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陈然不吃了,她觉得恶心,吃个饭都要被人这样折磨,难道他不知道口红有毒么?还用那种暧日未的眼神瞥她,想想她鸡皮疙瘩就起了一身,她就算再没心没肺,也吃不下去了。
“今日王上跑到这里来又有什么情报?”她将碗筷一推趴在桌上郁闷的问道。
这些天,赫连止武隔着日子就会来向她汇报一些两国的近况,有时候很多机密他也毫不避讳的告诉她,似乎一点都不担心她可以泄露出去,看来是死了心要将她束缚在这里。
许陈然虽然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但她听了真是牙痒痒,他说,“大梁虽然是泱泱大国,但百姓早已没了斗志,同吾英武突厥比起来,简直不堪一提,朕看你早早准备做我突厥的皇后得了。”他又说,“听大梁皇宫里的探子来报,你的好夫君近日颓丧得很,太医整治说他活不过这个冬天。”
许陈然的心顿时就像坠入了无底深渊,她讷讷的呆问道,“他……知不知道我在突厥?”
“怕是不知道吧,朕做得干净,这地宫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人查探到的,听说梁帝亲自去崀山了,唉,”赫连止武叹了口气,遗憾道,“这种痴情汉子,朕很敬佩,但作为一个帝王,他犯了动|情的大忌,大梁看来是要亡在他手中了。”
“你……你能不能悄悄向他透露出我的消息?”许陈然的声音越来越弱,她没有生气,没有同他大吵大闹,因为她在他手上,她有事求他。
习凉,那个大傻瓜,将她看得那么紧,又没有她的下落,指不定要急成什么样呢。泪水从她眼眶中默默的流出,她觉得自己委屈急了,他肯定以为她又逃跑了,他肯定在怪她。
可,这一切,她真的不想的,她那么渴望外面的蓝天,可是他离开皇宫一个多月,她都没有离开,现在她又怎么会走呢?
赫连止武笑笑,他又不是圣人,若是早知道掳走这位陈皇后,梁帝会脆弱成这样,当初他早就这么办了。他仰头又喝了一杯酒,任由浓浓的酒香蔓延在唇齿之间,父皇,母妃,大哥,如果你们知道你们所有的努力,比不得我绑架一个女人,你们还敢嫌弃我蠢么?
“梁帝昨日下急召将大将军习林召回宫了,朕想着,这场战争……是要快了。”他说的意味深长。
这是今日最新消息,可是不是许陈然想要听的,她只想知道他的身体有没有好些,他最近过得好不好,她想他。
曾经她一度以为她可以为了自由而抛弃爱情,她以为她恨他多过爱,她以为她再不会爱上一个人,可当时间飞转,她重新回到他身边,她甚至为了他怀胎八月,这爱竟是早已融进了骨血,寸寸缕缕,如何都割舍不掉,再也割舍不掉。
再一抬头,眼中尽是厌恨,许陈然说道,“你说你突厥人不屑于玩弄阴谋,你说你突厥百姓有多勇武,可是堂堂突厥王上竟然靠绑架大梁皇后来要挟敌方,不觉得羞耻么?大丈夫就是要光明磊落,你这般就不怕下了地府对不起列祖列宗么?”
赫连止武的眉头皱了皱,他似乎对她说的这番话感到很伤心,“陈然,你怎么能这么说朕?朕将你带到突厥,无非是爱你,朕同梁帝一般动了情,可是朕知道他保护不了你,能给你未来的人就只能是朕。”
许陈然从来没见过如此不要脸的人,她曾经以为自己耍赖打诨已经是够不要脸了,没想到在异国他乡竟然遇到了更甚之者。她忍着胃中的翻滚,别过脸,不肯再看那张虚伪得令人恶心的脸。
她想要再做些争取,正准备开口,却听到前方有脚步声传来,走下来的是小桃,她今日穿一件米分色大裘,梳得是妇人发髻,将小巧的脸蛋全都露出来,愈发显得消受,她分别朝赫连止武和陈然行了个礼,才低着头开口道,“皇上,皇后在找您。”
赫连止武听了这话不禁皱紧了眉头,“她又有什么事?”
“容妃和丽妃打了起来,皇后急着找您过去。”
容妃背后有大将军容连支撑,丽妃的父亲又是朝中丞相,都是他如今需要笼络的,不得已,赫连止武出了地宫。
许陈然撇撇嘴,心想弄那么多女人,难怪你这么瘦,精|元大概全都被女人吸光了,早晚把你吸尘树皮才好。许陈然这样想着,又开口大声道,“王上慢走,记得早日将那皇后给休了,这后位给我留着啊!”
走到门口处的赫连止武脊背一僵,不用回头他也知道此刻里面的小女人在嘲讽他刚刚天高海阔说得那一番情话,他叹一口气,径直离开了。
女人,真是个令人烦恼的存在。
小丫鬟将碗筷收拾好离开,小桃走上前,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就说。”许陈然知道小桃是将赫连止武故意支开,只是她刚刚那一声奴婢叫许陈然百思不得其解,她开口问道,“你……赫连止武没有给你名分?”
小桃愣了一下,她没想到娘娘会问她这个问题,她点头道,“奴婢原本就是个无权无势的宫女,如今只不过是为了满足他……对大梁女子的新奇之意,哪能求得什么名分呢?更何况,……奴婢现下这般模样,什么都不求,不过是行尸走肉。”说着说着,眼泪就淑淑的落下来,这么些日子,天知道她是如何熬过来的。
她擦了擦眼泪,嘴唇微微颤动,深吸一口气,才开口道,“娘娘,让奴婢带您出去吧,我买通了一个侍卫,他会在宫门口接您,出去之后您不要急着南下,先继续朝北走,到萧国呆一段时间,然后等风声小了再南下去边境找……找许太医,让他护您回国。”
许陈然微微震惊,刚开始她想要逃出去的时候,小桃一直反对,也没能帮上什么忙,这次怎么突然这般尽心尽力帮她了?
“你说的可都当真?出宫的令牌偷到了吗?”许陈然摇摇头,“来不及了,我知道太多机密,两国开战在即,我必须尽快回国。”
“可是,我没有能力保证将你送回大梁,一旦丫鬟过来送饭就会发现你不见了,你只有几个时辰,那时候可能你连都城都还没有出去。”小桃有些急了,当下也没有再顾得礼分。
许陈然右手握成拳头,不经意的敲着桌面,她也很急,但是郭锦还活着,他带来太多大梁的战略机密,一旦两军开战,大梁将会毫无胜算,他们会将习林的主力军围困在突厥的战场上,然后直接偷袭晋安城。
越是着急她就越是要冷静,“我们今晚就走,我带你离开,不走官道,出了城先南下去齐国,从齐国绕道大梁。”
许陈然的声音很有振人心魄的影响力,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内心里其实一点把握都没有,她只能驳定赫连止武不会想到她会绕着突厥先进入齐国。
“不,娘娘,我不能走,我会影响你,我就留在这里。今天晚上,我偷到令牌后交给你,……然后……我,我会拖住他,给你充足的时间逃跑。”小桃咬着下唇,这是她唯一可以做的。
这个计划是她想了很久之后觉得胜算率最大的一个计划,她原本就只是个单纯的小宫女,哪里懂那么多计谋?关于逃跑,她也只能想到这里。
许陈然抿着唇角,她看了眼面前的人,十分的消瘦,赫连止武没有给小桃名分,哪怕是个最小的秀女,小桃近能够近得了他的身却杀不了他,这其中,赫连止武又知道多少?他是不是已经知道小桃是来寻仇?
其实许陈然要带小桃走并不是她自己突然发什么善心,她想的是如果两人被发现可以分头逃跑,这样赫连止武就会分心,她能逃脱的几率会更大一点。她知道自己这个想法很邪恶,可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她实在顾不得那么多,她从来就不是个拥有善德的女人。
许陈然深吸一口气,近乎命令道“不,你必须给我离开,如果他发现我不见了一定会找到你,到时候你的危险就大了,你不能再呆在这里。”
恩威并施,小桃不得不点头。她也很想离开,她遭受到那么多非人的折磨,可偏偏越到后面她求生的谷欠望越强,或许人就是这样,刹那间的寻死年头一旦过去了,就会更希望活着,不管好与坏,活着才是最好的。
小桃准备离开,许陈然又叫住她问道,“那个……侍卫靠谱么?他会将我们送到哪里?”
“娘娘您放心,那个侍卫有点武功,他赶个一夜的车绝对没有问题,我……我将那个人送给我的所有金银首饰全都给了他,他曾经经常帮一些在宫中不得宠的秀女逃跑,只要他做完这一单就可以趁着人没查出来辞职,我给他的钱够他用两辈子都不用愁了。”
小桃这一番解释,许陈然才稍稍放下心,虽然逃跑的比较匆忙,但每个环节都不能够出错,她不了解赫连止武,而赫连止武又不等同于习凉,她无法想象自己如果逃跑失败,被抓回来之后会是什么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