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韵哭着摇了摇头,似乎有苦难言。
舒仁看不过去了:“言卿,这一切是我不对,你也别太难为紫韵了。”
甄言卿失望透顶:“舒仁,你我枕边人二十余年,我早以为你对我也如同我对你一般,挽衣是我的命,你也是我的命,我全心全意信赖了你这么多年,舒仁,结果换回来的,是你在外出生的孩子和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是,女人在爱情里面是盲目的,所以我忍了,可是如今,你还要护着你在外面的人,口口声声说她没错,舒仁,从前我的深情都错付了吗?问一问你自己,你到底内心里面对我有几分愧疚,对我,又有几分真心?”
甄言卿的胸口起伏不定,眼中有泪在盘旋,可她死死咬住,硬是不让她落了出来。
舒挽衣也站了起来,满脸失望,轻拍甄言卿的肩膀,言语确实冷淡:“父亲,我从前敬你是我的亲生父亲,我们有嫡亲的血缘关系,我对您总是尊敬有加,从不敢逾越,怕破了您的规矩损了您的尊严,但是我的内心当中也是无比羡慕别人可以和父亲那么随意得相处,父亲,可是我没想到,您会是这样的人,您就这么抛弃您的结发妻子吗?”
舒仁被堵得哑口无言,一时讪讪得放开紫韵的手。
舒老太太拍了拍桌子:“挽衣,这种事情还这么没规矩吗?你看一看舒雅,你是从小被父母宠在手上的人,而她呢,连见一见父亲都那么难。言卿啊言卿,咱们不能那么自私。”
看了看靠在舒仁身边,一副十足十受了委屈的小媳妇模样的紫韵,故作威严:“紫韵就留在祖宅了,紫韵,没事,舒仁不要你,我要,我就不信我还做不了这个主了。”
舒挽衣脑仁被搅得生疼,舒老太太说来说去就是这番歪理,其实也见不得有多喜欢紫韵,只不过是甄言卿太强势,对她不能做到百依百顺,乖乖放权,如今接紫韵回来,紫韵又是完全放低姿态,苦苦哀求只要当一个佣人,那么她完全就可以借此机会,以甄言卿善妒不容人的说辞堵住别人的口,而甄言卿心高气傲自然是不能容忍的,难么就可以逼走甄言卿,然后不动声色就抢回甄言卿手中仅剩不多的权利,逼她主动离开舒家,那么就算是甄言卿再受甄家宠爱,也庇佑不了在舒家势单力薄只剩一个虚名头的舒挽衣,随后慢慢蚕食舒挽衣手中的资产,逼她自己放弃她的继承权,就算她死不放手,那么把她舒挽衣嫁给程泽,更是腹背受敌,活生生成了一个傀儡。
甄言卿凄苦一笑,前进是死路一条后退是峭壁悬崖,从前是她小觑了,舒家人一脉相承当真是好计谋。
舒挽衣扶住了她,甄言卿眼中完全失去了斗志,舒挽衣也不想让她再在这个人心险恶的环境里面继续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甄言卿这一生已经伤了太多的心血,舒挽衣实在不忍心让她继续在这个暗不见天日的环境里面斗下去。
“祖母,父亲,实在是对不起,这也是我最后一次唤你们了,没关系,你们尽管把紫韵接回来,我和母亲会如你们所愿,乖乖离开舒家。您放心,举头三尺有神明,我们也祝你们和和睦睦。”
甄言卿已经是累极,像是全部力气已经耗尽,只是定定得看着舒老太太,嘴角勾起一抹莫名的微笑:“老太太,您看,您费劲心血,目的不也达成了,我不孝,实在无法侍奉您左右,以后,也祝你身体安康,长命百岁。”
舒挽衣看见舒老太太眼睛里面那些掩藏不住的欢喜情绪,手指默默攥紧成拳,她舒挽衣发誓,如今她母亲遭遇的一切,来日,就算是不择手段,她也要这些舒家人遭受百倍千倍的痛苦。
舒仁似乎还是不舍:“言卿,挽衣,说什么气话,母亲她只是想接回紫韵而已,哪里就这么严重了,我答应你们,我尽量不回舒家就是。”
说到底,再不喜欢,也还是自己的女儿,从婴儿到现在的亭亭玉立的少女,血液当中流了一半相同的血,从小到大看着长大,也费了不少的精力,宠物养几年都有这么深的感情,更何况还是自己的孩子。
紫韵见状,也不争论,而是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看的出下了十足的劲,脸上顿时浮起鲜红的指印。
突然的巨变顿时惊了所有人。
舒雅尖叫一声,冲到了紫韵的身边:“母亲,母亲你做什么呀?”
紫韵已经扯住了舒仁的衣角,哀哀低泣,做足了姿态:“阿仁哥哥,对不起,是我不好,现在闹到这种地步,都是我一时冲动才求了老太太回来,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这样,现在闹得言卿姐姐和挽衣也与你生疏,都是紫韵不好。”
紫韵太下得手,舒仁微微叹气,到底心疼,反手握住:“紫韵,别这样,不关你的事,从前是我错的太多,你又何苦为难自己。”
紫韵投进了舒仁的怀中,娇小的身体微微颤抖,似是委屈到了极点,舒仁手犹豫了半天,到底没有推开。
甄言卿不为所动。
舒挽衣扶着她,转身离去。
舒仁的声音还远远传来,在挽留甄言卿。
舒老太太的呵斥声传来:“……让她走就是,我们舒家没必要非要留一个自己去意已决的女人,舒仁,别忘了,你还有紫韵她们,你要是敢去追,我以后就再也不认你这个儿子。”
甄言卿脸色差到了极点,舒挽衣扶着甄言卿进了车,甄言卿已经宛如上了岸的鱼完全虚脱了一般似的靠在她身上,良久,舒挽衣才发现衣裳上有为微泪水浸透的感觉,转头,才看见甄言卿已经伏在她的肩膀无声哭泣了很久,眼角都已经是绯红色,着实惹人心疼。
舒挽衣从来没见过甄言卿这么脆弱无助的模样,轻轻拍着甄言卿的背:“母亲,你还有我在你身边。”
她不是不理解甄言卿的感受,就算是自己挺直了腰杆走出舒家大门,可是她还是是个失败者,看着紫韵她们耀武扬威,她今天离开了舒家,就代表了和舒家真正的决裂,从此,二十余年的似海深情,少女时光的良人如画,婚后那甜蜜又辛苦的日子,都从此付之一炬,与她无关,就算是她死赖着不和舒仁离婚,可是舒家的舒太太,舒然的妻子,他旁边躺的女人,再也不是她甄言卿,而是那个看起来就娇娇怯怯的紫韵,于是甄言卿三个字,都会成为舒家的禁忌,提也不能提。
只是她懂又有什么用,她不是甄言卿,她不能感同身受,那么安慰也显得那么空洞无力,甄言卿此刻的绝望,没有舒挽衣想的那么撕心裂肺,却平静得让人心碎。
舒挽衣低声吩咐司机开往郊区的庄园,甄言卿现在这个样子,失魂落魄,更不能带回甄家,不仅甄如云会心疼,其他人也会看笑话,对甄言卿又是一重打击。只有等甄言卿冷静下来,认清自己现在的处境,舒挽衣才放心她。
想到甄家,舒挽衣眼神微黯,甄弥明明知道是她坏了好事,可是迟迟没有什么动作,似乎完全不知道一样,可是以严政对甄弥的重要程度,她真不知道甄弥这么隐忍是要做什么,她不怕明枪,而是暗箭,毕竟现在她在明,腹背受敌的滋味太难受。
甄言卿的情绪稍微冷静了下来,坐直了身子,恢复了以往的从容。
舒挽衣看了看她,好歹放下了点心:“母亲,咱们等会去庄园歇息,明天我会让助理把咱们放在舒家的东西搬过来。”
甄言卿微微一笑:“算了,那些东西沾上了太多的回忆,不要也罢,我过明天就委托律师写离婚协议,以舒家现在的权势,自然不会给我一个被抛弃的女人太多的好处,我只希望舒仁能念夫妻一场的份上,不要让我净身出户,这样也太难看。”
舒挽衣抿了抿嘴,其实她不希望甄言卿这么容易就放过舒家,但是甄言卿现在确实身心疲惫,她不忍心,也不愿意甄言卿因为这个事抛头露面与舒家对薄公堂,让其他人指指点点看笑话。
罢了,无论是好是坏,她舒挽衣一人扛过就是,舒家在甄言卿身上给予的耻辱,她都会一一讨回加倍奉还,舒家人无情无义,那么到时也不要怪她冷血无情。
夜晚渐渐降临,庄园太大,相邻的庄园又远,现在看来反而孤孤零零的,分外冷清。
管家已经接到消息,带着几个佣人到外面迎接。舒挽衣踏上庄园的台阶,不知怎么想到了严政,还有那一晚的吻,脸一红,低头掩饰。
管家迎了上来:“太太,小姐。”
甄言卿点了点头,舒挽衣询问:“让厨房熬的药怎么样了?”
管家跟在身后半步:“您放心,厨房的人是我亲自跳的,给太太熬的药自然尽心尽力,现在已经在文火温着了。”
舒挽衣微微点头,扶着甄言卿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