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是落一阵便凉一阵,舒挽衣坐在平稳驾驶的车里面,看着在路上匆匆走过的行人发呆,整个城市都是昏暗的,就像是沉睡了一样。
车子驶过川流不息的高架桥,驶过那些面容精致的白领的身边,最后来到了一家军区医院。严政心细,并没有让叶助理住普通的医院,而是直接送到了隶属于严家的军区医院,当时舒挽衣其实也该送进来的,但是严政已经是怕得很了,竟然秘密地将舒挽衣送到了他私人购买的一处安保十分严密的军区宅子里面,舒挽衣今天早上从住了两天的饿宅子里面出来时,被周围严密的安保力量震惊了,这都是持有真枪实弹的军人,也是归严政管控的一支部队,别说是人了,连一只鸟都飞不过去。舒挽衣即使见过那么多的大场面,但是也只是那些所谓的私人保镖,可是像严政这样的,让一支部队来保护的,就太夸张了,但是这些军人的纪录都很严明,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就像是雕塑一样,舒挽衣眼尖,发现角落的阴影处居然还有人在隐藏埋伏着,不由得动容,也不由得开始感念起严政对她的私心。好在她今天就会离开这个宅子,不必再浪费那么多的力量来守着她一个女人,这些铁血男儿,在这里照顾了她这样好几天,一声苦都不曾喊过,舒挽衣肃然起敬,但是也觉得未免太小题大做。但是她不知道的是,严政还算是低调,现在的舒挽衣已经算是严家人,与严家三足鼎立的万家和叶家,他们的安保力量只会比这个有过之而不及,毕竟他们是这个国家的中流砥柱,多少人盼着他们平平安安,也有一些势力晚上做梦时都希望他们死。严政原本对舒挽衣是比较放心地,但是自从出了程泽这件事后,他才开始后怕了起来,上次他高调宣布舒挽衣是他的未婚妻,恐怕许多人已经开始蠢蠢欲动,先不说其他的,就是严家内部,那些或多或少掌握了军权的人,都有些不服从他这个年轻家主的管教,万一他们把目光对准了舒挽衣,那么有些后果就真的是不堪设想。所以在舒挽衣不知道的情况下,严政派了几个常年跟随自己的护卫乔装打扮,暗暗保护在舒挽衣的周围。
司机打开了车门,冷风一吹,舒挽衣不由得裹紧了身上的披风,跟在舒挽衣身边的人及时撑起了雨伞,小心翼翼护送她进去,现在谁不知道舒挽衣是严政心尖尖上的宝贝,再说了,舒挽衣的性子和气,没有其他官家小姐的自命清高和傲气,看起来也很是容易让人亲近,舒挽衣脸上又时不时的带着纯净的笑容,就连其他人看了,心里面也觉得格外地亲切,舒挽衣又是大病初愈,身子骨还弱得很,受不得寒风。
舒挽衣对身边的人笑了笑,客气地说了一声谢谢,随后在其他人的带领下,走进了医院。军区医院都有人真枪实弹守在那里,与一般的公立医院不同,军区医院来来往往的人并不多,而且一点也不喧闹,就连大厅都是静悄悄的,看起来格外的安静。
叶助理在十七楼,舒挽衣被护在中间上了电梯。
很快,十七楼就到了。
舒挽衣看着宽阔的走廊,一行人来到啊了病房外面。舒挽衣刚准备推门,才发现门居然是被虚掩着的,又说话声穿了出来,还有儿童笑闹声,舒挽衣的手一顿,看向病房里面,病房很整洁,并没有其他多余的装饰,只有床头放着的一个淡绿色保温壶,里面似乎还冒着热气。叶助理看起来好了很多,坐在床上,背靠着升起来的的前半部分床,脸上的笑容很是平静,他的床坐着一个女人,背对着舒挽衣,所以舒挽衣看不清她的面容,但是身姿挺拔,盘起的发髻看起来很是温婉,一身素净长衣,只有耳边两颗小小的翡翠耳环在轻微摇动着。叶助理时不时看着她,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在叶助理床上的应该是叶助理的女儿,小姑娘白白净净的,眉眼和叶助理着实有好八分相像,但是小姑娘的鼻子更加小巧精致,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很是灵动,她坐在了叶助理的床边,伸出肉乎乎的嫩藕小手拉着叶助理的衣袖,奶声奶气地说着话,看起来格外地讨人喜欢。
舒挽衣鼻子一酸,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了自己的儿时,可惜多是甄言卿陪在她的身边,舒仁的温柔就像是昙花一现一般,很少展现,舒挽衣记忆力关父亲的回忆其实并不多,所以,这年少时就比较贫乏的父爱终于让舒挽衣心里面压抑住的缺失开始寻找其他的替代品。那个时候的程泽比她大两岁,对她很是温柔也很是迁就,恐怕就是如此,舒挽衣才会慢慢地,下意识将程泽当成了一半的父亲的替代品。
在房间外面偷看终究是不合适的,舒挽衣压抑住内心的情绪,挥了挥手,让其他人留在了外面,自己推门走了进去。
叶助理原本还在逗弄着自己的女儿,温声细语和自己的妻子说着话,听见了房门外的动静,下意识地抬起头来,眼睛里面又几分警惕,但是一看见是舒挽衣,眼中顿时柔和了下来:“舒小姐,您来了。”
舒挽衣将手中的礼品搁在了一旁,笑了笑:“叶叔叔,你好些了吗?”
床边的女人转过头来,舒挽衣定睛一看,内心一震,但是表面上不露声色,扬起一抹微笑:“叶叔叔,这就是叶夫人和您的女儿小雪了吧?”
叶助理满足地点点头,看得出来他很是喜爱自己的妻子和女儿,就连说起她们来,眼睛里面也有止不住的笑意:“没错,这就是我的妻子,从前从未和您见过面,还希望您不要介意。小雪啊,这是舒小姐。”
舒挽衣的在叶夫人的脸上一扫而过,其实这是一个长相极为清秀的女子,若是只看左脸,当真是温婉如水,无端的就让人想起了佛前的莲花,看起了很是宁静。但是叶夫人的有脸却有一大块粉红色的胎记,看起来虽然不至于瘆人,但是终究是算不得雅观。但是那样一双安安静静的眼睛淡淡地望着舒挽衣,脸上泛起一层柔柔和和的光芒,并没有因为自己脸上的胎记有所躲避,这样的一个女人,心性着实了得。
叶夫人自己不尴尬,舒挽衣自然也不会尴尬,除了刚开始那一瞬间的不自然,其余的倒是没有别的念头。听到叶助理居然让自己的女儿唤她舒小姐,舒挽衣赶紧摇头制止:“叶叔叔你这就未免太过了,我唤你一声叶叔叔,你的女儿自然喊我舒姐姐,当然了,这孩子要是愿意喊我挽衣姐姐,我恐怕会更加的高兴呢。”
床上那个冰雕玉琢的雪白人儿扬起的甜甜的笑:“挽衣姐姐。”
她还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姐姐,就像是从画里面走出来的一样,刚开始看见时,她的眼睛都直了,她想起来老师教的倾国倾城色还有住在天宫的嫦娥仙子,大概就是眼前这位好看的姐姐的模样吧。
舒挽衣没想到这孩子一点也不怕生,心里面不由升起了更多的喜爱之情,于是往前走了几步,抱起了这个孩子。
叶雪搂住舒挽衣的脖子,惊叹:“母亲,挽衣姐姐身上的味道好香,闻起来好舒服啊。”
叶助理怕自己的女儿太重,累着舒挽衣,赶紧地拉着自己的女儿:“小雪还不下来,你看挽衣姐姐多累啊。”
叶雪才不愿意呢。眼前的这个姐姐真的好好看,一双眼睛笑盈盈的,就像天上的月儿一般,这么温柔夫人姐姐,紧紧抱住她,怎么可能会把她落下来呢。而且这个姐姐可是一点都没说累呢。
舒挽衣用自己的额头碰了碰叶雪的额头,叶雪咯咯地笑了起来,舒挽衣的笑容更深,小孩子的皮肤的确是很娇嫩,舒挽衣才做了美甲,怕伤着她,于是小心翼翼地将她抱在怀里,不让自己的指甲伤她半分。
“没事,我很是喜欢这个孩子。”
叶雪听见这个美人姐姐说喜欢自己,吧唧一声亲在了她的脸上,还转头冲着叶助理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父亲,这个姐姐说很喜欢我呢。”
叶助理哭笑不得,只得使了一个眼色给自己的妻子,他知道舒小姐的身体也算不得好,叶雪又肉嘟嘟的,抱久了舒挽衣的胳膊恐怕会酸痛。叶夫人看见了自己丈夫的眼神,笑着点了点头,哄叶雪:“小雪乖乖的,挽衣姐姐才会更喜欢你呢。”
舒挽衣对上叶夫人的目光,这是一个内心很是没有杂念的女人,看起来无欲无求,但是她的目光看向自己丈夫和女儿时却很是温柔,舒挽衣不由得想起了甄言卿带她去庙里求平安符时,那些个慈眉善目的菩萨,在明亮的光线里面,那么的温柔和蔼,或许她面前的这块胎记,算不得是坏事呢。
舒挽衣见到叶夫人来抱了,也不好再紧抱着不放,于是拍了拍叶雪的小背,轻轻将她放到叶夫人的怀里,这孩子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黑漆漆的眼睛就像水银丸子一般很是可爱。舒挽衣摸了摸她的头,将自己手腕上的一小块红线穿过的温玉解了下来,系在了叶雪的小手腕上。
叶雪乖乖地靠在母亲的怀里,一动也不动,很是乖巧。
倒是叶助理很是震惊,连连阻止她:“使不得啊,舒小姐,这块玉是当年的舒小姐专门为您潜心去高僧那里求的啊。”
舒挽衣系好,看着这白雪一般的手腕在红线和碧玉得而映衬下,更加的雪白,笑着摇了摇头:“这东西被我温养了快二十年了,也算是灵验,但是当年高僧说了,这样的一小块玉也只能庇佑孩子,我这么大了,留着也只是做个念想,如今我见这孩子这么有缘,心中很是欢喜,不如干脆赠与她,希望她平平安安地长大。”
听了这样的一番话,叶助理和叶夫人也很是动容,为人父母,其实并不是非得要自己得而孩子出人头地,最期盼的,还是自己的孩子平平安安一生顺遂无忧,所以舒挽衣这番话着实是说到了夫妻俩个的心坎里面,而且叶助理最近又遭遇了这种事,叶夫人心里面难免担忧,怕自己的孩子也会被波及。而舒挽衣的这番举动,无疑是给叶雪又加上了一层保护锁,且不论这玉是否灵验,信则有不信则无,倒是叶雪这孩子很得舒挽衣的关注,某种程度上,这孩子也会安全许多,要是真遇上什么事,舒挽衣肯定也会尽力帮忙。叶夫人在自己的丈夫身边,虽然是被藏得很好,但是还是能够听到一些消息,比如说某些家族兔死狗烹,或者对自己的助理并不是出于真心的爱护,牺牲了便是牺牲了,所以叶夫人平常在家也略微忐忑,常常抄佛经供香油,祈祷自己的孩子和丈夫能够平平安安地。
“那么,我就代替雪儿先谢过舒小姐了。”
叶夫人的声音略有些沙哑,但是也算不得难听,看向舒挽衣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暖意。
雪儿摸着还带有舒挽衣体温的玉块,似乎上面还有香气环绕,心里面越发的开心,奶声奶气:“谢谢挽衣姐姐。”
舒挽衣摸了摸她的头。
叶助理看了一眼叶夫人,叶夫人和自己的丈夫这么多年了,彼此之间的确是很有默契,知道只是丈夫要和舒小姐谈正事了,于是哄着叶雪:“雪儿乖,咱们出去看看透透气好不好。”
叶雪冰雪聪明自然是知道的,于是嗯了两声,依依不舍的看着舒挽衣,被叶夫人抱了出去。
舒挽衣在待客椅上坐了下来,叶助理并没有输液,看来也只是静养,不久后就可以出院了。短短两天,叶助理看起来要消瘦许多,舒挽衣心中涌起愧疚:“叶叔叔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叶助理赶紧摇头:“舒小姐你这话就不对了,要说也该怪我,这十来年活得太舒心了,连警惕性都下降了许多,连来人是谁都没有问清楚,就直接打开了房门。不然他们那些人也不会轻易地得到您的私人电话,然后假装是我来找您。”
看了眼已经修养得七七八八的舒挽衣,放下心来:“后来严先生也派人过来了一趟,告诉我您只是有些感冒已经轻微脑震荡,我这颗心才好不容易放下来,您要是出什么事,我怎么和甄小姐交代啊。她这么信任我,让我辅佐在您的身边。”
舒挽衣笑了笑:“叶叔叔你放心,我没什么事。”
叶助理似乎想起了什么:“这件事,报警了吗?”
舒挽衣看着他关切的神情:“您放心,严政已经交给警方留了案底,但是并没有打草惊蛇,只是留了证据,舒雅倒是我的好妹妹。”
提起舒雅,舒挽衣的神色一冷。
叶助理想起了严政派人给他的照片,作为舒挽衣的助理,他也知道了程泽身上有枪还有一些毒药,这种东西,恐怕不只是舒雅能够拿到的。
“挽衣小姐,您说是不是还有其他人?”
叶助理的心里面隐隐约约冒出了其他人,但是一时又不敢确定,只是迟疑地看着舒挽衣。
舒挽衣倒是没想到叶助理也想得那么远,她和严政交谈时也怀疑过其他人,而最有可能得,就是甄弥。
舒挽衣目光有些飘忽:“没错,后面可能还有甄弥在作怪,你说,这严政是不是红颜祸水。”
叶助理笑了笑,没接这话,舒挽衣看着像是在埋怨,其实语气中又有些小撒娇,这连舒挽衣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但是叶助理是过来人,自然是看得一清二楚。从前叶助理还以为舒挽衣不喜欢严政,接近他只是权宜之策,但是现在看来,叶助理又真心希望两个人能够在一起,本来看起来就是天造地设地一对啊,错过了多可惜。
这件事他们已经确定了人,但是甄弥一时还动不得,而且现在忙的,自然是鼎盛集团的事,舒挽衣私下里看过那篇采访,看起来很公正,但是却在若有若无饿引导公众的视线,好在舒挽衣先一步给了那些新闻公司那些舒家高层行贿受贿的证据,严政又利用了严家的关心进行了施压,所以现在才能够这么顺畅,舒挽衣在等,等舒家的股价大跌,等那些人被抓进去审问。
“舒小姐,一切都还在按计划进行吧?”
叶助理当然知道舒挽衣想要的是什么,她完完全全就是一副报仇的姿态,鼎盛集团他们一开始见面时,舒挽衣就直言要夺回来,所以这么久的努力,四处搜集证据,就是为了找到这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现在的舒家是强弩之弓。
舒挽衣点了点头,脸上带着笑容:“叶助理,多亏了你们。”