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么一说脸上不由得红了起来。
“你想多了,”穆丛澜摇摇头说,“他是个逃犯,父皇哪儿可能点头呢,我早就放弃了,找他也没有意义。”
“唉——”丹和君挑了挑眉,神色难掩失望,不过她也没有多说,这个话题就此终止。眼看日暮降临,两人在草野上溜达了一会儿,就打算打道回府了。
快到丹和的住处时,穆丛澜忍不住在分别前问了句:“你父王说战争快结束了,是真的吗?”
“是啊,”丹和点点头说,“我只听说了一部分,说是狄戎的后续补给不足了,而且草原王庭又发生内乱,战线太长吃不消,所以已经在败退了。”
“……是吗。”
“总之不用担心,我们不可能输的。”丹和笑得像个孩子,穆丛澜心想她本就从没担心过,只不过这回算是真正确认了而已。
然后她就又要考虑自己的问题了,虽然现在父皇又纳了宠妃够他忙活一阵,但一旦康嫔的位分确认下来相当一段时间内不会改变的话,那父皇就很可能随时想起她的婚事来。
光一个康嫔还是不够,绕来绕去她还是要从祁靖真身上想办法。
说到底还是因为肯娶她的大概就祁靖真一个了,她已经成功做到爬上待嫁女黑名单第一名。
对她的父皇来说,肯定是光想起来就觉得无比羞耻吧。
分别之际,丹和郡主还是万分不舍地表示往后穆丛澜还是可以去郕地看她的,而且还要每月通信几封,务必保持。
与她分开后,穆丛澜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心中莫名有种失落感。其实这种失落感时常困扰她。
果然如同岳汶王所说,过了两个月,狄戎军队节节败退,一路从郢国腹地撤离到了边疆,但奇怪的是,穆丛澜听说看起来势如破竹的郢军却没能坐到彻底将狄戎赶进大漠深处,反而被狄戎多占了三个边城,据城不出抵死防守,这种前提下郢军难免乏力,为了今早结束纷争,双方便缔结了条约。
再派公主和亲是难免的,割地赔款也是难免的。最终战争结束后的局势比起之前,也就是丢了两座城,一座远离军事要塞,并非争夺之地的贫瘠小城花了钱赎回来。
对于这种结果穆丛澜是百般想不通,她回头去翻了曾经看过的兵书,史记,将军列传,最终只能勉强总结出来几点:一是狄戎的内乱情况远不如传说中那样严重,军需迅速从后方于前线补给上了。二来郢军筹划不周,长途跋涉追击之后很可能被打了一波措手不及,损失惨重,也或者在路上就严重地损兵折将,导致兵临城下却无力破城,因此只能和解。
那为何狄戎军需跟不上却还敢孤军深入敌国?穆丛澜想来想去也认为只有两个可能,一是本来资源充足,但是王庭发生突变,大概就是内乱加天灾,导致供给一时不足。二来,便是郢国内有内鬼叛徒,狄戎期待到时候里应外合一举击破,然而最后却也是因为意外没能对接上,只能败退。
不管是哪一种情况都不容乐观。
穆丛澜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找一趟姐姐。正好大长公主有事进宫,穆丛澜派了人去将她请至延璋宫中。
对此穆丛臻表示非常吃惊,因为她想不到妹妹不是闲扯家常还有什么事找她,事实是穆丛澜也没兴趣跟她拉家常。
“嗯……其实就是最近狄戎败退那个事儿,”穆丛澜谨慎选择措辞道,“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我知道的不多啊,”穆丛臻喝口茶说,“你要问战打的如何,还不如直接去问那些将军们呢。”
“那……也不至于一概不懂吧?”
“我还真是一概不懂,这不是我要关注的事。”穆丛臻挑挑眉说,“我要忙的事多了去了。”
这回答真真是出乎于穆丛澜的预料,她一直以为穆丛臻忙的大多是与国运息息相关的大事,有段时间还对她颇有些崇拜,毕竟她要帮的父皇,是一国之君,那还能在什么事上出力呢?
但是她现在居然跟穆丛澜讲她对这旷日持久的战争一无所知??
穆丛澜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你要问什么,快跟我说吧。”穆丛臻一口喝干茶水说,“我还有事要忙。”
……你到底忙啥啊??
穆丛澜清了清嗓子说:“是这样,我之前听说了郢军从下柳和彭城撤退,然后咱们跟狄戎签了条约只买了一座城回来,是这样吧。”
“嗯,是这样。”
“我觉得不太对啊。”
“你觉得不太对?”穆丛臻冷笑一声说,“你还能比那些武将更懂打战不成?”
“……我只是有点疑问而已,并不是质疑那些武将。”
“行,那你就说说你有什么不明白的。”穆丛臻说着扭头打了个手势让婢女继续上茶,穆丛澜清了清嗓子说:“其实就是……狄戎为何撤退,看似占尽优势的郢军为何最后还是割地赔钱了?毕竟,我们可是一路把狄戎从腹地赶到边疆了啊。”
“我听说,其实狄戎退去不能算是我们打退的,是他们自个儿觉得没得打,主动撤退的。”
“这不是很奇怪吗?既然没得打,为什么当初要深入敌国腹地?”
“这有什么奇怪?”穆丛臻口气十分不耐烦,“狄戎到底都是些野地蛮子,举国上下加起来认字的都没几个,过那种茹毛饮血的生活你能指望他们有什么周全的计划谋略吗?”
“……这就是你的解释?”
“不然呢,你觉得呢?”穆丛臻耸耸肩说,“本来深入敌国腹地就是件蠢到家的事,当时不也是你说的,这种情况根本不足为虑吗?”
“既然不足为虑怎么会丢城池呢?”
“那是因为又回到边疆了啊。”
“……??”
穆丛澜居然无话可说,明明姐姐这说法就是信口胡诌。于是她整理了一下思绪,努力冷静道:“如果要论战场对某一方军队的好处,那便是以当地人在本地作战为典型例子,可是边疆尽管时常被狄戎骚扰,可严格来说也不算他们的城池,就算在边疆,那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他们的补给还是要长途跋涉离开草原啊。”
“之前不是说他们占了……占了个什么地方来着,还建了要塞?”
“石桥镇?那个地方并没有什么丰富的物产,许多物资还要进城采买,狄戎人占了那城定是烧杀抢掠洗劫一空,哪里来的自愿让他们补充军需?更何况还是这么漫长的时间?那个地方顶多作为一个中转站用作修整,真正的辎重终究要从草原深处和我们的边城劫掠而来。”
“你既然这么明白为什么不自己自己想明白呢?”穆丛臻突然提高声调说,“左右我知道的不如你多,你何必来问我?真是……!”
突然被吼的穆丛澜真是一脸无辜,她飞快眨眨眼咬了咬嘴唇说:“我会这么问主要是因为……狄戎的进宫和撤退都根本不按套路来,我担心有内奸。”
“什么?什么意思?”穆丛臻十分莫名又茫然地反问,“这跟内奸有什么关系?”
“就因为我想不通狄戎为何犯险深入,然后又无功而返,所以担心对方是不是掌握了我们的致命弱点,才敢如此冒进。”
“你也想得太多了吧?”穆丛臻仍是冷笑了一声说,“你能想到这些,那些将军们想不到么?我看你还是收收心,别想这些有的没的,好好动动你那机灵的脑瓜子想想如果父皇又问起你婚事你该怎么办,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终身大事你迟早要面对的。”
穆丛澜一阵烦躁,只能闭上嘴。穆丛臻见她不说话了,嘲讽地勾勾嘴角,笑问:“我倒是一直奇怪,你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如此轻易地找到祁靖真,我也试过去找他,可次次都是白费时间连影子都没摸着,你老实告诉我,你俩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穆丛澜咽了口唾沫,移开眼神说:“没什么猫腻,你也是想多了。”
“是吗?”穆丛臻挑了挑眉说,“我是不知道你们俩在玩什么把戏,只是想提醒你们,好好的事儿可别浪没了,不仅浪没了,还惹祸上身,多不值当啊。”
穆丛澜囧得耳根发红,她默默咬着唇,片刻后才说:“我自有我的理由,放心好了,毕竟你大言不惭立下了誓言,为了这我也会如约嫁人的。”
“那你可记住了,否则我实在没有理由相信你,”说着穆丛臻还补了一句,“鉴于你故去的所作所为。”
穆丛澜不答话了,穆丛臻似乎也与她委实无话可说,转身干脆离开,连道别都懒得说。
她这是真的生气了。穆丛澜意识到了这一点,也渐渐猜测到了都什么缘故惹怒了自己的姐姐。只能叹一声怪自己多管闲事,虽然她的姐姐对于战事十分无知,但是这一点的确是说对了。
几日后宫中举行了热热闹闹的欢庆仪式,尽管明明是亏了一座城,也并没有完全驱逐蛮夷,但在座也不可能有人直接提出来,所以宫宴还是十分热闹喜庆的。
也就是在这个宫宴上,穆鸿祯趁着兴致当众开口,封了康嫔直接晋级为辰妃。
第四任辰妃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