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语随着苍君亦步亦趋,缓缓走回了倾云殿,一路并未说话,心中知道丫头定是不肯的,纵有百计千谋,恬言柔舌,也劝不了她。
他心中暗想,怎的这丫头心就这么狠,难道自己身在宫外,她就不会担心吗?就不会牵挂吗?
路途虽然遥远,可自己贵为天尊,怎会让她吃苦呢?
旋即,他在坐榻上撩袍而坐,因步伐匆匆,神色也稍稍有些疲累,翎语见他不言不语,肯定是生气了。
“苍君,你放心我在宫里会很好的,不会有事。”她见苍君面色如土,眸底冷然,心里甚是不安,生怕他大发雷霆,有做些过分之事,夜夜纠缠不休。
“那我出去你不会牵挂我吗?”
“牵挂,肯定会牵挂的……”她回答的太快,言语却不由心生,可她此时真不想陪着他走,分开一段时间也是好的,每晚每夜至少不用这么累了。
“再说,再说……,我走了以后,云水儿怎么办,她刚刚说要做我的贴身宫女的。”她开始乱说一通,借故推辞,以至于说话都是吞吞吐吐的。
“如果你想留下就留下吧,我明天启程,在宫里,你好好照顾自己。”他说完就起身走出,没有丝毫眷恋可言。
翎语目光呆滞,歪头之际,那高髻上的步摇随之一晃,这头蛮牛阴晴不定的,听他这话,也不知他生没生自己的气。
也不知为何,虽心中有些不明而然的落寞,可总是有些欢喜的,他走的这些日子,总算可以自己来拿些注意,过着逍遥自在,悠游自得的小日子。
宫里的摆设太过阴暗,那些傲然凛凛的石像是不是可以挪出宫去?转眸打量着四周,漆黑一团,毫无生气,她决定好好改造一番,待苍君快要回来的时候,再恢复原貌。
随后,她宣了瑾萱进来,对她说道:“这宫里的插屏,石像,还有坐榻,案几,通通换掉,记住,悄悄的换,今日先置备挑选一些良品,待明日苍君走时,把这些叫下人搬进来便是。”
瑾萱抬眸,清澈如水,懵然不懂,“主子为何不去随了天尊,呆在宫里……”
深知不能过分的多问,可真想问个究竟,所谓夫唱妇随,怎么主子舍了天尊,自己一人在宫中倒是乐的优哉游哉的。
翎语听瑾萱过多的问,但也并未介怀,淡淡说道:“他好歹是当世天尊啊,怎会出事呢?”
瑾萱恍然,又见主子悠然自得的旋转着手中的青花瓷瓶,她还冲着自己说道:“你说插什么花好呢?这天宫雪莲犹如一片雪色,太过淡雅素净,不够光彩夺目,你去挑些艳丽的花儿,到了明日插在花瓶上,还有那些花几,叫宫里多多筹备一些。”
瑾萱轻轻浅浅的应了一声,见主子这般高兴,才明白天尊为何怒气冲冲的拂袖而去。
主子这心也太宽了一些,她思绪踌躇,不知该不该说,旋即,还是脱口而出道:“主子,您不去和天尊同行,怕是会惹他生气的。”
“对了,瑾萱,你提醒的太对了,我明日一定要装出一副哀哀欲泣的模样,要不然他又要说我没心没肺了。”旋即,她放下手中的青花瓷瓶,开始想起明天闲云野鹤,无忧无虑的日子,就眉眼弯弯,不由笑笑。
瑾萱无奈摇摇头,为主子递上一晚热茶,便悄然退下了。
晚上,月色朦胧,冷风袭袭,星光迷离,这个夜晚,翎语穿着白荷色纱衣,倚在镂空花纹的窗棂边上,旋即,她淡然一笑,冲着苍穹轻轻浅浅的呼出一口浊气,今晚没有苍君在侧,虽是一身自在,但却一夜没有丝毫睡意。
心中悲喜交加,悲的是以后独自伸出在宫中,难免会遭遇险境,喜的是这头蛮牛终于离开了,这段日子,她要好好的善待自己,山珍海味,锦衣华服,她要通通享用一番,奢靡挥霍也好,纸醉金迷也好,他走之后,她要彻彻底底的逍遥快活。
次日,东方红日生起,万物生灵纷纷苏醒,晨光绚丽,青草聘婷,柔风徐徐,冬日悄悄然褪去,一片暖意油然浮生。
苍君昨夜一日未归,今日踏门而入,见翎语睡得安稳,一抹娇俏柔弱的身躯独独占了一大半的床,唇畔上扬,面色温和,心许这丫头做了一夜黄粱美梦,想着自己离开后怎么逍遥快活。
他渐渐靠近她的唇,无数次的覆盖包裹,却总是沉醉其中,白亲不厌,翎语在他湿热的吻中醒来,湿漉漉的眸子清澈如水,汪汪的等着苍君,像个憨厚软糯的孩童,“你来了,今天要走吗?”
她知道要装一副娇滴滴柔弱弱的模样,好让苍君知道自己的不舍之心,但心里的苦涩在喉咙里挣扎些许,不知为何,这一丝丝痛弥漫四肢百骸,然后涌在了盈盈秋眸里。
她苦涩难耐的说:“今日真的要走了?”
他淡淡应了一声,刚才在门外见瑾萱挑选些艳丽的花儿,便知道,那是丫头教她做的,自己离开了这宫中,想必也要重新规整一番,这样住的也可舒心些。
他心中明若观火,可面上却是装作不知,对着丫头宠溺缱绻的说道:“我走了,你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没我指令,不得出寝宫半步。”
翎语的纤纤素手被他紧握埋在胸怀,她心里有些难受,他那么舍不得自己,可自己却整日想着离开他以后怎么东游西荡,逍遥自娱。
旋即,只听苍君说道:“我的神兽九天幻龙留在此处,你若是有什么危险,它会保护你。”
翎语心中惊了一惊,拂袖掩额道:“那龙身在何处?”她可没那能力收复九天幻龙,何方才能承载她滂沱修长的身躯呢?
“你放心,它的原形并非如此之长,那庭院中的水池就能让它在水中安然游动。”
“你说水池中里面有条龙。”她眸子睁得更大了,想到那条滂沱大物随时随地就要冲出云霄,游动在庭院之中,她就惶惶不安,目光呆滞至极。
旋即,翎语苦涩的喉咙滚动,见他缓缓压来,坚如磐石的身躯炽热如火,便冷冷的推了一推,别开脸,“时日不早了,早些走,也早些回来。”
“你心里真的是这样想的,如若我回不来,你会不会……”
她赶紧堵住苍君的唇畔,温润的掌心冒出汗水,浸湿了他的脸颊。
苍君眸中似有一丝盼望,又欲言又止,他知道丫头不愿随自己而去,可生怕有危险,他便日日夜夜睡不着觉。
旋即,他心中顿了一顿,最后一次问道:“真不随我去?”
她心中揪了一下,但还是重重的点了点头,随他去那么远的地方,她不想这么累,老老实实呆在宫里挺好的,只是避免威胁,不要踏出门槛就好。
他的身子又是向下压了压,扶着她三千青丝,眸中缱绻,留恋不舍,似是想把这丫头融入自己的骨血里,如影随形。
“小心行事,等你回来。”她别开脸庞,不忍看着他离去,说着说着,泪水盈盈满满,不由而落。
苍君低眸笑笑,这丫头明明就是口是心非,这般舍不得自己,为何不跟着?于是,便问道:“语儿跟我走吧。”
氤氲的眸子,柔柔的言语,一片热气传来,喷洒在她娇俏的脸上,酥麻不已,她没有转眸,那半张侧脸躲在被褥里,“不去了,你自己快走吧。”
她又是推了一推,只觉得那胸膛已不再炽热,而是坚不可摧,挺拔冰冷,苍君眸子募得变暗,转身便离去了。
临走时,他不忘回头看她一眼,见丫头的啜泣之音渐渐变淡,就心中安然了。
之后的几日,她过得并不是很好,虽然宫中被布置的纷华靡丽,锦天绣地,几抹初春的花儿修饰,更是春色盈盈,芳香四溢。
可终究没有苍君啊!
瑾萱这日从殿内款款而来,见主子神色忧愁,不由的发呆,便上前打趣道:“主子,可是想天尊了?”
她喝了一口热茶,两指一顿,手中的莲花玉石杯翻到在地,一片茶水尽染开来,浸湿了她的裙裾。
瑾萱赶紧上前打理着,只见这如雾的白气腾腾而上,氤氲了她盈盈水眸,主子这么不小心,可是刚才的话戳中她的心尖上了?
“主子?你怎么这般不小心。”
“没事,我刚才不知道你进来了,所以受惊了。”她牵强附会的说,唇畔亦是凝起了一抹牵强附会的笑。
许久,瑾萱接话道:“主子,如若没什么事情,奴婢退下了。”她也不知主子是不是想天尊,可再说的劝说,天尊也是走了,多说无益,也就于那些宫女们鱼贯而出了。
翎语单手托腮,双腿无意的摇晃,那发呆的神色似是未退稚气的孩童,软软糯糯,甜美娇柔。
门外,瑾萱和其他宫女们洒扫,天尊不在,这几日他们这些下人心中着实轻松了许多,不用整日的诚惶诚恐了。
这时,门外一道雪色身影渐行渐近,堪若神明,昂然自若,唇畔似嗔似喜,一身长袍翻飞于庭院之中,如诗如画。
瑾萱眸色恍然,他怎么回来这,可还是无奈道了一句:“帝灵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