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挽衣笑而不语。
舒仁脸色不太好：“母亲，怎么突然说起了这些？”
舒老太太看了他一眼，也没回答，眼睛只看向甄言卿：“这么多年来，你为我们舒家虽然没有什么功劳，但是也有苦劳。”
什么叫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合着把她接回舒家当养尊处优的老太太还委屈了她不成？
偌大的家业，舒家的继承人的位置。
哪一样不是甄言卿在背后辛辛苦苦为他们舒家铺好了路？
如今得了便宜就卖乖，过河拆桥也太没意思，传出去指不定让人如何诟病。
舒挽衣着实看不下去，忽略了甄言卿拉着她的手：“祖母是觉得我母亲对这个家贡献不大吗？”
舒老太太看了她一眼，语气不屑：“言卿啊，挽衣也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这么大了，这点规矩都不懂？我看啊，你们还是太惯着她，以后要是嫁到人程泽家里面去，也是这幅样子，人家婆家可不得讨厌她？”
话里话外又说她舒挽衣没家教，连带着又骂了甄言卿。
舒挽衣深吸一口气，劝自己，忍住忍住，现在再说一句话，就是对甄言卿更不利。
可是她不帮甄言卿，那在座的人就没有人会帮了？
舒仁？
就算是同床共枕了二十年的夫妇，也不过是镜花水月，完全不敢依靠，他被舒老太太完全掌控着，商业的事他或许还能做一些主，但是感情的事，哪次不是唯唯诺诺看舒老太太的脸色？
舒挽衣头一次如此憎恨自己的无能，为什么在自己亲生母亲受委屈的时候还要因为自己的无能而选择隐忍，只是为了少落一些话柄给她人？
这一次重生，她亲眼目睹甄言卿在婆家的步步维艰，才知道甄言卿在上一世遭遇有多痛苦，还要忍受自己亲生女儿的背叛与嘲讽，内心的绝望被压抑太久才会被逼疯，最好选择自杀吧。
舒挽衣心中一片悲凉，默默握住甄言卿的手。
无论如何，这一世，她一定要把甄言卿守护好，谁敢妄动甄言卿，必定以命相赔。
舒家这些人丑恶的嘴脸，她已经不在乎了，那么就算是用尽手段，把舒家毁了，也在所不惜。
甄言卿反手握住她，笑容浅浅：“挽衣还年轻，有时候难免心直口快，您多体谅体谅。”
这句话一出，舒老太太脸直接变色。
舒挽衣也是一愣，随即心中有些微微感动。
从前甄言卿在舒家家宴试总是再三忍让，就算是一直被舒老太太挑剔，也总是微笑退让。如今舒老太太的话实在是太过不客气，更何况舒挽衣还是她的亲孙女，已经这么容不下她这个明面上的舒家未来家主，为难意味越加明显。
从前都是针对她甄言卿也就够了，如今都打主意到了舒挽衣的头上，而且言语越来越放肆，那么甄言卿如何还能忍。
也是甄如云调教出来的女儿，自然言语间又让人挑不出错处，又会让人被怼得无话可说。
甄言卿暗地里的意思很明确，舒挽衣年纪小，还可以慢慢调教，而她舒老太太已经是祖母了，言语间还这么没顾及，实在是有失一个作为长辈的面子。
舒仁低声呵斥了一声：“言卿，在母亲面前说什么呢？”
舒老太太满意得看了看舒仁一眼，对甄言卿说的话也没有表现出生气的样子，只是微微叹了口气：“阿仁啊，小皓和小雅她们也来了一段时间了吧？”
舒仁不明所以：“是，这两个孩子来了有一段时间了。”
舒皓眼睛无神，只是看舒挽衣的眼睛总带了丝探究，还有难以名状的兴奋。
舒挽衣厌恶得撇过头，不想看他。
舒老太太环顾了一圈四周，眼睛微眯：“这孩子回舒家也久了，人家母亲肯定也想念，毕竟做人不能忘根。我想着紫韵这孩子一个人被养在外面也是让人心酸的，毕竟为我们舒家诞下了一双儿女。”
甄言卿面色冷漠，只是默然看着舒老太太。
舒仁看了甄言卿一眼，掩饰得笑：“母亲，咱们家宴，就别说她的事情了。”
舒老太太瞪了他一眼：“你就这么冷血？人家紫韵陪你走了这么多年，无名无分也就忍了，你看看，你已经多久没去看她了？”
舒挽衣嘴唇都要咬出血，她现在才见识到了舒老太太的难缠与蛮横不讲理，为了打压自己的媳妇，连外面的小三都接了回来。
“祖母，您忘记了我的母亲吗？”
舒挽衣微微一笑，拍了拍甄言卿的手，示意她不用担心。
舒老太太一愣，笑了笑：“你这孩子，怎么显得我这么厚此薄彼的。祖母只是想着，你两个兄妹都接了回来，手足情深，一家人和和睦睦的，只是可怜你兄妹的母亲却一个人被养在了外面，孤苦伶仃的，谁都可以来踩一脚，我要不是上次亲眼看见，我也没想到你紫韵阿姨受过这么多苦难。”
舒雅的眼眶已经微红，轻轻唤了声：“祖母……”
舒老太太转头看她，满脸慈爱：“舒雅在外也是从小被人欺负，你看看，这么瘦弱，看着都让人心疼，祖母年纪大了，心软得很，总是看不得这些。”
舒仁拉了拉舒老太太的手，满脸尴尬，低声说道：“母亲，咱们有什么私底下说，家宴才结束，您这段时间不是视美身体不太好吗？要不要先把药吃了。”
舒老太太甩开了他的手，似是看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阿斗一般：“阿仁，摸着你的良心说，这么多年，你对紫韵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舒老太太似是再也忍不住，站了起来，拉过身边的佣人。
舒挽衣附在甄言卿的耳边：“母亲，不管发生什么，咱们不必再忍，这舒家容不下咱们，咱们也不必强留。”
甄言卿苦涩一笑，温温柔柔：“好。”
一旁的佣人似乎也猝不及防，瞬间的抬头，眼睛已经是畜满了泪珠，只是痴痴得看向舒仁：“阿仁。”
舒雅的大惊失色表现得恰到好处：“母亲，母亲你怎么在这里？”
舒老太太语气似乎很是痛心：“舒仁，你当真要辜负一个女人如此的情意吗？”
舒仁夹在两边，左右为难：“母亲，你也是知道我是结了婚的人，我的妻子是言卿。紫韵她，是我对不起她。”
紫韵泫然欲泣，小心翼翼拉住舒仁的图片，似是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舒仁眉头微皱，到底也没有甩开她的手。
舒挽衣冷眼旁观，只觉得十分好笑。
甄言卿坐在座位上，看也不看所谓的紫韵，只是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微笑：“母亲当真会安排一出好戏，可是恕我愚笨，当真不知道母亲安排紫韵出现在我面前是什么意思？是要我这个正室承认这个女人的地位，效仿效仿娥皇女英吗？”
舒老太太并没有开口。
紫韵已经是豆大的泪珠落了下来，果然是生出了舒雅和舒皓的女人，底子自然是好的，虽然现在也是半老徐娘，但是已经风韵犹存我见犹怜。
“姐姐，言卿姐姐对不起，我只是太爱阿仁了，你不要怪他，是我情难自已，当初也是我对不起你，阿仁他自己也很后悔。我知道我小门小户配不上他，自然不敢和言卿姐姐你比肩。原本我也想过离开，但是我真的没办法做到离开这辈子我最爱的男人，对不起，言卿姐姐你骂我吧，多么下贱的词汇都可以，都怪我不好，痴心妄想缠着阿仁。我只是想远远看着阿仁，看着他幸福，看着他一步步通过自己的努力实现自己的理想，从来不敢妄想和他再有什么，言卿姐姐对不起……”
大概所有的小三，都会打着真爱的旗号来光明正大破坏别人的家庭，似乎这一切并不是他们的错，而是这个世界太残酷，有情人终不得眷属。
哪里懂得什么还君明珠泪双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于是野心和欲望一点点膨胀，就像是散发恶臭的泥沼。
紫韵的表演太真切，连一旁的舒子欣似乎也很同情，站了出来，唯恐天下不乱：“言卿啊，咱们也都退一步，你看，就当紫韵来咱们家里面做客。”
大概这群人的三观都不正常，舒挽衣脾气本来就不好：“阿姨，我敬你是长辈，不好说什么，那我也只有祝您有一天遇到这种情况，也可以这么心平气和得退一步吧。”
舒子欣脸色巨变，刚要发作，甄言卿冷冷看了她一眼：“闭嘴。”
甄言卿气势太足，舒子欣一时僵在原地，忘记了反驳。
甄言卿看也没看她，只是看向舒仁：“这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古代，舒仁，我告诉你，这是一夫一妻的现代，你真觉得我肚量可以大到容忍你三妻四妾？”
舒仁摇了摇头，似乎刚想说些什么，紫韵已经抢先一步：“姐姐，你别怪阿仁，我只是很久没有看见他，心中着实想念，我原想着，就算不能陪在阿仁身边，那么我远远看一看也好。老太太身体不舒服，你们事业忙，又不能时常陪在老人家的身体，老太太把我带回来，我只是想当一个佣人，尽心尽力伺候老太太，就是我最大的福分了。”
甄言卿气势极足：“我什么时候问你了？在这装可怜？以为我会对你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