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有人欢笑有人愁哭。陆一坐在桌边,被一群人轮流灌酒,他心里那叫个疼啊,喝醉到没什么,这酒可是极贵的,那喝的都是钱呐!
“算了,算了,回去再收拾那两小子,今天就痛痛快快的喝一场,就做他娘的一回豪客!”陆一这样想着,站起来拎起酒瓶子仰头就灌,一时引得众小生们齐喝彩众姑娘们齐冒心。
独独角落里的一个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人淡定坐着吃饭,鼻腔还轻叱了一声,似不屑,分不清男女。
这边陆一喝得高了,唠叨毛病又犯了,就开始哀叹他们家主子,“咱主子可被那小娘们儿害惨啦,都熬过三年了,如今她回来,害得主子又重新陷入她的糖衣蜜网,还害得我天天干这苦差事。
不就是个女人么?这天下都是他的,要什么样的没有?非要吊死在这棵没良心的铁树上!唉。”说着又灌了一大口酒水。
“嗨,我看那小姑娘回来就挺好,最起码主子偶尔都有笑容了。”“就是,就是,以前主子天天一张死人脸,吓得我们见了他动都不敢动。”大家纷纷复合着,听得陆一心里那叫一百个不爽,心想,他奶奶的,你们一群人吃我的喝我的,现在我抱怨两句还不顺着我来,一个个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那我问你们,主子平时对我们严苛吧?做错事都要惩罚是不是?”陆一问道。
“你这什么话,做错事本来就是要受罚的。”陆三站起来回道。
“行,就冲你这句话,我来跟你们说说,那海棠苑里的小宫女杨柳,昨儿个差点泄密,我提议要宰了……宰……”陆一的话还没讲完,脖子上就架着一把剑。
火花电石间,一桌子人齐齐站起来拔出剑对着眼前这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不男不女的家伙。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掌柜的躲在柜台后面使命地推端茶小二去看看情况,而刚才还热闹闲聊的顾客全两股战战地要溜走。
“你要敢动杨柳,今天就把命撂在这儿。”说着,来人的剑又向前入了三分。
“哟,原来是杨柳的相好啊。”陆一听出原委便也不怕了,从旁边搬了个凳子坐下来,还朝那人招呼,“哥们,咱有话好好说,刀剑无眼,刚只是开个玩笑,我和杨柳关系好着呢!你想不想见她?我可以偷偷给你们寻个机会见上一面。”
周围一群人也收起了剑,笑着听陆一胡说八道,其实杨柳压根就不认识什么陆一陆二的,她和依依是当年公主要出嫁,齐王亲自点给公主的丫鬟,她负责照顾公主日常生活,依依负责保护公主安全。
“少废话,接战。”那人压根不理陆一的调笑,执着剑就要和他开战,陆一没办法只能接过一旁陆三扔上来的剑抵挡。
这人出剑极快,腿上功夫更是了得,招招毒辣,陆一本不想闹事,可看她不依不挠也是上了脾气认真打起来。
他们从酒楼打到街道,看戏的人将圈子越围越大,更可恶的是那一群吃里爬外的东西,在那指指点点,全然没有要插手帮忙的意思。
再不速战速决,闹到主子那里可就麻烦了,陆一想着,不得不加快了速度。
一个弹跳回旋,他竟不小心挑开了对方的斗笠,“是个女人。”他愣住,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个女人,再看这女人白皙的右脸刻着一道狰狞的长伤疤,直从眼角划到下巴,周围的人也是跟着倒吸一口凉气。
女子冷峻的眉紧皱,一个剑花上去就刺穿了陆一的左肩,此时还沉浸在震惊中的陆一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人戳了个大窟窿,鲜红的血随着剑的拔出就这么哗哗地淌着。
混乱中,陆三忙上前扶住他,有人要去追那走掉的女刺客,被他制止了,追来何用?证明他陆老大被一介女流刺成这样?说出去不要让人笑掉大牙。
那张脸本是张羊脂玉一样白皙柔嫩的瓜子脸,本也可化身为午夜里勾人心魂的妖,却偏偏被一条蜿蜒的伤疤给毁掉,就像一块稀世佳玉多了条细缝,怎么都不再完美,怎么都要令人扼腕叹息。
而这个人中却不包括陆一,他只知道那是个女人,他竟然败给了一个女人!想来陆三和他斗了十几年的剑都没能战胜他。
他却因为看到她而愣了神,在刀剑无眼,生死之间,他竟然闪了神。若是真要杀他,这条命估计早就到地下报道去了,他不禁暗暗擦一把汗。
那剑是紧贴着锁骨穿进去的,这女人可真够心狠,硬生生地擦着他的骨头把剑拔了出来。他原本以为像这样凶残的女人除了那个九公主应该不会再有了。
现在想来,怕是他将这天下的女子看得太低了。
天气回暖,许陈然眯着眼站在太阳下,无聊地看宫女太监来来回回搬凳子擦椅子,走到她跟前还得低头,说一句姑娘好。“哎,你们这是做什么?”她随手拉住一位小宫女问道。
“回姑娘,听说是沈佲城沈神医要来。”
“沈佲城?沈佲城?”好生熟悉的一个名字。她猜想神医或许是来给她治病的,毕竟她可是被那皇帝误认为是皇后的。
果然,午后刚过不久,她都没能来得及小憩一会儿,就被人来叫去御书房。带着浓浓的睡意与被打扰的愤懑,许陈然就在这种情况下见到了沈佲城,猝不及防。
她一进屋就定定的看着他,失了魂。悔!悔不当初,不该早早以为古代只有一个潘安,不该早早就寻快活随便找了个看得过去的,现下她是一个余光都不肯给习凉。
“咳咳咳……”习凉剑眉紧皱,咳嗽道,“小九,这位就是你当初学艺的师父沈佲城。”
“噢,潘安师父,你好呀。”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当下两人同时猛咳,气氛一下尴尬到极点,唯有许陈然还沉浸在美色,无法自拔。
“师兄,你给她看看,怎么会手脚都使不上力?记忆何时才能恢复?”师兄?她惊愕,论辈分,她还得唤他一声师叔。
在沈佲城为其把脉时,她恨不得把眼珠子安在他身上,怎会有如此荻风仙骨之人?她只觉得这种人就应该活在画里,因为根本不存在这样的真人。整个人都像被神工刀斧雕刻而成,太完美,美极必夭。
反倒沈佲城只眉目含笑,温柔似水,“多锻炼走动,可以恢复,不能痊愈。”他对许陈然赤裸裸的眼神视而不见,又像是早已习惯如此,“记忆?逆行经实乃禁忌之籍,修炼者本就是逆天而行,还能够恢复的至今没有先例。”
“逆行经?何方的秘籍?我怎听都没有听过?”
“八年前,小然来找我,是我……给她的。”
瞬间,就连一直在旁边偷看帅哥的许陈然都感觉到了杀气,而且越来越浓,似乎是从她身边的这位着玄衣暗龙纹的皇帝。
“先推她出去。”习凉双手敷在身后,声严厉色。
下一刻,许陈然刚出御书房就听得里面传来乒乒乓乓,噼里啪啦地一阵打斗声,她摇晃头脑想了许久,硬是不知他们刚刚说了些什么暗语。突然间,她对那个与她同名同名同样貌的女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再出来,沈佲城衫缕破败却依旧面带微笑,同她点点头才离开。
“我以为你已经走了。”习凉嘴角青肿一块,狭长地眼角始终带着若有若无的笑。他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懂过眼前这个人,曾经始终拿她当做调皮不听话的小孩,以为这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到终了,才发现自己已经种了套,再回头,人已消失。
她是得有多恨他?才会将自己辛苦十几年修炼来的工夫全都散尽,不惜拼尽满身修为也要忘掉他。
“才不,我当然要留下看看堂堂一国之君被人揍过后的模样,这可是在茶馆花再多银票都见不着的。”陈然皎洁一笑,翘着下巴,昂首挺胸,作傲慢样。
“呵呵,那要叫您失望了,瞧见自己的潘安那副破败相。”
“你在吃醋?”
三两句话,就站到下风口,习凉皱眉不耐烦,回道,“是是,朕为家妻吃醋,就算是整坛子整坛子地灌,那又与你何干?”
从刚见面时的面瘫到后来的邪魅无赖再到现在的耍小孩子脾气,许陈然的三观被刷新了一遍又一遍,不禁想问一句,还有多少层面目没露出来?
“当然与我没有关系,您的家妻可住满整个大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