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奴小小动作被姬霄澜收在眼底,眉头轻轻皱了一下,翻开呈过来的前五十名参赛名单,简单看了一眼便递给焦急等着的皇侄,随后站了起来,往赛场上走了过去。
没人能看懂泫亲王殿下这一举动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亲自挑选?一这么想,不少人都紧张了起来,害怕又期待着能被泫亲王殿下看中。
冷锐的目光扫视着场内的参赛学员,姬霄澜步伐不快不慢地向某一处径直走过去。
心扑通扑通跳着,过于紧张又激动的西翎雪悄悄捏起双手,华丽的黄色纱裙在不受控制的力道下可怜巴巴地皱成了褶子……泫亲王殿下过来了吗?是看重了自己?要自己做他的专属古绘师?她的梦想是不是就要实现了!
西翎雪全身忍不住颤抖了起来,紧迫而害羞地偷偷瞟向高大英俊的泫亲王殿下,她用了很大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失了礼仪,真的很想用最近的距离、最虔诚和最完美的礼仪跪伏到泫亲王殿下的脚下,告诉全帝国的人,她的爱慕心思。
脚步声越来越靠近,却只能垂着头静待,西翎雪满心焦急,终于,黑色的靴子出现在眼帘中,西翎雪悄然地整理一下裙摆,动作优雅的跪下……然后,然后,她还没开口,视线中的靴子却消失了……
台上台下皆是一片抽气声,怔然地看着这“惊恐”的一幕。刚才,樊重大师可是宣布了前五十名的名单,西翎雪可是占据了榜首,而令人震惊的用六阶晶灵石绘刻出了八阶绘钰的阿奴学员竟然被排到了第十位,这样的结果虽然让人疑惑,但是想一想,一个没有背景的人能获得第十名也很不错了,毕竟雪小姐是全帝国公认的天才。
不过也有人心中不满,觉得这么做有失公允。那可是绝世的举创,即使没有前例可以作为参考,可也因为没有前例,这才能被成为“创举”啊!不管能量是否稳定,还是昙花一现,但这种跨阶绘钰的绘制,就从它完整出现的时刻算起,就值得所有人尊敬崇拜和认可!
泫亲王殿下没有看中西翎雪瞬间获得了这些人的好感,作为帝国的唯一亲王殿下,看中的应该是个人能力和才华,而不是背后的势利,只有这样,才能引领帝国走上一个新的高度。
西翎雪咬牙站了起来,她无法承受这种羞辱!贝齿轻咬丹唇,羞耻的泪水在眼眶中打着转,周围的轻嘲目光和窃窃私语都像一根根毒针,扎进了她的眼里不说,还恶毒地刺进了她的心底。
绝对不允许,不允许自己受到这样的奇耻大辱!
泫亲王殿下只能是她的,永远都是她的!
不仅要成为他的专属古绘师,还要成为他的人,得到他的心,成为天下最高贵、最让人羡慕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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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奴是吧?”用一种让人难以想象的温和声音,姬霄澜没有丝毫的不自在,当作第一次见到这个忐忑不安的小姑娘,“此次大赛的目的想必你也非常清楚,现在,我要求你成为我的专属古绘师,你愿意吗?”
全场震惊,全都愕然地看向高贵无比的泫亲王殿下,那个说话声音无比温柔的人真的是他们冷酷无情的亲王殿下吗?而且是专属古绘师?知道专属古绘师代表的意思吗?那么最亲密、最得信任啊!
没有像众人所想的那样该表现出激动喜悦,然后匍匐在地,泪流满面的感激泫亲王殿下的青睐,阿奴反而是戒备地往后退了一小步,心中只有怀疑……这人又想做什么?
对上泫亲王殿下非常强势的目光,她打心底感到害怕和恐惧,忍不住想拔腿就跑。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阿奴控制住颤抖的神魂,低声开口:“殿下,我非常愿意为您效劳,”偷偷抬头看了眼前的泫亲王殿下一眼,咬着牙说:“不过,阿奴只是一年级的新学员,资历不够,帮不上殿下的忙……有愧您的厚待,阿奴……”
“你再说一遍!”
姬霄澜面上瞬间阴沉如乌云,黑沉沉的罩到阿奴的头顶上,阿奴惊慌后退,嘴唇轻动一下,默默地垂下头。
这是什么情况?大家你看我一眼,我瞅你两眼,感觉脑子转不过来弯,他们强大而无人能及的泫亲王殿下是被人拒绝了是吧?是这么个意思,他们没听错吧?
即使震惊的无以复加,即使恨不得一巴掌扇死那个不知好歹的人,那可是泫亲王殿下,你怎么敢说出“不”字的?但他们只敢在心里面想一想,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就怕惹着了台上明显动了怒的尊贵泫亲王殿下。
被自家小皇叔方才诡异举止震住的姬脩禾,这才反应过来,因为惊诧而长大的嘴嘴巴也悄悄地合到了一起,颇为紧张盯着场中两人,暗暗替阿奴着急……小皇叔都放软态度了,你怎么还是木鱼脑袋,不知道顺势服个软呢!
“很好,你虽有大才,却如此自骄自傲,不把本王放在眼中,”姬霄澜深吸一口气,目光越加平静,盯着阿奴,“本王也无须让你留下……胆小又懦弱,根本不配成为本王的专属古绘师,滚吧!”
这是被气疯的节奏吗?德海默默擦一把冷汗,满心苦水,主子怎么一遇见阿奴姑娘就不受控制的失态呢?
手脚都有些发抖,站定一会儿,见泫亲王殿下没有下一步动作,阿奴点点头,果断转身,往后面走……
这么也太大胆了吧?难道没听出泫亲王殿下那是在生气吗?不应该是跪下认错,怎么那么“听话”走了呢?这人是脑子有坑,还是本就蠢笨无知?
有人惋惜阿奴傻,也有人嫉妒她竟得到了泫亲王殿下的关注,更有人幸灾乐祸的偷偷在心中发笑——蠢货!
还挺识时务的!西翎雪冷笑,低贱的影奴就是上不了台面,卑贱如泥,也敢成为泫亲王殿下的专属古绘师?
抓住机会,主动上前一步,西翎雪微微俯身,美丽的眉头染着一股轻愁,目光委屈,似乎在为谁不值,轻柔道:“亲王殿下,我,我……虽不合适,但是翎雪不忍心您被人欺骗,翎雪今天要揭穿一个人的真面目。”
西翎雪这话让大家再次愣住,感觉现在可比之前的比赛精彩多了啊!
看泫亲王殿下没什么不悦的反应,西翎雪暗暗一笑,快步走向即将能逃离赛场的阿奴,轻哼一声,紧紧抓着阿奴的手,将人拉到泫亲王殿下跟前。
阿奴也不敢用力挣扎,担心伤害到小小姐,只好被拖回令她不自在的赛场。
“还不跪下,不要脸的低贱奴隶,”西翎雪娇呵一声,抬脚就往阿奴的腿上踢。
“住手,”心头忽涌不好的感觉,姬脩禾越过评判台,快步走到阿奴身边,将阿奴拉到自己身后,挡住西翎雪,一脸怒色,“谁给你的权利对她动手的?”
西翎雪还没展现的得意仅在眉间打个转便冷了下去,她微微有些诧异的看向皇太子殿下,秀逸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捏紧双手再松开,缓声道:“翎雪不清楚皇太子殿下为何要包庇一个小小影奴,一定是被这个卑贱影奴迷了心智,但翎雪句句属实,她就是一个低贱的影奴,请皇太子殿下不要再继续被她蒙骗,失了皇家威仪!”
“这个影奴曾经是翎雪的专属影奴,背着我故意和皇太子殿下您交好,就是为了攀附高枝,”一脸悲愤之情,西翎雪指着垂眸站在姬脩禾身侧的阿奴,双目含泪,似万分痛心,“曾经我视她为姐妹,让她和我一起进学堂,还带着她进入皇家学院,可是她呢,她不仅背叛了我,还故意勾引皇太子殿下您,成为皇家学院的正式学员,可见她心机深沉……皇太子殿下,这样不知羞耻、贪慕虚荣的卑贱影奴,你还要庇护她吗?”
姬脩禾脸色越来越阴沉,望着西翎雪的目光透着克制不住的杀意,连原本一直盯着阿奴不放的姬霄澜也分出一分目光转向了西翎雪,暗沉幽深。
西翎雪悲愤严词:“皇太子殿下,您不要再被她骗了,她就是一个让人恶心的贱人!”
目瞪口呆,皇家学院竟然被一个低贱的影奴耍得团团转,太让人吃惊了。再看看皇太子殿下越发不好看的脸色,看样子这事八九不离十是真的,皇太子殿下被他庇护的人给欺骗了,不然即使西翎雪再怎么被传为天才,也不敢在今天这样的场合说谎,谎认影奴,还是专属影奴!
西翎雪见下面的议论声倒向自己,又见泫亲王殿下和皇太子殿下皆是面色阴沉,心中得意笑笑,更加确定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既然泫亲王殿下没注意到她的才华,那么就让他注意到她,而且,还能将让自己难堪的卑贱影奴给送入囚牢,甚至立刻诛杀。
一丝志在必得从西翎雪的目光中闪过,撑着皇太子殿下没注意,她冷笑着一把抓过呆愣着的阿奴,一边扯她的衣袖,一边看向泫亲王殿下,高声说:“亲王殿下,翎雪这就证明她是低贱的影奴。”
雷迦院长再也坐不住,目光冷沉,大喝一声:“放肆!”
他快步走到泫亲王殿下和皇太子殿下前,行礼,说:“二位殿下,阿奴身份我最清楚不过,相信二位殿下也是知道的……今日本是古绘师大赛,现在比赛已经结束,前五十名的古绘学员也选了出来,二位殿下看看,是否还需要补充?不然就结束了此次比赛,让大家回去休息。”
“院长,”西翎雪一着急,失态喊了出来。
眼看着就要成功了,怎么能在这时候出差错,院长一定是故意的!
西翎雪满心怒火,但是这个机会她一定不能放弃,冷静一下自己过于激烈的心跳,西翎雪对雷迦院长说:“院长大人,我不能让一个影奴欺骗大家,这是在戏耍众人,更是毁了皇家学院千年来的名誉”西翎雪咬牙,望着雷迦院长义正言辞,“恕翎雪不能听从院长的话,她必须为她自己所做的事付出代价!”
“放开她,”没等雷迦院长反驳,姬脩禾已经沉着脸怒喝。竟然当着他的面将阿奴抓走,太可恶了!他现在很后悔,当初就该听从小皇叔的话,直接将这西翎雪赶出皇家学院,也就不会有今天这一幕。
“皇太子殿下,您已经被这个低贱影奴蒙蔽太深了,”西翎雪劝道,“请您想想吧,您是帝国的皇太子殿下,怎么可以和一个身份低贱的影奴做朋友?”
姬脩禾脸色瞬息阴云密布,不管不顾就去拉傻站着的阿奴,却没想到西翎雪胆子已经大到了这时候也不松手,就待他强行要将阿奴夺过来,一直沉默不语、令人看不透心思的泫亲王殿下开了口:“让她继续。”
“小皇叔!”姬脩禾气得跺脚,不敢对自己的小皇叔开口,只好去求阿奴给点反应:“阿奴,你倒是说……”
咻然,姬脩禾瞪大了眼,阿奴的右手被强制举了起来,袖口被拉开,乳白色的学员服宽阔的袖子没丝毫阻碍的滑倒了手肘,露出的手腕干干净净,没半点痕迹。
抽气声一片,众人都傻了,西翎雪那证据十足的样子,不像在说谎,但是眼前的情况……大家都安静下来,这情况明显不对劲,其中曲折还真是不好说呢!
得意举着阿奴手不放的西翎雪,眉头不由自主皱到一起,下面的情况不太对,不该是愤怒声讨吗?怎么都用幸灾乐祸的目光看着她?
敏感察觉到事情的不对,西翎雪脸色不好地看向阿奴的手腕,原本该有奴隶标记的地方,干干净净什么也有没,脸色巨变,扭着面孔怒吼:“怎么可能?这里明明有我西家的影奴标记,说,你都做了什么?”
姬脩禾也是一愣,惊愕从脸上闪过,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刻将阿奴从西翎雪手中抢了过来,感觉到手掌下的人的轻颤,姬脩禾心疼的轻声安慰:“别怕,阿奴!”
手腕上虽然干干净净,没有了那黄白交替的金银花图案,可是当众被人掀开衣袖,像畜生一样被检查审视,她觉得手腕就像被挖骨一样的疼,疼的忍不住颤抖,又如寒气一丝丝逼近心肺中,盖上再多的被子也暖和不了,阿奴屈立着身体,感觉自己无处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