和,姐姐安心住下便是。”
翎羽应了一声,转眸间就见小姑娘从小院中进了药铺,然后又兴冲冲的折回来,她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没想到这小姑娘拿来了一个药瓶,“里面是药沫,涂在你的腕子上,很快就会好了。”
翎羽转念之间,想起昨日的缠绵,心中就揪成了一团,杂乱的思绪快要撑破了脑袋。
“这是灵兮线,带上她,你要是有一日为他人动心,或者嫌弃于我,它就会不断缠绕勒紧,让你作痛。”
这段话不断的在耳畔重复着,那一袭墨黑色长袍的身影也不断浮现,翎羽看了看那灵兮线,苦笑一声,他有没有想过自己醒来那天会恨他入骨,一夜缠绵,只是为了他心中一时痛快而已。
自己对于他来说,犹如蝼蚁撼树,毫无反抗能力。他当然可以为所欲为,不顾他人感受。
她已然知道,这伤日积月累,只能更加严重,从前苍君就为了自己疤痕累累,体无完肤,现在自己受了这点伤,也不算什么。
次日清晨,暖阳高照,微风和煦,暖风徐徐,小院中一片安详惬意。
“翎羽姐姐醒了?”
眼前那双湿漉漉的眸子越睁越大,翎羽怔了一怔,旋即,微笑道:“醒了。”
“姐姐,外面有个大哥哥找你,看起来特别与众不同。”她小嘴不高兴的撅着,手舞足蹈的,似是描绘不出所见男子。
“那男子你可曾看清楚。”她下意识的想到苍君,心中彷徨不定,脸色煞白。
“那男子长得好生俊朗,穿着锦衣华服,气派十足,和我们好像都不太一样。”话毕,她看着翎羽神色慌张,再扬起自己胖嘟嘟的小脸,想想那男子的样子,并没有说错,旋即,她重重的点点头,一副诚恳认真的稚嫩模样。
“你可曾和他说过什么话,他有没有伤害你?”
“当然没有,他礼貌儒雅,又风度翩翩,怎么会打我呢?”小姑娘提及男子时很是高兴,唇畔勾起,眸如弯月,笑眯眯的,十分恬静。
“我们不要出去,你也不要出去,今日药铺的生意不能做了。”虽然那小姑娘描述的男子不是苍君,可她毕竟年纪尚小,说话都说不清楚,所以,也没再想是不是苍君。
反正,来找自己的,不是苍君,也会和他有联系的。
寒风呼啸,落叶萧瑟,地上哐当几声,跌落下几个熟透的果子,小姑娘被翎羽拽的有些疼,撒手怒道:“姐姐怎么可以这样,姐姐的手拽疼我了。”
“必须关门谢客,听我的话。”
她蹲下抚摸着小姑娘的手腕,白嫩嫩的露出来,如一段藕节般,就是那皮肤上面落下了几道红色的印记,看起来十分刺眼。
“乖,听我的话。”
小姑娘没听翎羽的话,而是目视前方,神色募得呆滞,但很快,唇畔上扬,甜美的笑容挂在嘴边上,“哥哥!”
翎羽也没想这么多,她心中断定是苍君来此,便把身子挡在小姑娘的面前,生怕这头蛮牛雷霆大怒,伤及无辜。
“语儿,是我。”那道空灵悦耳之音再次想起,翎语再也熟悉不过,可她仍是不敢相信。
“你走开。”她不回头,想起昨夜,无论是谁,她都不想见。
“语儿,别怕。”
翎羽一时气急,转身看去,居然不是苍君,她睁圆了那双眸子,水色如涟漪般荡漾开来。
泪光浮动,眉宇萧索,“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