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楚歌情深
白苏十七2018-07-28 02:242,165

  后来,张良带着秦姝抄小路逃回了汉中,投奔汉王刘邦。

  刘邦趁项羽东征,发兵荥阳,却被折回的项王打得落花流水,就连随军出征的张良也被乱军冲散,秦姝则遇到追击汉军的项庄,被他带回了军营。

  谁也不曾想到故人重逢会是这样的光景。当项庄靠近时,秦姝突然拔下发钗对准自己的咽喉,怒斥道:“你走开,不许碰我!”

  项庄无奈的摆摆手表示自己没有恶意,而秦姝披头散发像个悍妇,她吼道:“我既已被俘,你要么杀了我,要么放了我,不要有其他奢望!”

  “秦姝,我看上你了,你知不知道?”行伍出身的项庄直截了当的说,“我从未见过像你这么大胆而有血性的刚烈女子,而你脸颊上的赤红新月,更像烙在我心上的朱砂痣。阿姝,汉军已败,你留在我身边吧。”

  “不许叫我阿姝!”秦姝打断他,“不可能,你不要妄想。”

  “本来我不屑作小人的,看来今日非做不可了。”项庄低叹一声,说,“我大哥正在追击汉军,张良不过一文弱书生,你说他跑得掉吗?大哥最恨背叛,你可知道张良被他抓住会是什么下场?”

  秦姝心中恐惧,可她相信,凭借张良的聪慧是不可能被抓的。但不一会儿就有消息传来,说是抓住了张良。原来二人失散后,张良返回战场寻找秦姝,不幸被项庄手下逮到。

  秦姝绝望的大哭,声嘶力竭,可当她看到那个一步步向她靠近的少年将军时,又警惕起来,收敛了所有悲伤,像是个没心没肺的女人与他谈判:“那么,只要我答应你,子房他可能安然无恙?”

  “自然,”项庄道,“我不屑用他威胁你。可眼下,唯有此法你才能留在我的身边,日久生情你才可能爱上我。阿姝你放心,在你愿意之前,我绝不勉强你。”

  “好,可我想……再去见子房最后一面,”她低声道,“今后,我与他便不会相见了。”

  那之前,我必须让他死心,也让自己死心。纵然从他跳进寒潭取冰救我之时,我就已经决定,此生此世这一颗心只为他跳动。

  秦姝的要求得到了满足。当她去时,只见那个一袭青衣的少年负手而立,眼睛望着窗外,明明脚上戴着镣铐,他还是那么淡定,仿佛只是在自家后院小憩。可是听到开门的声音,他转头看见她时,一双澄明的眸子竟还是湿润了,他几近失语:“阿姝,还好你还活着。”

  “嗯,还好你也还活着,”秦姝含泪点了点头,“子房,我是来放你走的。以后,我就跟在项庄将军身边了。而你,要好好的活着。”

  “那你呢,阿姝?”聪慧如他自然知道是她以一己之身换了他的自由和安宁。

  “我也会好好的。”

  两人多想扑过去紧紧的抱住对方,一生一世都不松开,可是理智告诉他们,这看似咫尺的距离,实则是天涯海角,是生死一线。不能死在这儿,不能让对方独活!二人都这样想,都未曾踏出一步,甚至连一个拥抱一声安慰都没有。

  二人对望了很久,终于都笑了。张良拱手作揖道:“那么阿姝,恭喜了。”

  张良被放走。当他走过她身旁时,丝毫没有停留,擦肩而过时的云淡风轻,好像两人从来都不认识。

  秦姝就这样留在了楚营。一晃好几年,楚汉相争,鸿沟为界,汉军发动总攻,在韩信的攻势下,楚军被困垓下,十年埋伏,难以突围。

  一个夜晚,风很轻,也很冷,连丝月光都看不见。整个山谷,除了打更击柝的声音,便静得可怕。

  突然,一曲箫声传来,凄凉幽怨,如泣如诉,如怨如慕。秦姝闻曲落泪:“子房,是你吗?”

  箫声刚停,一阵阵更为凄凉的歌声响起。秦姝侧耳细听,竟是诉说军旅之苦、思乡念家的楚歌。“难道汉军已攻下楚地?”秦姝这样想,可随即又否定了。她怀着迷惑出帐一看,士兵们都为楚歌动容,三三两两的围在一起低声咒怨,有的直接抱头痛哭,倾诉相思。

  不战而屈人之兵?经过今晚,楚军怕是真的要败了。子房子房,我们又要重逢了吧?想到这儿的她再也按耐不住,只盼马上生了双翅飞到汉营。

  她想,近来楚军逃跑或投降的很多,混在他们中,也许就能离开,就能见到子房了。于是那天晚上,她就真的换了军装,抹花了脸,夹在逃跑的士兵中,逃了。

  可是一群人还没走出辕门就被发现了。无数的箭射来,人群像被捕杀的鹿群般惊慌逃窜。有人被射中倒在了泥里,眼睛却直直的望着南方——有父有母有妻有子的楚地家乡。

  在箭雨中,秦姝想:若是我侥幸活了下来,下半生一定不要和子房分开;若是死了,也要让乱箭将我射个稀巴烂,再没人能认出我。她奔跑着,一刻也不敢停,只怕稍一住脚就会成为一具尸体。

  可是,哨楼上火光亮起,一支箭贴着秦姝的脸颊就射了过去,留下一道鲜红的血痕,就连头盔也被射落,露出一头黑亮的长发。她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箭矢纷飞,左颊的新月胎记在血迹和泥灰的衬托下鲜红欲滴。

  幸运的是,哨楼的士兵似乎接到了命令,不再放箭,他们就眼睁睁的看着这几个幸存的逃兵跑出楚营。

  秦姝以为是上天垂怜,可她不知道的是,最高的哨楼上,一身戎装的项庄手持弯弓,箭在弦上却迟迟不发,终于他收回了箭,落寞的说:“这样也好,阿姝,我护不住你了,你就去找张良,去找你的自由和幸福吧!”

  秦姝跑了很久,似乎用完了此生所有的力气,但当她与张良重逢的那一刹那,她想,上天果真待我不薄。纵然让我耗尽了此生所有的运气,只要能在子房身边,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们紧紧相拥,抱了很久才松开,凛冽的山风中,只听见张良柔声说:“阿姝,还好你还在……”

  “对啊,还好我们都还活着,还好这份情还在。”

继续阅读:第五章 死别生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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