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娆宫
这日,暖阳普照,落英缤纷,宫女们看着主子在刺绣,也不由放下手中的活,纷纷过来围观,绣图之上,仙鹤抬首望苍穹之中,鸣叫于九霄之间,只见它独独立于岩石之上,四周青松凄凄,茯苓满地。
仙鹤寿命之长,也予以长寿的意思,再加上长松乃傲雪凌霜,常年不倒之树,更是为这刺绣图上添了一抹更深的寓意。
见她一色色的挑过去,最终挑选了翡翠色,碧青色,还有葱黄色作为枝叶的颜色,暖阳丝丝缕缕的折射而下,竟映的绣架上五光十色,不觉的有些挑花了眼。
那一旁的宫女在宫女倾城膝下说道:“主子,您绣的真好,定是送给王的吧。”
“这松鹤图本就寓意为益寿延年,当然是给王的了,如今,他已是迈入古稀之年的老人,身体又是大不如前,我又不能从中帮助他,只好做些小家子气的玩意,聊表心意。”花落,她有开始寻着各种颜色,然后又唤了几名宫女帮她挑选一二,以求精益求精。
一旁的宫女见主子心情甚好,就嬉笑道:“听说今儿一大早那云水儿就哭丧着脸跑了出去,听说脸庞上绽开了一条口子。”
她们把此当做玩笑来说,而且,她们主子私下做了些什么,那些个宫女也自是心知肚明,所以便纷纷上前应和,以此为乐。
宫玧倾城自知伤不到翎语,那么伤及她的朋友总是容易一些,只要看到翎语伤心,她心里也自是舒坦了不少。
旋即,她放下绣架,不再看那令人花眼的绣线,冲着宫女打趣道:“你说王会喜欢我绣的东西吗?”
那宫女闻言笑笑,“这要看是谁绣的,如若是换做了别人,这手艺定是巧夺天工也入不了王的眼,可若是主子一针一线的绣制,这丝丝缕缕的绣线饱含着主子的一番心意,即使这手艺差强人意了些,王也定是高兴的。”
另一宫女也跟着打趣道:“关键是人美图也美,王定是欣喜的。”
宫玧倾城闻言掩口一笑,用指腹推开那小丫头的脑门,柔柔道:“就你嘴甜。”
深宫之中,她宫女倾城地位尊贵,颜若倾城,她如一块上好的白玉,无暇剔透,在世人眼中犹如珍宝。
可为何不能和心爱之人在一起,就连一副图也要绣给一个将要归天的老东西。可独有这容貌,是别人取代不了的,也是别人体会不到的。
她聘聘婷婷的走到一方池水前,似是顾影自怜,她在池边轻轻浅浅的叹息一声,自己虽有人相伴,虽身份尊贵,可终究觉得寂寞难耐。
旋即,她又踽踽独行于庭中,冲着一众宫女道:“我有些乏了,你们把这些收起来,待明日午时拿出。”
她吩咐了几句转身就行至殿内,可这时候,偏偏门外一宫女匆匆而来,道:“翎语帝灵尊前来拜访。”
那宫女神色有些慌张,她不由想起翎语帝灵尊的那张骇然额脸,心下惶恐,于是前来禀告。
宫玧倾城当然知道她要做些什么,许是今日看到云水儿那一张花脸,七窍生烟了,她淡然一笑,让那翎语进来。
翎语行至到庭院之中,见绣架上的绣线琳琅满目,绣图更是手艺精妙,她缓缓看了一会,美目中流淌出一丝温和之意。
宫玧倾城淡淡说道:“妹妹,我这绣的手艺差了一些,让妹妹见笑了。”
“不会,甚妙,人美画也美。”她掀开绣架,把另一面翻过来,抚摸着上面的针脚,又道:“这凹凸不平的,自是没有正面好看,好像一道道疤痕似的。”
“我知道妹妹再为云水儿的脸担忧,妹妹不必这样,用些膏药,过几日便会好的。”她不咸不淡的说道,唇畔溢出了冰冷的笑意。
“我并没有提及此事了,帝灵尊的消息可真够快啊。”
“妹妹担忧的人就是我担忧的人,这说的哪里话。”她看着翎语面上淡然如水,心里却揪成了一团,既然来这,难道不是向自己讨一个说法吗?
可就算是讨一个说法,她无凭无证,拿什么来耀武扬威的,宫玧倾城摆弄着发髻上的步摇,讪讪的望着她,不由的,觉得翎语有些好笑。
翎语在宫玧倾城面前来回踱步,视线自上而下,来来回回的打量着她,又把绣图放于绣架之上,“宫玧倾城帝灵尊人美,这绣的自然也是好看的。”
她不知翎语为为何反反复复强调这些话,她只知道,现在的状况,已不再向自己想的那番简单。
旋即,她眉眼含笑,怯怯说道:“妹妹老是夸奖姐姐,真是折煞姐姐了。”
翎语和她对视一笑,随后,看着石桌之上有一毛笔,她行至前去,从笔架上拿起,那笔尖还染着淡淡墨迹,她玩味一笑,旋即在那绣图上的右半边画了几下。
那些个宫女不明翎语帝灵尊为何如此莽撞,可又见她淡然自若,眉宇之间浸染着一丝狠戾,便纷纷恐慌不已。
宫玧倾城看着绣图一边被毁,可片刻见翎语并非在绣图上乱写乱画,而是最终丝丝墨水汇成了一个字,“丑。”
她有些踌躇不定,见状,恨不得搬起绣架往他身上砸去,她眸中闪过一丝寒芒,一瞬之间,又恢复如常,“妹妹这是何意,今日云水儿容颜尽毁,莫非妹妹是拿我使气,又或者是觉得我害了妹妹不成?”
“我说过,我不想提及此事。”
“那妹妹这又是闹得哪一出。”
翎语上前,四目相对之际,她只觉得宫玧倾城恍然无措,芊芊素手不知放置哪里,她们近在咫尺之间,目不斜视,“我在说你丑啊。”
宫玧倾城闻言瞬时双膝发软,鬓角的汗水不由落下,心虚不已,“妹妹何出此言。”
翎语指腹划过她的脸颊,冰冰凉凉的触感,凄凄冷冷的神色,她似乎能见到宫玧倾城眸底的绝望,“姐姐脸上那么多疤痕,可却隐藏的这么好,如若天下人都知晓,还会把第一美人的美誉奉于姐姐吗?”
她闻言后退一步,不知何时,自己深处最害怕让人知道的秘密竟让一个丫头知道了,她不慌不忙道:“原来妹妹知道了,但我好奇,妹妹是怎么知道的。”
“在你姐姐的寝宫中,我释放出了天神之眼。”
“妹妹去我姐姐的寝宫中?”
翎语坐到古树下的石座之下,惬意的喝着清茶,“那日我和你姐姐畅谈一宿,第二日我到她的寝宫中为她送上醒酒的汤药,就在她更衣之时,我见她密室中摆着各型各色的灵器和一副花卷。”
“一幅画卷。”
“那些灵器都是用来毁人容貌的,还有那幅画,画中是你,一半脸倾城国色,另一半脸满是伤痕。”
“够了。”公允倾城慌张无措的跪倒在地,连连哀求翎语不要再说下去。
见她哭哭啼啼的,翎语继续品着好茶,“你姐姐让你容颜尽毁,所以你就做了一张假人皮,来掩饰你这肮脏丑陋的面容。”
“你够了,你滚啊,你滚啊。”她连连喊道,竟不知一旁的宫女更为惊慌,他们都不知主子竟是如此丑陋之人。
第一美人的称誉她想拥有一辈子,而不是趴下那家假皮被人辱骂,被人嘲讽,她从来不知将来有一天,有一个人会这样毫无情面的揭发她。
泪水滚滚落下,她已是哭泣不已,无力哀求了。
翎语转身,冲着她说道:“我本来不想提及此事,奈何你非要逼我,本来我想隐瞒一辈子,因为别人的事情我并不想多说,可你翩翩这番无理,那不要怪我不客气。”
宫玧倾城摸着半边脸,唇畔凝着一抹诡异的笑,“就算你揭发我,我的这人皮已和血肉融合了,我不可能被人揭发,永远永远。”
“我当初找了帝国之中最会造人皮的一位师傅,那人皮非寻常之物,它能和我的血肉融为一体,且不会损害我的身子,翎语妹妹,当初我高兴极了,高兴的就起了一丝杀人的欲望,之后那位师傅……”她已是疯疯癫癫,这是她一生抹不掉的伤,如今,却被人发现,然后生生的趴了她一层皮。
“之后那师傅就死了,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个世间还有我的天神之眼啊,我能让所有人知道你那张人皮后的丑陋。”
宫玧倾城闻言,鼻中冷哼,痴然笑笑,“你是不是觉得我应该被你欺负,被你践踏啊,就你,没这个资格。”
“那要不要我们试一试,让那些宫女开开眼界。”
公允倾城捂着脸,在地上连连后退,样子狼狈不堪,神识不清,似是疯了一样,她不顾及往日自己是何等的高雅,何等的尊贵,现下,只是哭哭啼啼道:“不要,不要,你这样,会遭报应的。”
“人在做,天在看,你害我害云水儿的时候,可有没有想到你会遭报应,为何你一直执迷不悟,为何你就是屡教不改的,上次你有意害我,想拿凤钗让我死去,可我报复你了吗?我没有,是因为我不屑和你玩这些印痕手段,你,根本不配,这样只会脏了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