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皇太子殿下的宣言
游鞅2018-07-28 02:165,815

  夜间加速往林沙城方向赶路,有了阿奴再次提供的行军军阵,整个队伍的速度快上了一倍,白天就几乎停下来安营扎寨,好好的休息。

  路上倒是没有遇见任何土匪流民,虽然战火依旧,但这战争的后方却过着安逸的生活。一路上都没有看见什么血腥一幕,阿奴心情也越来越好。或许是因为越来越接近林沙城,她更是有种急迫和兴奋感,连睡眠的时间也变少了,胃口也比较之前大了一些,更是最近三天都没有将刚吃下的东西给吐出来。

  树荫下,姬霄澜携手阿奴从马车上走了下来,这几天,阿奴精神比较好的时候,他就会将人拉下来,带着她走上几步,这时候更是没有人会主动跑过来打扰他们。

  清爽的空气,绿草茵茵,脚尖踩过刚冒出的小草嫩芽,似乎可以听见它们调皮的笑声,阿奴看得入神,姬霄澜就等一旁,将她半拥在怀里,静立而站,默契而温馨。然而,看着他们,总是令人有种想要落泪的感觉……偷偷望过来的几道视线又再次消失,扭过去的脸上总是能见到可疑的水光盈盈。

  “她总是会看着一样东西发呆,仿佛在看一件珍宝,将其刻入心底,”唐宇合上手中的阵法图册,这是他自己根据小郡王提供的那些军阵图自己捉摸出来的阵法图集,会时不时拿出来继续琢磨完善,批注上解释和一些他自己的大胆想法。回头看向靠在他身旁大树干上的姬脩禾,低声说:“一棵小草,一棵长得歪歪扭扭的小树,一群飞过天边的大雁,甚至是搬家过路的蚁虫,她都可以看上半天。”

  “我也没见过小皇叔这么耐心过,站在烈日下,或是陪着蹲在溪水边,随意而自然,”姬脩禾心中酸涩,嘴角扯出凄苦的笑容,“他们好像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在最后一刻到来之前,他们在收集自然万物中的一点一滴。”

  而他根本就不敢去想那一刻,他只在不停懦弱地逃避:“我现在连去看看她的勇气都没有,她总是笑得那么开心欢乐,明明更加瘦弱,眼眶都大了,但只要醒着就会精神奕奕,好像有着用不完的精力,甚至不眠不休在准备她的什么阵法书籍。”

  心底一震,唐宇觉得不可思议,这时候不该是什么都不要过问,安心修养身体,为自己多争取一天是一天吗?

  两个月,六十天的时间,都已经过去了十三天。唐宇迎着阳光看向不远处相依在一起的两道身影,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或是看见了什么,阿奴姑娘笑容满足,对低下头认真望着她的泫亲王殿下说了什么,然后就见泫亲王殿下刚毅僵硬的眉宇一点点软化,眼角带上一抹浅笑。从他这里看去,泫亲王殿下那双令人不敢直视的深邃眸子中盛满了温情柔意和专注怜惜。

  “或许,就这样开心的将每一天都过完,也就没遗憾了,”沉默了半晌,唐宇低声说了这一句,拍拍身上的碎草沫站了起来,又看了姬脩禾一眼,“太子殿下该为他们开心,并且送上祝福,而不是伤心难过……笑一笑吧,您如此难过,阿奴姑娘若是看见了,心情也一定会不好的。”

  “我?”姬脩禾怔然。

  “阿奴姑娘不是假装快乐,她是真的很开心,”唐宇低声道,犹豫一下,用手掌轻拍了一下姬脩禾的肩膀,才举步离开。

  “我也该主动一些,不想给自己一辈子都无法弥补的遗憾,”含着笑意的话还徘徊在姬脩禾的耳边,他看向已经换了一个地方的二人,还是那么亲密抱在一起说着话,阿奴会用她一直藏着不敢给他们看的右手扯扯树藤,然后会露出更加灿烂的笑脸,是当空烈阳都无法相比的炙热笑容。

  **********

  苦恼地揪着垂在手边的头发,阿奴咬着笔杆子拧着一双小眉望着矮脚桌子上的阵法图纸,总是欠缺了一些东西,令整个军阵看起来奇怪而别捏:“不堪一击。”

  给自己的军阵图下了这么一个结论,阿奴扭过来脸看向正在研读医书的姬霄澜,眼中闪过一丝难过,张了张口想说出要殿下放弃的话,还是无法说出口。几乎每隔上一天,就会用人送来从各个地方收集而来的医书,这些医书并不是送给随行的张医师研究,而是他们的泫亲王殿下——从头一点点学起。

  拉了拉眉头越皱越深的殿下的衣角,见他视线从医书上立刻移开,放到自己身上,阿奴立刻送上桌子上的阵法图,抓头,颇觉尴尬:“殿下,好像很糟糕,我打算弄出一个大型的军阵,至少二十万人的,可总是存在很多问题。”

  将皮包骨头的手从那一头枯黄色的头发上扒开,姬霄澜将阿奴冰凉的小手裹进自己的掌心:“冷吗?”

  七月天,都热死人了,马车内却铺着厚实的毛毯,阿奴身上也是穿着厚实的皮毛风衣,姬霄澜还是怕她被冻着。

  摇摇头,阿奴抿着嘴唇笑着说:“不冷,不冷,殿下看看军阵图吧,给点意见?”

  “去把粥喝了,”姬霄澜道。

  闻言,阿奴立刻乖乖点头,每天隔一个时辰就是半碗粥,雷打不动。阿奴咬着嘴唇将军阵图塞到姬霄澜的手中,移到放在马车内右侧的角落,端起碗一点点喝粥。她总是喝得很慢,时不时看向姬霄澜,看他正在认真看军阵图,就会翘着嘴角多喝上一口。

  但时间总是按照它自己的方式流动着,眼看着又过去了两天,在加入了唐宇之后,这个设计人数灵活变动的大型军阵终于有了突破性的起色。阿奴更是不眠不休一心扑到上面,比之前更是对此费心费力,每天,泫亲王殿下的脸色都是黑沉黑沉的,好像要将他给捏死,唐宇总是这么想着,然后一边心情难以压抑的苦闷,一边吊心掉胆坐在阿奴的右手边商量着军阵的布置。

  唐宇觉得人生能走到这一步已经非常美满,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还能有一天这样坐下和这位小姑娘一起研究阵法,阿奴姑娘的海量知识和想法总是令他大开眼界和震惊万分,对有些法阵的存在更是感到了匪夷所思,他甚至想不出来,在那样越发瘦弱的身体中,潜藏着怎么样一种力量。

  “咳咳咳……咳咳咳……”闷咳声打断了唐宇的思索,他目光从军阵图上移到发出声音的阿奴身上,脸色忽然巨变,就看见小声捂着嘴巴轻咳两声的阿奴忽然咳个不停,这两日时常见她会咳上几次,但没有任何一次像今天这样来的凶狠和令人措手不及。

  “阿奴姑娘,你没事吧?”唐宇死死凝着眉头,眼中满是担忧,他顺手给阿奴倒了一杯茶,就看见她已经被泫亲王殿下移到了他的怀里,正在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她颤抖的身体。

  “我去叫医师,”眼看着阿奴咳得越来越厉害,甚至涨红了脸,呼吸困难,而嘴唇却变成了紫黑色,唐宇目光骤然收缩,大脑中瞬间一片空白,蓦然被一种由心底生出来的恐惧覆盖,喃喃了一句,就惊恐慌张地跑了出去。

  “张医师,张医师……”

  惊慌的叫声急促而着急,随即就是慢慢往前行走的队伍停了下来,所有士兵都往走在中间的马车看了过来,就看见急匆匆的唐宇拖着年岁半百的张医师从前面的马车内钻了出来,随后是后面马车内的皇太子殿下一脸阴沉跑了出来,队伍不见一丝骚动,却都摒弃了呼吸。

  ……这种紧急和压抑只有……只有他们的阿奴少尉身体出问题了!

  似乎能听见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从那辆最大的马车内传过来,痛苦且又带着生命力的流失,在这这段时间让他们再次体会了什么叫阵法大师的阿奴少尉,此时正在面对着死神的一步步靠近,但他们依旧无能为力,帮不上任何忙。

  一个士兵终于忍不住狠狠踹了一下地面,爆红的双目中充满了杀气,他身边的士兵拦住他,宽慰道:“别冲动,这时候不该是意气用事。兄弟,我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好人是有好报的,阿奴少尉一定能够平平安安。”

  “我出身影奴,我以前生活的世界是卑微而痛苦的,只有不分日夜的拼命干活来令主子满意,”另一名士兵望着天边悠然飘动的白云低声说,“我只是一名奴隶,一直也是这么认为,我将没有自我,没有未来,只为主子的舒适生活而活。可是突然有一天,有人告诉我,我自由了,不再是影奴,我呆住了,不是惊喜,而是悲伤和深深的难过,我终于看见了光明眷顾了我……兄弟,阿奴少尉是我们影奴心目中的光明女神,她为我们带来了温暖的亮光和自由的世界,却一个人背负了所有的劫难。”

  眼泪忽然滚滚而下,士兵垂着头耸拉着肩膀说:“我会每天祈祷,请求赋予了我们光明的阿奴姑娘永远健康快乐,她是那么美丽而善良的姑娘,我相信世界不会那么不公平,不会将原本该我们每一个人的承受的痛苦加注到她一个人身上。”

  旁边的平民士兵忽然有些羡慕嫉妒了,谁都知道影奴制度的强势革除是因为在林沙城外的突袭之战中,阿奴少尉用她一个人的力量救了所有会战死沙场的士兵,而她自己却选择了和敌人的三十大军同归于尽,那场在夕阳河道燃烧了一夜的熊熊大火,现在想一想都会令人震惊悲痛。

  “会好起来的,”这位性格沉稳的士兵拍了拍就像一整座大山压趴了的同伴,挤出一个还不算太难看的笑容,说,“阿奴少尉是心甘情愿的为大家做贡献,她是我们军人战士的军魂,所以你不要有任何的负担。”

  他不明白这位前半生是影奴的士兵为什么会认定是阿奴少尉将他们的劫难抗下,他想大概是他们以前的主子用“他们生为影奴就是有罪”这样的理论来驯管他们的原因,想了想,士兵又补充了一句僵硬的安慰之言:“没有人生下来就是有罪的,这世上最无辜的就是初始生灵。”

  **********

  “怎么样,怎么样?”惊颤抓着给阿奴进行了急救治疗的张医师,姬脩禾面容惨白,“你倒是说话啊!”

  “皇太子殿下,”张医师抹掉脸上的汗,喘了一口气,对瞪圆了眼睛想要杀人饮血的姬脩禾说,“阿奴姑娘暂时不会有危险,但是她再继续不眠不休,一心扑在阵法上,只会加剧她身体的负担,对此,你们还是劝着她一些。”

  姬脩禾眼神忽然变得复杂,他明白张医师说的都是事实,可是他们却说不出劝解的话,看着阿奴每一天将所有精力放在军阵和绘钰上,他们知道她在做什么,更是能清楚感受到她为什么这么做……在等待着死亡的过程中,她在挤压她身上最后的一点东西,她想将她的知识和力量都留了下来,而不是随着她的逝去而消失,这也是他们默认了唐宇整天可以陪在阿奴身边的原因。

  握紧的双拳上跳动着暴起的青筋,姬脩禾看向沉默抱着昏睡过去的阿奴的小皇叔,嘶哑着声音问道:“小皇叔,难道只能眼睁睁看着这样结局一步步降临吗?”

  他不甘心,为什么要这样花朵儿一般的少女就此凄惨凋零?

  似乎并不期待着能有人给他一个否定的答案,姬脩禾撩开衣角蹿出了马车,没有人会拦着愤怒的他,大家都想找个发泄口,却也不能如皇太子殿下这般肆无忌惮。

  一点点擦去阿奴嘴边的血迹,姬霄澜凝视着阿奴没有一丝血丝的脸,目光专注而深沉。在寂静的车厢内,等候在一旁的林海就听见自家主子低沉的嗓音说:“传令下去,就地休息,太阳下山时即刻全速出发。”

  “是,”林海低着头行礼,退出了马车,眼角余光扫过身上扎满了银针的阿奴姑娘,心里面无声轻叹口气。

  **********

  黝黑的鞭子穿过囚车铁栅栏,以刁钻的角度扫过盘膝坐在囚车内的轩辕君昊,火辣辣的刺疼让连日来饱受风吹日晒而极度虚弱的轩辕君昊闷哼了一声。

  “是不是很疼?”姬脩禾阴鸷而疯狂的目光紧紧盯在轩辕君昊身上,“这些日子是不是过得猪狗不如?恨不得死掉?”

  啪啪,一正一反两道从轩辕君昊肩膀和腰侧划过,扯出两道鲜红的伤痕。轩辕君昊皱了一下眉头,琥珀色的双眼直逼向姬脩禾:“她……还好吗?”

  “你不配提起阿奴,”咬牙切齿看着轩辕君昊的风轻云淡,这得有多冷硬的心才能完全摒弃过去的相依为命情谊,才能那样毫不留情将一个无辜的小姑娘给推了出去,他自问自己做不到,至少不能再相交也要做出真心的判断,可是这个人明明有很多种选择。

  “我听见了她的咳嗽声,这两天她咳得好像很厉害,”仿佛没有看见掌控着自己生死的敌国皇太子殿下的愤怒,轩辕君昊微微拧着眉头说,“让周舟去给她看看吧,她身上的毒……”

  啪!

  “你还敢提到毒?”姬脩禾发红的眼中充满了杀怒和血腥,手中的鞭子连续舞动着,愤怒低吼,“这些不过皮外伤,看你一个大男人连这些小伤都疼得抽气,何况她还只是一个对一切都懵懵懂懂的孩子?毒血染骨,蛊虫噬心,你们的心难道都是黑色的吗?”

  若不是黑色的,怎么能下得了那样的毒手!

  姬脩禾恨极,泛着幽幽冷光的眸子扫过囚车内的一个个侩子手,他留下属于他的最后宣言:“我不会让你们轻松死掉,她受了多少苦,你们就千百倍的偿还,她若是有丝毫差池,你们就削骨断魂!”

  蛊虫?轩辕君昊大脑嗡的一下,变得一片空白,就像被人生硬地钉入了一根铁钉,要将他的脑袋给爆开。

  生在轩辕家族,没有人不知道蛊虫这样的东西,即使没有亲眼见过,但也会有过各种书籍需要被看懂。那种恶毒的虫子怎么会跑到了阿奴的体内,是谁?是谁给她种下了蛊虫?

  轩辕君昊害怕的手都在颤抖,却又像将灵魂和身体分离,他望着自己的身体被泡在冰水中,灵魂却在被烈火焚烧。惊慌动着眼睛,他慌乱的目光终于找到最后一辆囚车,里面蜷缩着一个佝偻的身影,他却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人。

  “周舟,周舟,”轩辕君昊大叫,“你醒醒,醒醒……是谁给阿奴种下了毒蛊?是你?”

  那囚车内的人终于动了动,深陷下去的脸颊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红紫色伤口,甚至连他的左腿已经被彻底打断,却给他留着一双完好的手。周舟讽刺地勾起嘴角,看向一副表情天塌下来的轩辕君昊,嘶哑的声音说:“君世子殿下,你还是省省力气吧,看自己还能不能顺利活着到达洛城。”

  “告诉我,是谁让你给阿奴种下毒蛊的,在星云公国也只有你能接触到这种东西,”一种恐怖的念头从轩辕君昊脑海中闪过,他暴躁而愤怒地不想相信。

  “你知道了又能如何?”周舟冷笑,“你已经不再是高高在上意气风发的君世子殿下,现在不过就是他们手上一个可以随意被羞辱的俘虏,你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做不了。”

  “不,不是,”轩辕君昊几乎绝望地望着周舟,放下他的最后一丝尊严,砰得一下跪下,“求你,只有你能将蛊虫取出来,请你救救她,救救她。”

  那是令他心动的小姑娘,却又被他伤害的体无完肤,现在连……

  “很抱歉,君世子殿下,”周舟眼底划过一丝惊诧,扯扯嘴角笑着道。

  “不可能,”轩辕君昊震怒,握住铁栏杆的双手爆出一道道青筋,身上肆虐着的玄影力让周围的士兵不由纷纷往后退开,“蛊虫是你培养出来的!”

  “蛊分万千种,哪有那么好解决,何况对待一个被送到我手中的实验体,我根本就不会考虑她的死活,”周舟用清淡的语调吐出最无情的话,轩辕君昊已经听不进去,他脑子嗡嗡响着,感觉整个世界都成为了一片灰暗色。

  那个时候,被他亲手送进了囚室中的阿奴是不是也是这样,晦暗窒息?难怪她会不再对他敞开心扉,轩辕君昊你还真的是猪狗不如!

  这一方小天地中,陷入了一片肃杀和死寂中,又蔓延着浓浓的悲哀,再如何灼烈的阳光也化不开这里的黑暗。

继续阅读:第264章 为什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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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宠契约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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