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程理微微一笑:“没有什么大事,只是突然的感慨而已。”
舒挽衣将信将疑。
尚姿看了程理一眼,笑容清和:“挽衣又不是小孩子。”
转头,眼睛微微一弯:“听说上面那位有大动作?”
舒挽衣疑惑:“上面那位?”
旋即反应过来,难得地吃惊:“这和那些富二代有什么关系?”
尚姿点了点她额头:“笨,最近权贵权利面闹得沸沸扬扬的一个事件,是某一个官二代仗着自己老爹的身份,欺压了一个在校大学生,结果被揭发在网上的……”
万一隔墙有耳呢?
尚姿说话点到为止,留下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舒挽衣也是知道这种消息的紧要性,但她最近确实没怎么听过这件事,眉头微皱:“这不应该给一个真相吗?”
有时候很多东西都默默都在黑暗中腐烂,以决绝无助的姿态,看着那些阳光下的人们欢欣鼓舞。
程理点了点头:“给肯定是要给的,只是这一下牵连起太多人,大树被连根拔起,自然是沾满了泥土,但凡有点干系的,谁也别想跑掉。”
尚姿摇头:“怕就怕情绪被滥用,挽衣你也知道很多东西眼见不一定为实,权贵圈水太深,指不定谁落井下石,现在谁不是明哲保身。我们能做的不过是静候真相罢了。”
舒挽衣总觉得尚姿知道点什么,但是看她的态度,又不方便说。
留给人猜想的空间太大,于是思路像藤蔓一般蔓延开来,自然会想得更多。
程理慢条斯理地品了一口红酒:“明哲保身也没错,毕竟现在谁不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只是这终究是别人的事,咱们谈论谈论三言两语也就过去了。”
看向舒挽衣:“听说挽衣要和程泽订婚?”
舒挽衣一愣,有些许猝不及防,转头看向尚姿。
尚姿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用想太多。
程理轻笑:“我只是劝你一句,你若是觉得不好听也就罢了。”
他的笑始终带了点邪性。
舒挽衣坦然一笑:“忠言逆耳嘛我自然是知道的。”
小提琴的声音传来,玫瑰的香味不浓不淡。
程理不再多言,只是和尚姿专心谈话。
尚姿始终保持着淑女之姿,得体回答他每一个问题,间或抛出几个疑问,得他耐心解释。
临近结束,程理微微一叹:“今天这顿饭,尚小姐为我打多少分?”
尚姿睫毛微眨,眼中波澜不惊:“若是仅凭今天这顿饭,程先生当之无愧是满分。”
舒挽衣微惊,以尚姿的高傲,她怎么可能如此赞扬一个人,不过若是碍于礼貌,似乎也说得过去。
程理似乎不是很满意这个答案:“尚小姐太客气了,不必违心打分。我所认识的尚小姐,向来不是这样的。”
尚姿从容一笑:“程先生信也罢,不信也罢,只是程先生以外名声似乎不是很佳,我不敢对程先生的从前打分。”
程理笑容微滞:“从前是从前,如今若是尚小姐不喜欢,那么一句话的事情。”
尚姿轻轻摇头:“程先生话别说太满,很多时候,太肯定的承诺反而给人虚假缥缈的感觉。”
程理微微晃神,随即点点头:“是我太唐突了,以后会注意。说实话,我没想到尚小姐会同意与我相亲。”
尚姿的远山眉氤氲了抹淡愁,很快又隐藏了起来:“身不由己而已,而且这并非你我之愿,程先生难道不是吗?”
程理微微一笑:“不,这合我意。”
尚姿无话可说,拉着舒挽衣起身告辞。
原本程理还想邀请尚姿参加他朋友举办的聚会,尚姿婉言拒绝,只说回家有事。
程理无奈,只好作罢,只是说:“那尚小姐和舒小姐注意安全,那么尚小姐什么时候有时间?我知道一家很好吃的私房菜馆。”
尚姿看了他几秒钟,突然一笑:“看情况吧。”
舒挽衣总觉得尚姿有些反常,自从见了程理之后,虽然言谈举止并没有什么改变,但是她却觉得尚姿多了几分焦躁。
其实两人并没有急着回去。
沿着街慢慢逛着,顺便消一消微醉的酒意。
路边车辆来来往往。
有牵手路过的情侣,也有打打闹闹的学生,人生千奇百怪,各有一番滋味。
舒挽衣和尚姿并肩走着,聪明如她,面对尚姿,自然是不会拐弯抹角:“尚姐姐可是对程理有不同的感觉?”
尚姿眉头微皱:“我也不知道,原本听到是他时,我的内心很抗拒,始终觉得他不适合我。”
舒挽衣接过话头:“但是今天见了一面,才发现有什么不同吗?”
脸上带了抹揶揄的笑。
尚姿被她笑得不好意思,转身轻拍了她一下:“不准笑,我现在很苦恼啊。”
舒挽衣轻轻一笑:“别怕,会动心才好。虽然他之前风评确实不好。”
远方城市灯光辉煌明亮,尚姿幽幽叹了口气:“可是在婚姻里面,尤其是咱们这种婚姻,真正能够喜欢的,恐怕也被伤得体无完肤吧。”
舒挽衣不知道怎么,想起来程泽,从前那么真心爱过的一个人,如今也是彼此暗算伤害。
纵使他有万般不对,可内心最初的悸动怎么磨灭得了。
思绪飘忽,不知不觉,却想起雨夜那个缠绵至深的吻,带着侵占与掠夺。
舒挽衣突然红了脸,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想起了严政。
但是尚姿说的确实没错,毕竟先爱上的人是输家。
而先爱上多是女人,与男人未成熟的心智和飘忽不定的特性相比较,于是就是飞蛾扑火,在残酷的事实中被伤得鲜血淋漓,在痛苦中生活而得不到解脱。
尚姿奇怪得看了看舒挽衣脸色变了又变,捏了捏她的脸蛋:“怎么,我说的话触动心弦了?”
舒挽衣喟叹:“姐姐,你说,这世界上还有没有纯粹的爱呢?”
似乎看见对方,就会忍不住想微笑,心中都有粉红色的泡泡,就算捂住了嘴巴,喜欢也会从眼睛当中溢出来。
似乎眼中除了对方,就没有其他人的存在了。
尚姿微微一笑:“或许有吧,只是太少。”
舒挽衣才发现明明是该她安慰尚姿的,按下心中的多愁善感。
“我看程理对姐姐你,似乎很有意思。”
“挽衣,人们自然而然会挑好听的说,我原本想着,似乎和他凑活过一辈子也可以,自然除了繁衍子嗣,我们完全可以分房而居。只要他外面包养的那些小蜜聪明点,别闹到我面前,也别动摇两家合作的基础,那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辈子也就过去了。”
“可是这一切都建立在对他毫无感情的情况下,一旦有了感情,难免斤斤计较,患得患失,挽衣,他不再是从前跟在我后面哭哭啼啼的大男孩了,他也有他的心机与城府。若是有一天我斗不过他,于是只能俯首称臣,那么那时的他又有几分真心呢?”
舒挽衣很是听到尚姿倾吐自己内心的情感,或许从小时候起,尚姿就存了丝异样的感情,只是被一贯自负的她,毫不留情得抹杀掉。
如今死灰复燃,大有星星之火燎原之势。
有些人喜欢上一个人就像温粥,细火慢炖,才能日久生情。而有些人,平常冷淡惯了,哪知一动起情来,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爱得越深也怕伤得越深。
尚姿是后一种人,但她也是清醒理智的。
“我会控制住我的感情,安安稳稳,使它不会像洪水一样泛滥。”
有苗头掐不死,那就刻意冷淡。
舒挽衣不赞同她的做法,可是除此之外又没有别的办法。
“姐姐,万一程理也极喜欢你呢?”
尚姿苦笑:“挽衣,你也说是万一,那么,我就要用我这一生的喜欢来赌他对我的深情吗?”
夜风凉凉,带了丝遥不可及的悲哀。
“姐姐其实不必如此消极。”
尚姿笑了笑:“挽衣你也是过来人,从前的情谊付之一炬的感觉如何?”
也不等她回答:“你自然难受的,或许他从前有几分真心,但是你敢说你现在还相信爱情吗?”
舒挽衣语塞,良久:“那姐姐如何对待他?”
尚姿沉默良久:“我会告诉家人,他若是追求我,我会同意。”
意料之中的答案,舒挽衣也不觉惊讶:“姐姐若是真遇到所设想的事,该如何自处呢?”
可是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尚姿拉住她的手。
“有些晚了,挽衣我们回去吧。”
舒挽衣无奈,她好歹是过来人:“姐姐若是怕,也不必勉强自己,但是难得遇见自己喜欢的……”
她不必多说,尚姿也是懂她的意思。
转身回去,舒挽衣和尚姿准备去取车,她们两个人在外面走了这么久,连保镖都没带,难免不安全。
舒挽衣眼尖,才发现有辆车远远跟在她们后面,驾驶座上等我人似乎是程理。
尚姿并没有看见,只是眼神飘忽,似乎在走神。
舒挽衣莫名有些感动。
程理似乎知道自己被看见了,冲舒挽衣摆了摆手,示意她别声张。
舒挽衣点了点头,没有提醒尚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