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内有个潇湘阁,阁主是个姓司的年轻女子。自秦始皇焚书坑儒来,前代经典失落,可这潇湘阁中却有藏书,于是吸引了很多儒家学子来,使其在文人之中也小有名气。
那一年,楚汉相争,霸王别姬,汉王即位,定国为汉。欢庆胜利的锣鼓响彻城内,将相王侯入了长安,百姓争相围观,万人空巷。
而潇湘阁内,司姑娘素衣墨发半卧在榻上,眼前覆着五指宽的白绢,遮了大半张脸。她玉指纤纤端着瓷杯,慵懒的喝着茶,对榻前伺候的青衣少女道:“相思,莫看这些人此时荣耀,你信不信,不过十年,他们必身首异处。”
“姑娘一向料事如神。只是这汉帝不似秦皇暴戾,怎会如此呢?”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看了这么多年,相思你还是不明白吗?”说罢,司姑娘起身,走向窗边,望向人群,目光透过白绢落在队伍中的青布马车上,玉手一指,道,“看见那车上的女子了吗?我与你打个赌,赌她三年之内必来找我。”
相思的目光徘徊一圈,见那那车上有一男一女,男的斯文儒雅,女子却被布幔遮住了脸,只隐约看得见她左颊上一个豌豆大小的状如新月的红色胎记。
相思疑惑道:“打赌?”
司姑娘点头,然后重新坐回席上,双手交叠成塔状撑着下巴,有些失落,耳边似乎响起那人的话,他说:“这世上哪有什么百死不悔的爱?天上地下,若你能寻得些许,我便说,我错了。这个赌,你可敢赌?”
“好,我与姑娘打赌便是。”半晌,相思如是说道。
两年之后的一个雪夜,城内已经宵禁了,整个长街寂静得像是个哑女。潇湘阁外却传来了当当的敲门声。相思掌了灯披着斗篷踏着软绵绵的积雪穿过院子,打开房门。只见门外站着个裹着白色狐裘的女子,她挽着发髻,未施粉黛,全身上下最为珍贵的就是身上的狐裘,还有皓腕间一对碧油油的镯子。她发上覆满了雪花,见门开了,她轻声说:“我有事求见司姑娘。”
相思迟疑了片刻,但在瞥见她左颊上的新月胎记后便点了点头,说:“夫人请随我来。”
两人踩着积雪来到茶室时,青铜小鼎中的熏香已被点燃,升起袅袅白烟,如同游龙一般盘旋而上。而旁边,小火炉上正煮着茶。
似是早就知道会有人来,司姑娘仍是素衣墨发白绢遮眼,却丝毫不影响手上煮茶的动作。她娴熟的将茶水倒入白瓷杯,道:“大多数人喜欢饮酒,我却偏爱清茶。也不知夫人习不习惯。”说着将茶杯递给女子,轻声道,“请坐吧。”
“我有事求见司姑娘。”女子顺手将茶放下,不坐反跪,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我就是你要找的人。先喝一杯迎客茶吧。”见对方一副着急的样子,司姑娘有些无奈,“好吧,你既然能来得了这儿,就该知道我的规矩吧?”
“知道。我愿意把我的命给你。”
“逆天改命?这就要看你值不值得我费神了,且将你的故事说来听听吧。”
“我姓秦,是留侯张良的妻子。我今日到此,不过是想为我的夫君求一个长安一个善终。”
司姑娘并无反应,倒是相思拨弄炉火的手一顿,又听见司姑娘说:“如此,你便是那个秦国公主咯?呵呵,讲下去。”
相思很是欣慰,自己并没有因为渴睡离去,否则错过了这么感人的爱情故事,岂不是要抱憾终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