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她这种说法穆丛澜只是一笑而过，垂下眼睑道：“多谢辰妃娘娘照拂，现在我感觉好多了。”
“唉……”刘辰妃突然叹了口气，满眼怜悯地瞧着穆丛澜说，“可怜见的，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了。你今年多大了？”
“十三。”
“没事儿，这样年轻，稍微养养就都回来了。”刘辰妃笑眯眯地拍拍穆丛澜的肩说。
穆丛澜咬了咬下唇，再定了决心，开口直视着刘辰妃的双眼说：“我有几个问题，不知娘娘可否回答我。”
“问题啊，”刘辰妃移开了视线，身体往后靠了靠说，“也是，我早就料到你有很多问题要问，只是你竟然忍耐了这么久才开口询问，我已经很吃惊了。”
穆丛澜不置可否，问：“良妃如何了？”
“她已经被打入冷宫了。”刘辰妃的笑容有些不那么自然，“栖霞宫的宫人全部遣散了，除了几个在她手下造孽最多的，全都发落到慎刑司去了，现在，还在那里受苦吧。”
掌事姑姑，桂枝，丹书几个……
只是一个下午的事，宫中风头最盛的良妃王氏及其势力就这样灰飞烟灭了？
见穆丛澜神态呆滞陷入沉思，刘辰妃又道：“你的父皇特地嘱咐太医院要派最好的御医和最名贵的药物来为你治疗，我们扶辰宫上下也是一点也不敢怠慢，过上那么一两个月，你的身子准能好全。”
“所以，父皇的意思是我现在的模样太不忍直视，得养几个月么。”穆纯华说着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果然是瘦骨嶙峋，犹如枯骨，而且结痂纵横，颇为狰狞。本是最浪漫多情的年纪，她脸上的皮肤也像是干瘪的腊皮一般，确实令人生厌。
“不，不，你父皇的意思是……”刘辰妃说着说着自己也开始迟疑起来，“你父皇毕竟国事繁重，难得抽身……”
抽身来你这里，然后直接走掉。一次又一次，近一个月来都是如此。
这样的话就没必要说得太过明白了，活像个哀愁的怨妇。穆丛澜心想，既然重新成为公主了，她就不希望自己活成那样。
“是啊，父皇忙于国事，我等自然不该为区区小事前去打扰。”穆丛澜微微一笑，站起身来，“请您受我一拜。”
穆丛澜说着深深叩拜下去，伏在地上。慌得刘辰妃赶忙又将他富起来，叹息道：“公主这又是何必呢，我不过做了力所能及，举手之劳之事，哪儿受得起您的大礼。”
“不，你受的起。”穆丛澜平静道，“没有你，我现在已经是一具死尸了。就算侥幸没死，还要再担心这一年得冬天我能不能熬过去。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办到的，总之你确实是我的恩人。”
刘辰妃神色复杂地瞧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穆丛澜十分耐心，只是不做声，良久，刘辰妃才叹息着开口问：“你该恨我才是吧。”
“不。”穆丛澜仍是十分平静地摇头，“那时我太小，也不知仇恨为何物。”
说这话的时候她仔细回想了一下，扪心自问所言非虚。她三岁得知母亲被送上断头台斩首，然后便送到已经成为宫女的皇长姐那里由她抚养，六岁时就开始学者做粗或和伺候贵人们，十岁那年被良妃要去，开始了在栖霞宫里生不如死的三年。
皇姐身为第一任皇后的公主，恐怕都对刘辰妃此人没什么印象。而良妃最恨的就是她母亲了，就算是作为最强劲对手的刘辰妃仇恨都得排在她之后。
所以与其说有人会教他仇恨，还不如说她一直活在别人的仇恨里。
如今回想起刘辰妃这个人，她可以说是没太多印象。
非要有恨的理由，那都是听别人说的。比如当年柳明芳千辛万苦怀上的麟儿就是在她的宫里流掉的，再比如说举报柳明芳跟亲弟乱。伦的人后来被她收入宫中，总之当年多得是传说佐证现在的辰妃跟她上一任的悲惨下场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然而，也全都是无疾而终的猜测和流言而已。那之后刘辰妃一日比一日受宠，皇帝对她的恩眷几乎超过了过往任何一个后宫嫔妃包括皇后。更何况，她现在还怀孕了。宫里盛传她怀的是个男孩儿，皇恩宠眷更到了个无以复加的地步。
之前唯一和她能够旗鼓相当的就是良妃了，现在，自然后宫中再无人能压过她的风头。
“唉，”刘辰妃叹了口气拍拍穆丛澜的肩说，“你父皇托我替你选个好地儿让你住下，毕竟你现在还小，身子太弱，在宫里住个一年半载的，皇上自然会给你安排一门好亲事，教你后半辈子无忧无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