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丛澜等了一天没等来父皇,倒等来了穆丛臻。
不过穆丛臻会来看她也是情理之中,只不过她还是略有点失望。
穆丛臻反反复复问了好几遍她的伤情,穆丛澜也只能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告诉她自己的伤根本不碍事。然后穆丛臻仿佛是终于放下心来不再东问西问,顺口问了句:“父皇来看过你了吗?”
穆丛澜摇摇头又叹了口气。
“父皇一定是太忙了今日才没来看你,说不准明天一早就来了呢。我可是听说当时你受伤的时候,父皇担心得要死,亲自把你抱回延璋宫呢。”
穆丛澜脸一红,挠了挠后脑勺说:“我也没想到父皇那么着急,说起来刺客抓到了吗?”
“啊……这个啊?”穆丛臻干笑两声说,“抓是抓到了。”
“抓到了??”穆丛澜激动得立马坐直了身体,结果肩上又是一阵刺痛疼得她缩起了肩膀。
“看看你,激动什么。”穆丛臻把她摁回床上责怪道,“这事儿父皇如此上心,能办不好么?一天不到那刺客就就擒了。”
“他……他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是……”穆丛臻眨了眨眼说,“他是刘家派来的刺客,刺杀你就是为了阻止咱们和杜家联姻,你看,他伤了你又杀了杜公子,用心险恶不用我多说了吧。”
穆丛澜陷入了沉默。
“怎么了?”穆丛臻凑到她跟前追问,“你怎么还心事重重的样子?有什么问题吗?”
“嗯……姐姐不觉得奇怪吗?”穆丛澜咬咬牙说,“这件事很蹊跷啊。”
“哪……哪里蹊跷?”穆丛臻飞快眨了眨眼说,“总之你人没事就好啦,想那么多干嘛。”
“可是事情实在很奇怪,既然注意到了怎么能装作不知道呢。”穆丛澜捏着下巴摇摇头说,“也许你没在现场所以不知道,当时我跟杜光庆前后中箭,咱们俩也挨得很近,那个刺客根本不该失手才是。”
“你这话是怎么说的。”穆丛臻翻了个白眼斥道,“你还希望自己死在那个刺客手下不曾?”
“你别曲解我的意思,换做是你你不奇怪么?你刺客仿佛是故意放过了我却杀掉了杜光庆,怕不是他有什么私仇,而不是嘴上说的什么,为了破坏我们两家联姻。”
“别胡说!那是他自己承认的!”穆丛臻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把穆丛澜都吓了一跳。
看着瞪圆眼睛的姐姐,穆丛澜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是少说两句好。
虽然疑点在她心中更大了。
穆丛臻才意识到刚才自己有几分失态,于是尴尬地笑了两声说:“你毕竟身上还带着伤,别整天胡思乱想的,好好养着就是了,一切有父皇帮你处理呢,你还担心个什么劲儿啊。”
“嗯……说的也是。那……刺客怎么处置?”
“那刺客毕竟是坦白了真相,因此父皇决定饶他一命,发配去做苦役了,不过刘阁老可就没那么好运了,那刺客点名了说主谋者就是他,所以他们一家都被下狱了。”
“……真的假的?”
“这种话我有必要骗你吗?”
“……这样。”
穆丛澜意思意思笑笑,两人之间似乎已经无话好说,于是又随意扯了两句,穆丛臻就告辞了。
送走了穆丛臻,穆丛澜倒莫名松了口气。
小诚子见她一脸忧心忡忡,忍不住开口劝她快快歇息,左右穆丛澜自己一个人也是想不出个所以然,于是便乖乖去沐浴更衣,早早爬上床睡了。
第二天穆丛澜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前去仙居宫看看沈元白。
昨日他也在现场,那神态中透露出的担忧不像是能装出来的,既然自己已经恢复到除了活蹦乱跳其他都没问题的地步,自然没有必要再让他忧心忡忡。
这是穆丛澜给小诚子的说法,她才不会承认有时候特别想见一个人的时候是不需要理由的。
小诚子虽然看上去是接受了她的说法,不过眉梢眼角都是不服气,但他这个人似乎向来就不知道脾气二字怎么写,加上穆丛澜确实兴致高涨,于是只能沉着张脸陪她一道去仙居宫。
然而还没靠近仙居宫,穆丛澜就开始对自己的目的地望而生却了。
因为以她的视力,可以清晰无误地看到整个仙居宫周围都被重病把守住了,几步就是一个岗哨,甚至还有禁军士兵来回走动巡逻。
似乎可以形容成水泄不通了。
“怎么会这样?”她一边疾走一边自言自语般嘀咕,“上次还好好的啊?”
“上回皇上不是对您发脾气了嘛,”小诚子怂怂眉说,“也许皇上真的很忌讳这件事。”
穆丛澜还在不服气地嘀咕:“有什么好机会的,我现在已经没有婚约在身,而且一个敌国质子能有多大威胁,至于这么夸张吗?”
“奴婢以前听说过,咱们前朝有位皇帝被掳去狄戎,结果十年后策反了狄戎王的禁卫军还带着她的女儿一道逃回咱大郢的?”
“……是有这么回事,可是……”
穆丛澜说话间已经站到了门口的两个禁军士兵跟前,反正哪儿哪儿都是守卫森严的,她也懒得绕侧门了。
毕竟跟傅思明混过一阵子,銮禁卫的盔甲她一眼就能认出来。
“麻烦行个方便?”穆丛澜堆起一脸真诚的笑容对俩目不斜视的士兵说道,“我就进去一会儿,办好了事儿马上出来。”
两个士兵一动不动,毫无反应。
“……”
穆丛澜咬了咬牙,干脆直接往他们两人中间冲过去,就在她刚抬脚的时候士兵手中银亮的长戟哐当医生齐刷刷放下,交叉着挡在她跟前,吓得小诚子连忙手忙脚乱地将她拽回来,也顾不得什么失态不失态了。
穆丛澜忿忿扯了扯衣领对那俩态度坚决的士兵大声道:“你们是銮禁卫的士兵,应该知道晔阳公主跟你们的头儿交情不错吧?”
士兵们仍旧沉默寡言,不置一词,毫无反应。
穆丛澜回头看了小诚子一眼,就在小诚子还懵着的时候,穆丛澜甩头就走。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会儿哪儿来的倔劲儿就非要进殿,小诚子在后边徒劳无用地喊了几声公主,还是不能阻止穆丛澜飞快赶到另一侧进殿的入口处。
不过意料之中的是,那里也被把守住了。
她简直想大骂几句,但是一想起之前父皇见着她受伤如此担忧,刚猫起来的火气又全部压下去了。
“公主,奴婢看还是算了吧。”小诚子看了眼周围急道,“您在这儿转悠要是又被那些好事之徒看了去告诉皇上,您不是又要受苦了嘛。”
他说的确实有道理,可是穆丛澜心里头一股莫名的火气下不去,就是不想走。
“公主,奴婢求您了,快走吧!反正这仙居宫在这儿不会跑,您今后有的是机会再来嘛。”
不,这根本就是谎言。
穆丛澜瞥了眼心急如焚的小诚子,然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好吧好吧,那就走呗。”
面对铁桶一般的仙居宫,穆丛澜只能选择掉头离开,还憋着一肚子的气。
然而她刚转身迈开两步,就听见背后传来喊声:
“公主!公主留步!”
是沈元白的声音!
穆丛澜欣喜回头,果然看见沈元白站在屋檐下台阶上,碍于阻挡在跟前的士兵不敢再往前一步。
穆丛澜立马转身快走了几步,近到再走一步士兵又要拔戟的地步,对着沈元白露出了一抹无奈的微笑。
“公主……找在下有事吗?”沈元白也报以苦笑问道。
“昨天……你不是在现场吗?”穆丛澜眼珠子转了转说,“我想问问你有没有看见那个刺客。”
“果然是这样,我猜到了。”沈元白说着动作十分随意地在最上一级的台阶坐了下来说。
穆丛澜迅速掩去脸上几分尴尬,仍旧保持微笑说:“我有几个疑点,恐怕只能问你才能找到思路了。”
“公主这话……有点儿微妙啊。”沈元白眯着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瞧着她笑问,“只能跟我讨论的问题,是不是……”
“你……别想多,只是当时只有你在现场,你说的最有可能接近事实。”穆丛澜说着又往前挪了半步说,“你到底有没有看见那个刺客?”
沈元白沉默了片刻,才说:“看见了。”
“真……真的吗?”穆丛澜激动得差点儿走到他跟前去了,努力忍住之后追问,“他长什么样子?外貌有什么特征?”
沈元白垂眼摇摇头说:“他的斗篷和兜帽遮住了他几乎整张脸,只露出了眼睛。当时他人在离你们十几尺远的树杈上,定是埋伏已久了。”
这就更奇怪了。
穆丛澜咬了咬唇,又问:“那你看,会不会是因为你,所以他那时错失了杀掉我的机会?”
“我看不大可能,因为我发现时他的箭头已经瞄准你了,而我除了大声喊叫之外没有任何办法帮你,以他一箭毙命的技术,我想这点儿干扰不会妨碍他杀人的。”说着沈元白也渐渐察觉到了不对劲,缓缓抬起头问,“公主,那人是有意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