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来二往,一大堆烦琐事,她七姐的封妃,没想到竟是被习凉一拖再拖!
许萧然穿一袭绯色长裙,内衬肉*色纱段,包裹得妖娆身段,婀娜摇曳,似极那一树月桂,再配上秀丽面庞,眼底眉梢竟皆是江南古韵,同样的一张脸,在她这里却是十足十的勾人。
男人喜欢的大抵是这种,回头一笑百媚生,明明什么都没做,却已经勾走了所有人的灵魂。
她双手交叠跪在地上听旨,“许氏,于宫尽事,克尽谨慎,敬上小心谨慎,驭下宽厚平和,实能赞镶内政。今册为正二品贵妃,钦此。”
小太监捏着嗓子尖锐着声,道了句“恭喜”。
她却久久跪在那里,似灵魂出窍,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不起身接旨。
“咳咳,许贵妃,还不赶快接旨谢主隆恩呀。”小太监等不下去,小声提醒。
许萧然领了旨,又着人给了赏钱,却依旧还在楞怔之中,正午阳光煌煌,她的嘴唇微张,已然听不见周围人惊讶的讨论声,“这许尚宫什么时候爬上皇上的床?怎一夕之间就直接升至贵妃?”“就是,她妹妹刚当上皇后,她就又被恩宠为贵妃,看来姓许的都是好命啊。”
有羡慕,有漠视,有不屑……可她们独独说错一句话,姓许的,此生,命最差。她们所经历的皆是大起大落,生死大难。
许萧然浑浑噩噩地入了屋,她拿起一个已经绣至一半的香囊,晶亮的指尖轻轻抚在上面,那是一根玉笛,幽绿色。
不知觉,泪已经落到上面,一撮碎发自耳后落下,遮挡住了她的狼狈,五指合拢,香囊被紧紧攥在手掌心。
不是永不要再见她,不是已经决了她的心,不是要她忘记他,不是轻描淡写给过她一句对不起?可如今,又是何意?想再看她一次笑话,想试试姐妹花同侍左右的滋味,还是……失去后才知道要珍惜。
“习凉……”夹杂着哭音,她将香囊紧握在怀,蹲坐在床脚边。这一声叫唤,已倾尽她一生之气力。
与皇后册封不同,只几个小宫女过来为她净身、梳发、穿衣,可即便如此,奶香浴水、三千青丝、大红胭脂,洗一身通体柔滑,梳一头贵妃发髻,描一朵额角桃花,足够,真的,就已经足够。
许萧然坐在六人抬的步撵上,心中一时五味陈杂,竟隐隐又要落出泪来,好不容易忍住,是历经万难美梦兑换成真的感慨,是终于能同心爱之人在一起的喜悦。
她思绪飘离,忽而想起他孤身一人在屋檐之上吹笛的场景,忽而又想到她可以为他生一双好儿女,对,他的后宫太空,应该要有一些童言稚语、嬉戏欢笑于这空洞的后宫之中。许陈然没做到的事就由她来代替好了。
墙角的桂花已经凋零了大半,只剩浓密的叶子,迎合夜风秫秫作响。偌大的皇宫,红玲随风翩翩起舞,她赤*裸着脚,款款进入,脚踝系有铃铛,她一时兴起,随红玲舞起,舞一世繁华不落,舞一生好运在握。
叮铃铃,叮铃铃,一步错,步步错,久而不跳,她被红玲绊倒,跌坐在台阶,便就此坐下,静静等,等良人归来,等得羞赧满脸红。
“今夜可是你大喜,赖在我这做甚?”
“朕答应你封她为妃,可没答应你其他。”他抽了她手中书,从身后一把搂住她。
陈然捥他一眼,斜睨过来的目光,带着一丝轻蔑,没见过如此无赖的。
也对,男人,何时站在女人那一边考虑过?女人嘛,娶来就娶来,如同养一只狗买一个花瓶,放在那,高兴起来就逗一逗插一枝玫瑰进去,算的了什么。
可女人终究算什么,他如若能了解哪怕懂一点女人,就该知道她们的威力。他绝不知道的是,他同许陈然之间成如今这等模样,许萧然有大功劳。
习凉从她胸前抚摸到腹部,停留在她玲珑肚脐周围,学她,绕着圈儿来来回回,抚得她呼吸渐乱渐重,再而皱眉道,“播了那么多次种,怎还无一点反应?”
陈然坐到他腿上,勾起嘴,他近日常常命许志然为她开滋补的汤药,她还以为他知晓她曾经失去过孩子,身体不好,原是想要她替他再生一个。
“你以为我是什么?播种机?”
他低叹一声,又在说他听不懂的话。
轻轻抵开她的双腿,却被一双葇胰摁住,“你当真不去?”
等不到回答,是扑面而来的吻,密密麻麻,是蜘蛛精吐丝,编织出一张大网,将她缚在中央,挣挣手,却是动弹不得。
红烛台边滴落一滩红泪,带着血的眼泪,数不清落下多少滴。风摇曳吹过,红绫飘过,被许萧然一把扯落,夜太凉,成冷一夜的剩粥。
绿萝悄悄进屋,套在她耳边低于几句,柔柔弱弱的江南小女子又要落泪,当真要泣出血。
许萧然命人取来针线,她坐在桌边,伴着摇摇欲坠的烛火,一针一线绣起来,一不留神,食指被戳破,血滴到灰蓝色布上,再而继续,中指又被戳破,血又滴到笛子上,再继续,再破。
“自古以来,果然是帝王最最无情。”许陈然一双腿攀上他的肩,双手搂过他的后脑勺,在他耳边轻轻吹气。她既然已在网中,不如先吃了织网的那个人。
他捏她鼻尖,惹得她一阵摇头,复又亲昵的抵在她额头,鼻尖对鼻尖,眼对眼,“到我这有意外,分明你比我更深一筹。”
一双手,探进裙摆……
呲呲拉拉,火上烧了东西,东西晓得疼,抽泣起来。
许萧然站起身,将鲜血淋漓的香囊扔到灯罩里,随着火舌慢慢卷上,那只幽绿色笛子就这样慢慢消失在她眼前,自她瞳孔中消失。
再叹一口气,无事,无事,我既已为你妻,怎这点还会忍不住?你既已娶我为妻,我便要全心全意只记着你的好,你的恩赐,这无上的地位、权力、荣耀皆由你出,我爱你,从未心死过。我爱你,愿意替你做一切,愿意青灯伴古佛,哪怕为你去死。
她想,心既已伤到此,应该再没有什么可以伤到她的了,这千疮百孔的魂魄,支撑着她跌跌撞撞走回刚被册封的春回宫。春回大地,却回不暖她的心。
这一夜,三个人,唱一出独守空房与一出鱼水交乐的戏。
次日,许贵妃独守空房的事便在宫中各处传了出来,许陈然不得不命杨柳去四处堵人的口,又去春回宫要好好安慰一番。虽说她对着七姐无多少情感,甚至有些厌恶她扮作她的模样以企图讨好习凉,但对这事,她终究心里觉得过意不去。
“七姐,实在抱歉,昨夜我突然肚子痛,习凉,啊不,是皇上担心了些,便没去你那。”她握住许萧然的手,低声道,“你没有生我的气吧。”
“怎么会?你如今是皇后,七姐往后可还是要仰仗着你帮衬。”她反握住她的手,“只是你,当了皇后,往后可不能再如此随性,要称自己为本宫,不能直呼皇上名讳。”
温温糯糯的声音,连许陈然都要跟着倾倒。
“哎呀,七姐,你这手是怎么搞的?怎这么多小眼?是被什么东西咬了?”陈然叫一声,摸到粗糙出,才翻过她手掌来看。
她收了手到袖中,摇摇头,“绣花时不小心扎了手,没事。”
美人娇弱,又强装无事,再多加一分。
慰问过美人心,许陈然幽幽在池边撒食喂鱼,这几日终于解释完所有,叫那群王公命妇别在来扰她,终于暂时得以喘一口气,水中的鱼红黄交接,见到有食,全都使命的游到这边,聚成一个圆圈,等着围攻食物。
许志然驱步上前,她也未抬头,只看着中间个头最大的那条锦鲤强了好多食,眼见就要被撑死,人和鱼一样,欺负弱小,贪得无厌。
她看得无趣,没了耐心,直接将手中一把鱼饵全都扔下去,惹得一群鲤鱼翻滚跳跃,最大的那一条已然已经翻了肚皮,漂浮在水面上,悠悠哉哉,却是已经没了呼吸。
“叫大哥骚扰官兵,先同五王爷的军队小打小闹,试试水。”
“嗯,大哥也正有此意,这次来是为了通知你,兵变定在上元节那日。”
许陈然侧过头看他一眼,“还叫不叫人活,连个节日都过不安稳。”
“那日,各边关将领,五王爷,都会到场,那时防范最弱,好击破。”他弯了腰,压低声解释。
“好好好,反正你有理由。”她踱步在鹅卵石上,攥一朵路边的小花,绛紫花瓣,花心却是洁白色,模样有点像蝴蝶,她叫不出名,只能将其凑到鼻尖,轻嗅,“你往后将那滋补汤药改换成避胎药。”
她不知道,她不经意间的动作,表情已经足以魅惑夺走众生之性命。角落里的身影离开,大概已经被迷惑住。
“阿妹,这样做很有可能导致你终生不孕。”
“怎么?你准备要我给谁生孩子,给一个死人?叫孩子一出生就没了爹?”她轻嗤。
许志然不再作声,他本想要说只要将皇上幽禁起来,或者她亦可以同他远走高飞,可他什么都没有说,他知道这不可能,他们不会放过皇上,他害怕被她说太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