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士兵顷刻间已是咬舌自尽,一命归西。
苍君看着尸体上腾起的白气,嘴角轻轻扯着,浮出一抹阴沉沉的笑,然后又是抱着怀里的丫头说道:“不怕,不怕,现在没事了。”
翎语的小手捶打着他的胸膛,见他身躯如磐石般岿然不动,这才放弃挣扎。
心中想到,这苍君不但是个桀骜不驯的蛮牛,还是个矢志不渝的痴情傻子,谁让他天天守在外面?谁让他这般执迷不悟?
她摸着那双布满血丝的眸子,沧桑操劳的神色浮现在他阴沉的脸上。
便问道:“你有几天没睡觉了?”
只见他唇角轻抿,眉眼生情,像是在暖阳下褪化消融的大雪,一片春色取而代之。“这几日都没有睡,我的好语儿,你可是关心我了?”
“以后别做这样的傻了,你这样只会徒劳无用,你说,你能换回什么。”她没空陪苍君整日儿女情长,私相授受,此时的她更关心进入牢房的池墨,不知道在那暗无天日的地方过的好不好。
“换回你一个关心眼神就够了,语儿,昨日是我错了,你就当一个傻子说了些胡话,不得信,只要你不厌弃我,别不见我就可以。”苍君的身子随着粗重的呼吸起伏着,翎语的小脸藏在苍君的颈窝里,想到他刚才的杀人的样子,便不敢抬头看他。
苍君想到昨日翎语说道此生此生都不想见他,犹如千刀万剐了自己,剥夫之痛更是日日夜夜蔓延交加,已是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还好刚才丫头的关切神色传来,他的心房又瞬时暖了起来,唇齿间总之噙着一抹笑意,淡然如水,温暖如春。
大牢内
池墨已被那些侍卫压入大牢,那两名侍卫见这位昔日高高在上的帝灵尊已是落魄不堪,黯然魂消,已无力无反抗挣扎。
便相视一笑,出去找几个可口的下酒菜,畅快一番。
池墨的身躯一动不动,只是不停的苦笑,泪水和汗水早已混为一体,浸湿了他的温润如玉的脸颊。
对面牢房的女子把身体摆正,面向池墨,那种意味深长的神色似是早已相识的老朋友。
见女子随时鞭痕累累,但那雪白的肌肤细腻如胭,唇若点樱,眸如清水,单单看那一张脸蛋,真是清新淡雅,楚楚动人。
只听那女子说道:“没想到帝灵尊池墨也有今日这般下场,还真是让我出乎意料呢。”笑声响彻大牢,说话时一字一顿,不绝于耳。
池墨幽然转眸,表情无波无澜,神色并未有一丝惊恐,还是那般儒雅尊贵,举止投足间面不改色,从容自若。
“白凝,你我今天落得如此地步,你还要来嘲讽于我,你自己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样子,真是恶心至极。”
池墨说话时目视虚空,语气平缓,宛如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繁琐杂事。
只见白凝唇角微勾,笑颜如花,她不由的想起以前和池墨在战场上浴血奋战,无论何时,他都是这般波澜不惊,仿佛万事了然于心。
“帝灵尊池墨,我们都是墨子渊手底下的人,虽说咱们秘密近宫之后没帮衬你什么,但也从不害你,你何必这样苦苦相逼,陷我与如此境地。”
白凝不急不缓的道来,当她入牢不久之后,她才知道,池墨想法设法的在暗地中安排,让苍君知道那圣域雪鹰有问题,然后借着苍君的手令自己再无翻身的机会。
她见池墨毫无反应,心如死寂一般,便又说道:“当初墨子渊安排你和我做这宫中的眼线,我杀了其他的帝灵尊,包括陷害苍君手底下的侍卫,为的就是不断消减夜刃那个老狐狸的势力,同时这也是我们王,墨子渊的意思,你为什么还要暗中陷害于我?”
“你说我们活着是为了什么呢?”他苦苦笑道。
白凝有千千万万的问题要问他,现在又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听的如堕入云雾之中,甚是不解,但也不多问什么。
“我们每天活的和傀儡有什么不一样,白凝,你从小无父无母,被咱们的王墨子渊收养,可是我的父母呢,为了让我安心做事,却把他们困于在房内,常年累月的见不到他们,我心里又是怎样一番滋味?”他转眸,身子不经意的向前挪动,那些困住他的铁链轻轻作响。
白凝并没有为之动容,继续说道:“当初在墨子渊的宫中,谁不知道你的父母每天锦衣玉食,坐享天伦之乐?现在还要反咬一口,你真是连畜生都不如。”
池墨面如冠玉的脸上此时已是狰狞可怖,唇齿间满是鲜血,如一个清脸獠牙的魔鬼。“他说什么你都信,他和夜刃一样,两面三刀,人面兽心,白凝,直到今天,你已经不是那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了,一味的相信,换来的就是死。”
白凝突然面部扭曲,泪水如涌泉一般袭来,所有的理智在顷刻间分崩离析。
只见她大声嚎道:“就算你可怜也好,恶毒也好,你也不能害我于如此境地,这都是为什么?”
池墨的笑容更加嗜血无情,口中的鲜血不断流淌,洒在白色如玉的长袍之上,血腥味随之弥漫开来。“三年前,我喜欢上了一个女子,我的云初,是你杀了她,是你杀了她。”
“是啊,云初是我杀的,你和那女子私相授受与我何干?但是我们的王墨子渊暗中交代的任务你却置若罔闻,不管不顾,整天陶醉于女色,我当然要杀了云初,她是我们称王道路上的一颗绊脚石,我不帮你杀了她,又有谁来帮你。”
她的笑声愈演愈烈,似是也疯了一般,趴在地上胡乱的扯着铁链,双臂张开欲要挣扎,却发现,那是一辈子都摆脱不掉的永生束缚,凌乱的发丝遮掩着那双充满杀戮欲望的双眸,似要把池墨粉身碎骨,五马分尸。
她又说道:“云初那丫头终于死了,后来又来了一个翎语,我起初见到翎语时,虽说翎语和云初容貌并不一样,但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是那么相似,又听见宫里人说你对翎语倍加照拂,就知道你会把云初的情转移的翎语身上,所以我苦口婆心,但你屡教不改,无奈之下,我只能为难翎语,杀了她的心更是人尽皆知。”
“我执迷不悟还是你执迷不悟,你这么相信墨子渊吗?那条狗反咬你一口你都会当作没发生吗?”池墨依然笑着,这几年,他老是贴着一张假人皮活着,他受够了,那些束缚,那些赞誉,都滚一边去吧。
“墨子渊就算是加害于我,也比你好上千倍万倍,你这个人面兽心,不知好歹的伪君子,每个深夜里,我都想杀了你,让你死不瞑目,抱恨终天。”
池墨淡然笑笑,他又在一瞬之间恢复了平淡的神色,抚摸着耳鬓旁的一缕青丝,安然若素的半躺在墙上,思肘片刻,他转眸,眉眼上扬,神秘而邪魅,“那就看看谁先死啊。”
白凝颤了一颤,她不由想起从前号角打响,硝烟滚滚而来,每当频临死亡之际,他都能想出计谋从容面对,无论兵荒马乱的战场,还是漫山尸骸的同袍战士,他那胸有成竹,势在必得的神色和现在一模一样。
她捂着胸口,虽说他们都在大牢之内,已再无还生的可能,可他为什么还是那般坦坦荡荡,似是一步一计,筹谋已久,一切都尽在掌控之中。
无论何种情况,都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白凝恍然间像个疯婆娘一般连连退后几步,看着她幽然的神色,怔怔发呆。
池墨看向白凝,扯着嘴唇笑了笑,目光转冷,旋即,手掌平伸在空气里,那一面护心盾化为无形,阻隔了对面所有的视线。
此时的白凝只觉得眼前朦胧,一缕缕青烟萦绕在周围,渗入骨髓,便课上双眸,昏昏欲睡了过去。
他那双风华无限的眸子露出了满意的神色,这护心盾防御力极其高,而且还有阻隔视线,陷人于嗜睡的状态。
池墨淡然笑笑,他看向窗户外的天空,凉风习习,夜幕降临,星光璀璨,那一缕月色映在他丰神如玉的脸上,他侧身,看向窗沿上,双眸微眯,眉宇间的皱纹游动,似是焦虑的等待着什么。
只见一只似鸟飞鸟的灵兽悄然将至,小心翼翼的落在窗沿上,那双如鹰眸的瞳孔直直的看着池墨。
池墨淡然笑笑,许久未见的小东西还是这般灵气十足。
只见它扑闪着身上光滑的羽毛,尖尖的小嘴不停的张开闭合,池墨对它再熟悉不过,知道它呆的时间不多,刚才那几不可闻的叫声是在提醒自己快速行动,也以免被旁人发现。
他往自己身上那块白色长袍撕去,一块块七零八落的碎片洒在地上,他挑出最完整的一块,铺开整平。
狠狠的咬了一下指腹,鲜血汩汩流淌,他思肘片刻,再看看那等待不耐烦的灵兽,便露出阴狠的神色。
心中暗道,白凝你害了云初的性命,虽说我陷你于大牢,但是只要你还活着一天,我就会想办法终结你的一生。
你不是觉得墨子渊大仁大义吗?曾经在战场上,你为他高举旗帜,奋死拼搏,今日我让你知道什么叫背叛,什么叫反咬一口。
我说过,一味的相信,换来的就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