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去多久,时间仿佛被静止在此刻。
只听得赫连止武半晌后噗嗤笑一声,道,“若本王真想要杀你便不会留你到如今,刚开始不过是念着你一腔仇意,为了朋友也算是敢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去拼,只这后来……你这身子。”
赫连止武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
“要说来你也只不过是个小宫女,怎会又懂古筝又去弹到本王面前,嗯?”
那时只以为这个小丫头好手段,现下细想而来却觉得有许多纰漏之处,如果没有人安排,她是如何能进得去?
小桃早已是存着一颗死的心,嘴角的血迹还没有干涸,却迟迟没有等来死亡,而是被问起话来。
打她听到他说知道她下毒一事的时候,她就知道他肯定是一早就知晓她的身份了,她睁开眼,忍着舌头的疼痛,含含糊糊的说了一句。
赫连止武是一个字都没有听清楚,只觉得厌烦,道,“罢了罢了,你这舌头既已坏了割了去便是,别在这里咿咿呀呀打着谜语。”
本就是没有活下去的想法,被割了舌头也无妨,小桃只虚着眼睛看向前方,听到这句话竟是连眼睛眨都没有眨一下。
下巴突然被人狠狠的捏住,赫连止武的声音却是极尽温柔的响彻在她的耳边,“说着玩的,若是割了亲亲的舌头,以后谁还叫给本王听呢?”
继而便是传来一阵笑声,“不过你也不必这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只管拿出先前勾引我的本事来,本王就喜欢那种看起来清清纯纯的,到了床上却是骚、浪不停,哦,对了,乖亲亲可不能去寻死,你那什么太医院劳什子的太医还在边疆同我大哥打着仗呢,若是你有个好歹,他岂不是也不想活了?”
小桃的一双眼睛大睁,只惊讶间觉得这个男人打地狱而来,他怎会知道如此多?他……又怎会知道她的心思?竟是一语就戳中她的痛点。
赫连止武不管不顾的擒住小桃的唇瓣,死死撕磨起来,使命的吸着她舌头被咬破流血的那一处。
其实这些根本就不算什么,毕竟是自己身边的人,一个眼神一个小细节都要打听清楚的,如若不然,凭借赫连止武的这个身份,早不知要死过多少回。
这一夜便是就这么荒唐过去,小桃第二日就发烧了,整整昏迷了三天三夜才算将将醒过来,而之后,她便是真真成了赫连止武床上的禁挛,活活不成,死又死不得。
只叹是自己选择的路,跪出血也要将这血路走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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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厥刚到大梁进完贡,这文书才交接完毕,竟是边疆无端挑起了战事,实在是令人费解。
“那边的战事怎么样了?”
“回皇上,王爷的军队如今就驻扎在边境的那座小城里,敌军被打退之后,至今,并无异动。”
“嗯,”习凉点点头,他可不相信那个赫连止文会就此善罢甘休。
“皇后这几日都在做些什么?”习凉转过头朝魏喜问道。
因为要安抚人心,又要关心前方的战事,习凉已经是好几日不曾去海棠苑,这些日子都是和衣在御书房睡下的,心想着今日得了空,要过去好好陪陪自己的儿子。
魏喜弯腰回道,“娘娘这几日吐得倒是少了些,只是听太医说五内郁结,怕是对肚子里的小皇子有影响,便是劝着娘娘四下里的散散步,多走动走动。”
“五内郁结?”习凉的心顿时就漏了半拍,怎会又有郁结?
“摆架海棠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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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凉到的时候,只见近前的人,套着一袭月白色宽松的长裙,因为傍晚时分有些凉,肩上还系了件褐色的披风,头上只随意插一枝玉兰花珠钗,只叫习凉瞧得心跟着一紧,立刻就训斥道,“你们这群奴才都是干什么吃的?把娘娘养的这般消受,御膳房难不成是要倒闭了?”
一众人吓得立刻跪下,头深深埋在双腿之间,动都不敢动一下,平日里这个皇上不说话的时候那眼神就是冷得要将人冻死,更不肖说此刻帝王动怒,那可是性命堪忧的事儿。
“你们这一帮狗奴才,照顾娘娘都照顾不好,还不赶紧退下,在这里碍眼。”说这话的到时魏喜,他心里只想着皇上定是看到娘娘这般单薄又听他刚刚说娘娘有郁结在心,心疼了,便赶紧将一众下人撵了出去,他自己也跟着悄悄的守到了海棠苑的外面。
许陈然听到人声,这才幽幽的转过头来,一张未施粉黛的脸,却是叫人瞧着移不开眼。
自打见第一面,习凉就知道她的美的,可妖娆亦可清纯,左右是将他的心勾了去。
“怎么穿得这么素?”习凉上前来亲自扶住她的身子,要将人带进屋,“入秋了,你也要注意些,受了风寒可就不好玩了。”
那眸光是要透出水的温和,那语言是透露着小心翼翼的侍奉。
许陈然只笑笑,道,“睡得刚醒来,出来透透气,懒得去穿那些大袍子,累死个人,倒是你,你今日怎得空到我这儿来?事情都忙完了吗?”
“嗯,今日的折子看完了,这才过来看看你,看看我儿子可有听话。”
习凉说着摸了摸许陈然的肚子,再有两个月就要临盆了,他的孩子就要诞生了,初次品尝做爹的滋味,想到这里,不禁又是一阵喜上眉梢。
许陈然将习凉眼底深处的疲倦看得清清楚楚,她此刻只觉得自己很没用,不能帮他化解忧愁,除了能陪他说说话,不气他,其余的她便什么都做不到了,甚至是饭,她都不能亲自替他做。
或许是快要做母亲的缘故,许陈然现下说话,看人的眼神都变得温和宁静如水,再不是刚怀孕那会儿动不动就发怒的样子,她温婉的笑笑,眼中盈盈泛着光,说道,“他今天还算好,没有踢我,安安稳稳的,没有给我添什么麻烦。”
走到屋里,习凉将窗户关起来,屋子里只有两个人,原本许陈然就不喜有人侍候,刚刚所有的下人又都离开了,包括小春也是退下了,现下想喝茶只能自己倒了。
习凉见她一手托着腰,笨拙的走到桌边拎起茶壶,忙过来帮忙,他知道她喜欢万事都自己来,前段日子还硬是在自己的小苑里辟出了个厨房来,说是要自己学做饭,但他念及她有身子,厨房油烟重,而且锅碗瓢盆的,这要是伤到哪里那可不得心疼死他?
最后好说歹说,硬是将学厨拖到产后。
“几日不见,你怎消瘦这么多?可是有什么烦心事?”习凉倒了杯茶递给陈然,可陈然却是只摇摇头,将茶推到他跟前,他愣怔,原是是给他倒的。
听了习凉的话,许陈然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她道,“也没有什么烦心事,只有时候做噩梦,梦到……哎,不说了,都是些无厘头混乱的梦见,做多了,头也跟着晕起来。”
习凉听了更是担心,拉住她的手,轻轻磨砂着她凸起的骨节,问道“什么噩梦?说与我听听。”
“说给你听,你能叫那梦停掉?”许陈然打趣道。
“你先说来给我听,或不定我今晚陪你睡一觉,和你一起入了那梦乡,替你将坏人全都打跑。”
看着习凉半是哄半是认真的模样,许陈然见实在拗不过,只好叹一口气,将自己这些日子梦到的厮杀,人头,血腥场面一一说了,只隐瞒了自己梦到大梁灭亡被易主的那部分。
习凉听了只觉得的奇怪,按说梦大多是一个人的潜意识在作祟,许陈然一直呆在这宫中,也没有上过战场,怎会一直梦到这些场景呢?
“要不要叫太医再过来看看?实在不行干脆就将许志然给调回来,好好的一个太医不当,非要跑去前线,真是作死,朕当初怎就这么轻易答应了呢。”习凉现下是肠子都悔青了,虽说这个许志然的医术不抵沈佲城,但比起太医院那一帮腐朽的一板一眼只按照医书行事的老头子要强的多。
“不用了,今日白天的时候,宋太医刚来给我诊过脉,说是胎盘很稳,一切正常,我这个梦大概是平日里无事想得太多导致的。”许陈然抓住习凉的手,阻止他起身。
习凉看了她一眼,见她的脸色实在苍白得很,心里有时心疼她又是痛恨那个梦,搅得他心尖尖上的人儿受这许多苦。但到底是无奈坐了回去。
“你要是有什么不适一定要随时派人过去通知朕,切不可一个人自己独自撑着,你肚子里这个孩子可是有我一半的心血。”
噗,许陈然忍不住眉眼又绽开笑颜,气氛一下子也变得轻松起来,多日来的积郁此刻倒是消减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