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对不起,马上好。”穆丛澜赶紧用力搅起了桶里头混着大半水的浑浊液体。方才打她的桂枝一脸嫌弃地飞速避开,生怕因为她动作幅度太大害自己溅到屎。
因为发呆得过久了,穆丛澜加紧了洗刷的动作,就在她以为勉强来得及的时候,忽有人来传说,良妃娘娘现在就想见穆丛澜。
穆丛澜心情顿时又阴郁几分,她小声应了句知道了,桂枝和丹书则一脸看好戏的嘲弄表情瞧着她惊慌失措地收拾手上的东西草草整理仪容,然而还是难掩邋遢地前去栖霞殿。
穆丛澜根本无法猜测良妃突然要见她是为何,她可以拿出各种令人匪夷所思的理由,这些理由究其真正缘由,都可以统一一个说法:折磨她。
整整三年了,她乐此不疲,从不厌倦。
穆丛澜一边走一边嗅自己身上的气味,那股子臭气似乎怎么也无法去除,这也是没办法的,良妃召见的太突然,她之前动作又太急,把桶和刷子一放随便拍了拍就动身了,她自己都不敢说身上是干净的。
可怠慢良妃命令的后果她再也不想经历,所以她宁可邋里邋遢地去,反正良妃本来也不希望看到她光鲜亮丽。
来到栖霞殿时良妃正舒舒服服地倚在榻上,今日的她乌黑的头顶上挽了个银丝䯼髻,簪着翠梅花钿,身着藕丝对襟衫,下着白纱挑丝镶边裙,整个人看起来仙气淼淼,如同神女下凡。皇上最喜的便是她这不食人间烟火,仿佛随时凌风而去的风姿。不过穆丛澜也看出来了,维持这种形象比当个荡妇更累的多。
穆丛澜上前拜谒,请安,低眉顺眼面无表情。良妃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一如既往嫌弃地皱起了眉,纤纤玉指掩住了口鼻。
“什么味儿,真倒胃口。”良妃捂着嘴说,“难道你不收拾收拾就来见我了吗?”
“回娘娘的话,听闻娘娘召见,奴婢不敢有任何怠慢,所以立刻便赶来了。”穆丛澜盯着地板用毫无起伏的声调说。
“算了,反正也不能指望你这种人有什么觉悟,”良妃说着伸出纤纤玉足来,“过来给我修指甲,晚些皇上要过来了。”
虽然已经过了整整十三年,但她还是不可避免的对这个称呼有那么点反应。但是也只有那么点了,就像微风吹皱水面荡起两圈涟漪,仅此而已了。
有时候穆丛澜也会疑惑,这可能就是血缘的作用吧。
良妃把脚架在她腿上,穆丛澜就跪在地上,端着她的脚,接过旁人递过来的工具,小心翼翼地选择切入的角度,给良妃修起了指甲。
修指甲也是个及其危险的活儿啊,各宫的娘娘都有这样一个宫女,但惩罚得最恨的绝对非良妃莫属。
因此穆丛澜是绷紧了全身的肌肉,小心翼翼地修剪着良妃本就不太长的指甲,手心很快都出了层冷汗。
“啧这到底什么味儿。”不多时良妃捂着嘴满脸嫌恶表情说道,“简直就是……”
“娘娘你看,”桂枝指着穆丛澜裙边捂着鼻子说,“那是不是……”
见她一脸说不出口的尴尬别扭,良妃和身边人定睛一看,果然看见穆丛澜下边的袖子上有一块黄中泛黑的污渍,虽然并不非常显眼,但这么一看就越发觉着臭气扑鼻,浓烈难闻。
“滚开!!”良妃怒喝一声抬脚就将穆丛澜踹翻过去,咚的一声穆丛澜后脑勺砸在了地上,嘴角隐隐作痛。她费力地支起上半身摸了下,那大概是良妃的脚趾甲划的。
“把她给我拖走!”良妃指着她气急败坏地大骂,“这个贱人老坏我的事儿!”
“娘娘息怒,奴婢这就带她下去好生调教。”掌事姑姑朝着良妃说完,招了招手使了个眼色,桂枝和另一个宫女立刻会意,脚步迅猛冲到穆丛澜身边,一人一边把她架起来不由分说就往门外拖。
穆丛澜张了张嘴想喊冤,想求饶,但最终只是徒劳地张着嘴,带着恐慌和绝望的表情被两个宫女蛮横地拖走,拖向那对她而言梦靥一般的监牢所在。
“连叫也不会叫了。”良妃不紧不慢地翘起二郎腿,所有所思地捏着下巴,望着被拖走的穆丛澜若有所思地说。
“都是死鸭子嘴硬,一脉相承的。”丹书一边给良妃捶腿一边说。
“嗯?”良妃微微侧了侧头。
“娘娘您忘啦,柳明芳那个贱妇上断头台之前还一本正经地提醒刽子手,她脖子细的很,要仔细些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