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来这儿是干嘛的?穆丛澜看了看周围,只有沉默的草木和飒飒微响的清风。
“咱们还是跟上队伍吧。”穆丛澜回头瞧了一眼杜庆光说,“你爹半天见不着你又该急了。”
“我爹不过是在皇上面前装装样子罢了,公主可别当真。”杜庆光笑着便说便驱马靠近她,穆丛澜越发觉得浑身不舒服,于是又夹了马肚准备跑起来。
“慢着。”杜庆光伸手扯住了她的辔头说,“公主金枝玉叶的,何必去与那些爷们一道摸爬滚打,若是伤着了怕是在下也难逃罪责,不如在下带公主先走一步,有个不错的去处公主可有兴趣?”
“没兴趣。”穆丛澜冷冷瞥了他一眼说。
杜庆光却将缰绳扯得更紧,脸也凑近了些说:“公主莫急着拒绝,去了便知那是个秒地啊。”
“松手!”穆从澜扭头怒目圆瞪道。
“公主倒是可以试试大喊出声啊。”杜庆光的笑容终于开始扭曲起来,“试试看有没有救你。”
“不需要。”
话音落定的同时锋利的箭尖就几乎抵着杜光庆的鼻尖,瞬间他再也没了那种油嘴滑舌的劲儿,抖如筛糠般结巴道:“你……你这是干嘛?你敢杀我?”
“你刚才的所作所为足够你死个透了。”穆丛澜咬牙切齿道,“你也可以试着大喊出声,看看有没有人来救你。”
“哈……哈哈!”杜庆光突然干巴巴地大笑起来,“你倒是挺厉害的嘛?有本事你……”
他的目光突然停滞呆住,张开的嘴也无法合上了。穆丛澜愣了片刻,才发现他眉心中穿出了血染的箭头。
那瞬间她惊恐地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耳边忽然响起了一个极其熟悉的声音吼道:“公主!小心!”
穆丛澜刚看到沈元白的脸,肩上就一阵剧痛,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往一旁摔下去。
脑后勺砸到地上的时候穆丛澜眼前黑了一黑,再次睁开眼后半天还反应不过来,脑子里迟钝得很,又晕又疼,视野里的树杈和透下的阳光都在旋转。
“你怎么样??”
突然有人这么说着使劲摇了她两下,穆丛澜这才反应过来,凑到自己跟前这是沈元白。
“我……”
她刚要起身箭头撕裂的疼痛又让她龇牙咧嘴地倒了下去,被沈元白得胳膊稳稳托住。
“怎么会……这样……”穆丛澜碰了碰自己的肩膀痛苦地挤出几个字,再扭头斜眼一看,杜庆光也面朝下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后脑勺上那根箭看着颇有些骇人。
沈元白飞快地四处张望了一番,然后又摇了摇穆丛澜道:“你撑住,我这就去找人来!”
穆丛澜的视线越过肩头看了看,有气无力地摇摇头说:“用不着了……”
沈元白扭头一看,郢皇穆鸿祯正带着大队人马乌压压一片站在他身后,居高临下的视线让他浑身立马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现场鸦雀无声,穆鸿祯的脚步声变得格外刺耳。他一言不发地绕过沈元白来到穆丛澜身边半蹲下来,沈元白赶忙把穆丛澜交到了穆鸿祯手上。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穆鸿祯抱着穆丛澜抬头吼道,“快去给我搜!务必活捉刺客!”
沈元白不由得后退了两步,刚退开御医就丛他身后忙不迭赶了过来,稍微查看了一下穆丛澜的伤势后,便提议立刻将人带走再进行治疗。毕竟这样的伤是一定要脱下衣服才能处理的。
于是他继续往后退了退给穆鸿祯让开道路,他臂弯里的穆丛澜越过父亲的胳膊朝他露出了一个十分勉强的笑容,看来有意让他宽心,实际上却让他更加忧心了。
可是现在的他别说是前去探望了,等回了仙居宫连宫殿都出不去,自从那日晔阳公主离开后他所居住的宫殿就突然加强了警戒,就像他曾经开玩笑说过的那样,禁军都站到了他宫前门口,把守着每一个进出口。
说真的,第一次饶了整个宫殿走了一圈还走不出去的时候他确实相当绝望,张涟也在他身边骂骂咧咧起来说都是那好事儿公主惹的事儿,也许他说的是有几分对,可是沈元白就是没法对她产生一丝怨气,
*
终于撑到回到延璋宫,御医终于能够出手给她治疗了。
宫女们小心翼翼剪开她肩头的布料,给她清除了血污,抹上了药草,再谨慎地包裹了起来。等处理完这些步骤的时候,御医已经离开很久了。
他走之前就明确说了,这一箭对她来说可能会很疼但事实上并不严重。出血不多伤口很浅,保持伤口清洁勤换药就一点儿问题都没有了。
事情到这个份儿上,处理好伤口冷静下来的穆丛澜也反应过来哪儿不对了。乍一看似乎自己这次又是神乎其神地捡了条命,事实上,那个人根本就没想要自己的命吧。
当时他和杜庆光两人距离如此之近,没有任何遮挡,基本可以认定那个刺客能够弄死杜庆光,那么一箭结果她也是轻而易举的。
但却那个刺客却选择射她个轻伤而不杀她,这是几个意思??
话说回来杜庆光的死亡又是怎么回事?这整件事都莫名其妙,实在是摸不着头脑啊。
总之父皇已经下令追缉刺客了,相信不久之后就会有答案吧。
说到底还是想不明白自己这次为何会遭这无妄之灾啊!
穆丛澜瘫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老气横秋地叹口气,只能说这次事件唯一开心的就是杜庆光死了。
他死了,她的婚事自然就告吹了。
虽然下一个驸马被选出来也是迟早的事,但少说也是几个月后再说了。
她是不是应该感谢一下那个刺客?这想法还真是奇妙。
*
“谁让你杀他了??”穆丛臻砰砰拍着扶手说,“我原本的计划全被你打乱了!”
穆丛臻跟前的男人戴着兜帽,围着斗篷,身形修长高挑,浑身上下不见什么光鲜亮丽的饰物,仿佛生来就是为了隐匿于黑暗之中一般。
然而穆丛臻自从第一次见过他的脸就实在难以忘怀了,就像扒开泥土露出宝石一般,委实令人惊艳。
现在他仿佛很嫌弃一般拽起了斗篷领子当面罩般遮去了半张脸,留下几缕略凌乱的碎发和一对茶色的冷冽双眸俯视她,然后毫无起伏地声调开腔了:
“那是你的问题,你没有花钱让我替你出谋划策吧。”
“你这是强词夺理!”穆鸿祯气的站了起来,虽然站起来她还是得仰视男人。
“你的目标已经被我伤到,没有致命,符合你的全部要求,现在你该做什么不用我提醒吧。”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穆鸿祯气到声音都发抖了,“你做了多余的事还不如不出手呢!这回准驸马死了,下回还能再找一个!更重要的是杜家绝不会善罢甘休!”
“哦,与我何干。”
“你……!”穆丛臻话到嘴边咽回去,简直忍不住想动手,不过她再气也不至于丧失理智去找死,于是硬是将这口气吞回肚子里,回头对秋容吩咐:“秋容,带这位大侠先去领赏。”
说到大侠两个字的时候她还特地加重了音调,男人只是用冷漠地视线瞥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地跟着秋容离开了。
穆丛臻本以为这种行事风格的男人领了赏之后就自个儿大摇大摆地走了,没想到他还会规规矩矩地前来与她道别。只不过无论何时他的一举一动都没有一丝人情味可言,就和他那双空洞的眼睛一样。
“走之前我还是要问你一句,”穆丛臻用略带玩味的口吻道,“你还是不肯告诉我你真名吗?也许我们今后还有合作的机会。”
“有没有机会看机缘罢了。”男人欠了欠身说,“说实话,我并没有兴趣和你合作。”
秋容一听立马怒喝道:“大胆!怎么对公主说话的!”
然而男人就像压根没听见一样,自顾自转身走开了。
“算了,”穆丛臻朝着秋容压了压手说,“跟这种人谈礼仪无异于对牛弹琴,犯不着计较。”
“奴婢看此人确实不值得信任。明明如此简单的任务,他偏要节外生枝,”秋容咬牙切齿地说完,突然想起什么话锋一转道,“不过奴婢真是想不明白,他为何非要杀杜公子?也许有私仇?”
“鬼知道怎么回事,看来下次找打手之前要把情况问清楚了。”穆丛臻忿忿道。
“不过奴婢听说啊,那杜公子其实人品确实不行,虽然他平日里拈花惹草,可不止一个人传说他会把中意的姑娘直接掳进府里头,那之后就再也没指望出了。”
“……为什么?”
“奴婢听说……杜公子有个怪癖,喜欢把漂亮的女人砍掉四肢,做成人彘,再行床笫之事……”
“行了别说了!”
穆丛臻皮肤上掠过一阵鸡皮疙瘩,她话音刚落,前院就来了人通报说宫里来了个公公要见公主,穆丛臻一听心头一凛,果然她最担心的状况还是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